“快,快!”張松也不管衆人鄙視的目光,象個小醜一般在山下跳來跳去,指手畫腳的大叫道:“半山的兩片樹林裏,是賈龍老兒囤積糧草的地方,先拿下糧倉,餓也把賈龍老兒的餓死!”正好呂布從他身邊經過,興高采烈的張松居然拉住呂布說道:“溫侯,那賈龍就在山頂懸崖上,上山頂有三條路,小人給你帶路。”
可惜呂布不領他的情,一甩手把張松摔了個大馬趴,呂布怒吼道:“離本侯遠些,蟬兒說她看見你就惡心!”張松雖然受辱,可他仍然不知趣,爬在地上哼唧道:“溫侯,小人是想讓你成此大功……”可張松話還沒有說完,呂布已經昂首而去。
正好甘甯也從旁邊經過,甘甯嘲諷道:“醜陋的新軍師,你那些還算忠心的手下呢?現在已經被賈龍華麗的砍了吧?”經甘甯提醒,張松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四名陪伴同生共死的家人還在山上,自己陣前叛逃,他們會有什麽下場,那是不想而知了。
可張松那堪比城牆的臉皮仍然沒有半點愧疚的表情,強往自己臉上貼金道:“小人對太師忠心耿耿,爲了太師的大計,隻得犧牲他們了。”甘甯也沒有再理會這無恥小人,很不講衛生的重重往地上吐口唾沫,揚長而去。張松連番受辱,心中大怒,心說等我當上了軍師,再找你們算帳!
雪已經停了幾天,但積雪未化,從山頂看下去,滿山遍野都是穿着玄黑軍服的董卓軍潮水般的湧上山來,仿佛将白雪皚皚的大地都遮蓋了一般,見此情景,賈龍知道自己已經難免失敗的命運,但賈龍沒有象張任與李權那樣對張松破口大罵,也沒有責怪張任識人不明,而是冷聲命令道:“組鋒矢陣,向北突圍。”賈龍要作最後一搏了。
無當飛軍可以說是益州軍中唯一能與董卓軍的訓練和經驗相提并論的部隊,雖然敵衆我寡,但是賈龍下令後,仍然有條不紊的向中央集中,賈龍居中後,張任充箭頭,李權殿後,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結,前鋒呈箭頭形狀張開,排着整齊的陣形向宕渠山南側殺下。這是一個适合山地突擊的陣形,前鋒張開的“箭頭”可以抵禦來自敵軍兩翼的壓力,而弱點尾部卻被地形優勢抵消,賈龍能在頃刻間選擇出目前最佳的陣形配備,也難怪康鵬和賈诩這麽忌諱他,不擇手段的誘使劉焉削他的兵權,并且千方百計要他的人頭。
山下,康鵬等人遠遠看到賈龍向北突圍,張松奇道:“賈龍老兒瘋了?還是他又有什麽詭計?竟然向北突圍,他不知道北面已在太師掌握中嗎?”
賈诩淡淡的掃張松一眼,心說就你這見識還想和我搶軍師的位置?除非太師變回以前剛到洛陽被酒色蒙蔽心竅時的愚蠢!康鵬則大怒,加上不良學生是過河拆橋慣的,也不給張松留半點面子,直接呵斥道:“廢物!無當飛軍善于山地作戰,北面是崇山峻嶺,是他們最擅長的地形,向南則是川中盆地,無當飛軍再快能快不過西涼鐵騎?你連這點基本的兵家常識都看不懂嗎?”
