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初平三年九月二十六日,也就是董卓軍攻打漢中的第一天傍晚,甘甯率領的三千鐵騎搶先抵達武鄉,這是一個小城,居民不過數千,駐紮的漢中軍早被張魯調到漢中守主城去了,任由董卓軍兵不血刃占領,甘甯謹記着賈诩臨别時的吩咐,沒有進城駐紮,而是繼續西行,利用漢中盆地相對平坦的地形發揮騎兵優勢,先給益州援軍一個下馬威,挫折敵人的士氣
出城不過十裏,董卓軍前方塵土遮天,一隊益州騎兵出現在地平線上,軍隊數量大概與甘甯的部隊差不多,帥旗上打的是一個高字,正是益州名将高沛。甘甯大喜,他以前還沒當錦帆賊的時候,在江州組建了一個黑社會組織坐地分贓,日子過得逍遙快活,後來高沛的部隊剿滅了他的黑社會組織,甘甯才被迫乘船而逃,從此走上水賊之路,如今仇人相見,甘甯那有不乘機報複之理。
“兄弟們,用我們華麗的陣形,去沖垮敵人醜陋的陣形吧!”
伴随在甘甯這招牌式的大喝,信旗和三角旗招展,經過千錘百煉的西涼鐵騎熟練的分爲五個橫隊,先是組成一個大緻平行的縱隊,以一條很寬的陣形向前推進,直到快接近益州軍時,正面的兩個橫隊忽然放慢前進速度,而其他三隊則突然分開,加快速度分别沖擊益州軍兩翼,迫使益州軍分兵迎敵,而益州騎兵馬背上的作戰經驗遠遠不如西涼鐵騎,倉促之間分兵,隊形立即出現混亂,這時西涼鐵騎正面的兩隊又突然加速,直接沖進本陣,就象一把尖刀一樣插入益州軍心窩。
兩軍相撞之前,西涼鐵騎陣中搶先飛出一陣箭雨,西涼鐵騎訓練嚴格,每一名戰士都能在馬背上以腳張弓放箭,射程遠遠超過益州騎兵的手拉弓,眨眼之間便将益州軍射倒一片,倒下的戰馬和騎手又絆倒許多高速奔跑中的益州軍騎兵,兩軍還未近身交鋒,西涼鐵騎已經完全搶占先機。
到真正正面交手的時候,西涼鐵騎的作戰經驗和訓練充分的優勢更是顯露無餘,兩翼的鐵騎在益州軍正面和側翼的交會處來回穿插沖擊,在高速沖殺中也能繼續保持陣形整齊,同時切斷益州軍各隊的互相策應,便于自軍分割消滅敵人,依照信号旗的指揮,投出的标槍和射出的弓箭也是準确落到敵人陣形的最密集的地方,給敵人帶去毀滅性的打擊。
而在正面沖擊敵人的西涼鐵騎則利用西北馬比川馬藏馬身高腿長的優點,居高臨下給予敵人迎頭痛擊,以力量沖垮敵人正面陣線。一心想報毀家之仇的甘甯作戰更是瘋狂,在敵人陣中縱橫弛驟,當者無不披靡,直殺得益州軍屍橫遍野,心驚膽裂。
甘甯正沖突間,迎面撞來一将,正是益州先鋒高沛,甘甯也不答話,大喊一聲拍馬直取高沛,高沛忙挺槍迎敵,兩人戰在一起,戰不數合,益州軍後方突然傳來喊殺聲,還算穩固的後隊也被沖亂了,原來第五隊西涼鐵騎并沒有直接迎敵,而是借助灰塵和丘陵的掩護,大範圍迂回到益州軍後方,從而将益州軍包圍。
見此情景,高沛更是心慌,槍法頓亂,被甘甯抓住機會賣個破綻,躲過高沛鋼槍揉身上前,一刀将高沛砍翻在地,主将一死,益州軍兵敗如山倒,個個争先恐後的逃竄,可西涼鐵騎那裏肯放過升官發财的機會,一直攆着敗軍的屁股追殺數十裏,甘甯才收兵回營。
益州敗軍逃回大營,向賈龍哭訴兵敗的經過,賈龍也不責罰他們,隻是詳細詢問戰鬥經過和西涼鐵騎的戰術特點,聽敗兵叙述完後,賈龍歎道:“時隔多年,董賊的鐵騎不僅沒有退步,反而更上一層樓,真是讓人佩服。”其實賈龍也太誇獎康鵬了,康鵬那裏懂得什麽訓練騎兵,可康鵬懂得用人,西涼鐵騎都是交給擅長騎兵作戰的呂布、趙雲和馬超等人訓練,康鵬才不去插手幫倒忙。
“這麽看來,在平地上,我軍根本不是西涼鐵騎的對手。”張任擔心的問道:“可漢中地勢大都相對平坦,可我軍要救漢中,必須要走平地,這可怎麽辦?”
賈龍搖搖頭,“不必擔心,西涼鐵騎再強,它也有一個緻命弱點,在狹小的地勢上無法沖擊穿插,隻能任人宰割。”賈龍打開閻圃送給他的漢中山川地理圖,朝張任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你看,武鄉之南三十裏處有一山谷,兩頭谷口狹窄,兩旁或是樹木叢生,或是懸崖峭壁,可以埋伏。”賈龍對張任笑道:“孩子,明天我讓王鹹和李權帶無當飛軍引到谷裏埋伏,你領軍去戰西涼鐵騎,許敗不許勝,然後向南逃竄,把西涼鐵騎引進谷裏,剩下的事情,不用老師再教你了吧?”
張任大喜,抱拳躬身道:“學生一定辦到,一定把西涼鐵騎引到谷裏。”
與此同時,董卓軍營中,趙雲和甘甯拆開賈诩交給他們的錦囊,囊中有幾張信箋,其中一張上面寫着:‘西涼鐵騎不擅狹地與山川作戰,遇林莫入,上山勿追,若敵軍逃入谷中,切不可進,隻管回兵沖擊敵人大營,敵主營定然空虛。’另外幾張是漢中的地圖,上面分析了益州軍可能埋伏的地點,還安排了在那個地點截擊回援主營的益州軍,特别用朱砂标明敵人逃到那裏就不準追殺,詳細之至。
甘甯拿着地圖愁眉苦臉的說道:“那個美麗的賈诩怎麽老給大爺我出這麽醜陋的難題?照他醜陋的安排,那我們豈不是隻能在平地上打仗,連一個小山頭都不能上了?”
趙雲笑笑,“賈軍師料事如神,他這麽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隻管照做,就一定能打勝仗。”
甘甯無力的爬在書桌上,晃着鈴铛嘟哝道:“那個軍師雖然外表比太師美麗,可大爺我每次看到他,怎麽身上老是身上淌冷汗,總覺得他很可怕。”
趙雲苦笑,心說你還沒見過他在虎牢關對付反董聯軍和在洛陽對付參加文武大會那些人的狠毒,你要是看到了,隻怕就不是光淌冷汗了。但這些話趙雲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還是安慰道:“興霸别想那麽多了,你今天很辛苦,快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惡戰等着我們。”甘甯也确實累