在董卓軍衆人的嘲笑聲中,張松唯唯諾諾的退下,再不敢多言,康鵬也不理他,轉向賈诩道:“文和,守北面的是誰?有多少人?”賈诩抱禮道:“回太師,守北面的是魏文長的部隊,有一萬飛熊軍。”康鵬滿意點頭道:“把高順的新陷陣營也調上去,告訴他們,這次再讓賈龍跑了,他們就不是丢官罷職那麽簡單了。”
縱橫中原的老陷陣營自從在葭萌關被無當飛軍以石油彈破掉後,高順痛定思痛,認識到老陷陣營的弱點,總結失誤後,高順便向康鵬懇求組建新的陷陣營,康鵬當然允諾,高順便一頭埋在訓練新陷陣營中,連劍閣決戰都沒有參加,先是從剩下的老陷陣營戰士中精挑細選出七百人,嚴格訓練,又将剩下的玄鐵(PS:古名,筆者估計是漢代後失傳的麻鋼)铠甲交與軍中工匠,熔化後重新鍛造成環甲,雖然防禦力有所下降,但無疑輕便了許多,更可以随時随地方便脫卸穿着,三日前,高順向康鵬禀告新陷陣營已經初具雛形,希望能上陣檢驗一下效果。但高順沒有想到,康鵬給新陷陣營安排的第一個對手,居然就是差點把他們打光了編制的無當飛軍。
沉悶的腳步聲有如戰鼓,積雪如塵土般彌漫,三千外批獸皮、頭帶葉枝發冠的無當飛軍,踏着亂石枯枝呼嘯而下,雖是在山路斜坡,其速卻不亞于平地奔騰。負責阻擋他們的魏延沉聲道:“組方陣,後隊放箭,前隊支拒馬槍。”同樣訓練有素的飛熊軍迅速在前隊支起一丈多長的拒馬槍,有如陣前忽然冒出一片閃着寒光的金屬刺林,無論是疾奔的戰馬,還是沖鋒的士兵,在這片刺林前無疑都将流下無數鮮血。後隊的弓弩手則萬箭齊發,飛蝗般的箭雨畫出一道道優美的抛物線,頃刻間落到無當飛軍頭上,濺起無數朵美麗的血花。
雖然有盾牌保護,但還是有不少無當飛軍戰士倒下,戰友臨死時的慘叫聲沒有讓無當飛軍戰士退縮,仍然義無返顧的飛奔向前,三波箭雨之後,無當飛軍已經沖到飛熊軍面前,沒有人命令,身上帶箭的無當飛軍首先撲向拒馬槍,任憑鋒利的槍頭刺穿他們本已帶傷的身體,堅硬的木質槍杆也被他們折斷,爲了讓更多的戰友可以踏着他們的屍體前進,很多帶傷的無當飛軍都故意讓更多的拒馬槍紮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生命給戰友換取突圍的道路。
轉瞬間,無當飛軍便殺入飛熊軍陣中,無當飛軍人數雖然遠不如董卓軍,但個個視死如歸,排着密集的陣形直接數倍于己的敵陣,硬生生将董卓軍的方陣沖出一個缺口,他們簡陋的皮甲雖然在裝備精良的董卓軍面前不堪一擊,粗劣的武器上卻沾滿敵人的鮮血,因爲劉焉的偏心與提防,他們手中大都是生鐵鍛造的粗劣鐵刀鐵槍,一兩刀下去,很難砍破董卓軍中下級軍官的盔甲,但他們彪悍的殺氣卻彌補了這個缺陷,砍不破盔甲就劈頭盔,砍不死你也震昏你,雖然身上很可能被劈上幾刀,但無當飛軍士兵仍然義無返顧的選擇與敵人同歸于盡,中刀的同時也要劈翻幾名董卓軍,即使倒在地上,無當飛軍的戰士也會抱住一名敵人,拳打腳踢,嘴咬牙扯,生生将敵人一起拖下地獄。鮮血,頃刻間染紅了積雪的土地。
張任是無當飛軍的箭頭,中計連累老師與戰友而一心求死的他手使一把重達三十公斤的大斧,始終沖殺在第一線,不管身上的傷口在流着鮮血,嘴裏發出嗚嗚的野獸般的聲音,大斧上下翻飛,将敵人連人帶甲劈翻劈倒,攔在他面前的董卓軍将士則倒足了大黴,數十名披着重铠重甲的董卓軍将十被他砍得震得血肉橫飛,筋斷骨折,在張任的拼死戰鬥下,魏延布置的方陣幾乎被人數遠少于自己的無當飛軍沖得不成陣形,眼看就要讓無當飛軍逃出生天。
“太師有令,若讓賈龍脫逃,魏延隊全軍處斬!”
在無當飛軍舍死忘生的沖擊下,人數裝備都占優勢的董卓軍陣形不僅七零八落,很少在戰場上怯陣的董卓軍也心中膽戰,不敢再去試其鋒芒,即使魏延再三催促也不敢上前,方陣中還在攔住無當飛軍的橫隊僅有兩隊。這時,高順帶着新陷陣營趕來增援,還有康鵬的死命令——若讓無當飛軍逃脫,魏延隊全軍處斬!
十年來,董卓軍第二次聽到這條死命令,第一次是在章珧,當時董卓軍奉旨去讨伐侵犯大漢邊境的羌軍,漢朝一共派出五路大軍,其餘四路都遭大敗,僅有董卓軍一路被羌軍合圍,形勢也岌岌可危,諸将、包括朝廷都要董卓軍撤退,唯有那時候的董老大和李儒堅決不撤,李儒獻計乘大雨連綿過章河突襲羌王大寨,董老大采之,洪水暴漲的章河沖走了董卓軍的無數鐵騎,過河後更有一路羌兵攔道,董老大就給董卓軍下了第一道死命令,不破敵陣,全軍處斬!結果,無路可退的董卓軍完成了那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使大漢軍隊反敗爲勝。如今,康鵬又給董卓軍第二次下了這道命令,就是爲了消滅董卓軍占領益州的最後一個心腹大患——無當飛軍!
“殺啊!殺!”董卓軍戰士在康鵬死令下,也激起血性,又将無當飛軍團團圍住,無當飛軍距離沖破敵陣僅有最後兩支橫隊,卻無論如何也沖不破了!而新陷陣營在高順的指揮下,做出了一個讓無當飛軍上下目瞪口呆的動作——全體解甲,在冰天雪地裏赤膊上陣!高順大喊,“弟兄們,給死去兄弟報仇、洗刷我們的恥辱的時候來了,殺啊!”
“殺啊!”七百名新陷陣營戰士個個雙眼赤紅,光着膀子殺入無當飛軍陣中,兩支士氣高昂到了極點的軍隊相撞,立時火花四濺,揮舞的刀劍上下翻飛,鋼鐵激烈碰撞時發出刺耳的金屬嘎嘎聲,斬擊聲,慘叫哀嚎,厮殺殒命的嘶叫,受傷人哀号慘呼,這是一場沒有對錯的戰鬥,隻有勝負和生死,三國時代兩支最著名的軍隊無當飛軍與陷陣營之間爲了各自的理念,爲了各自的信仰而浴血奮鬥,場面之慘烈,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賈龍、高順和魏延都生平未見。
沒有分出高下,無當飛軍與陷陣營都傷亡慘重,沒有誰壓下誰,隻是在飛熊軍也舍命相搏下,無當飛軍的兵力劣勢逐漸顯現出來,雖然無當飛軍沒有一個人退縮或者投降,可他們每一個人都要面對三到四名陷陣營和飛熊軍的夾擊,勝利的天平正在向董卓軍傾斜。
這時候,遠處雪塵翻滾,蹄聲如雷,一支西涼鐵騎席卷而來,原來無恥的不良顯示康鵬生怕寶貴的兵力被無當飛軍消耗,在本已兵力占優的情況下,又派龐德帶一支西涼鐵騎殺來,企圖将無當飛軍一舉殲滅。見此情景,賈龍果斷下令道:“前隊殿後,後隊改前隊,殺回宕渠山山坡暫歇。”賈龍也是不得以而爲之,再不撤退,無當飛軍就要被董卓軍徹底合圍,那時候就再沒有撤退的機會了。
混戰中,無當飛軍仍然表現出極高的戰鬥素質,一邊與董卓軍浴血拼殺一邊迅速撤退,向山頂沖殺,董卓軍雖然明白無當飛軍的企圖,無奈張任帶着在陣中不顧生死的沖突,死死攔住數倍于己的敵人,西涼鐵騎奔到陣前時,剩下的無當飛軍大部已經撤上他們最擅長的山地,而山路上怪石嶙立,亂木叢生,馬匹無法上山,隻剩下張任的最後一支殿後部隊被圍在正中。
“大漢太師有令,投降不死!”龐德大喝道,可他轉達康鵬的話換來的是張任大斧迎面劈來,龐德趕緊挺刀接住,其餘無當飛軍也全部把不良學生說的話當成狗屁,仍然在不停向已經數十于己的敵人沖殺。
夜幕垂臨,天色漸漸昏暗,張任殿後的那支隊伍已經隻剩下狀如瘋虎的張任一人,其餘諸人都已經全部捐軀,沒有一名無當飛軍投降,也沒有一具無當飛軍戰士的屍體是完整的——因爲他們即使倒在地上,也會死死抱住、咬住董卓軍戰士,爲了救出戰友,董卓軍戰士不得不砍掉他們的四肢,敲碎他們的下巴……
“值得尊敬,他們是真正的戰士。”龐德看着被數百名董卓軍戰士死死圍住仍然奮戰不休的張任,點頭道:“撒漁網,抓活的。”
數張寬達五丈兜頭罩下,筋疲力盡的張任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了,被漁網罩住,掙紮着被捆了個結實,再次被董卓軍擒住,但張任直到被董卓軍士兵打昏前,仍然罵不絕口……
與賈龍、張任師徒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長着一副獐頭鼠目嘴臉的張松,正指着從無當飛軍補給點搜出來的石油,向康鵬谄媚獻計道:“太師,天色已黑,賈龍老兒奸詐卑鄙,隻恐他乘黑逃竄,這宕渠山上全是密林,不如用這石脂水點燃樹木,照亮道路,以防老賊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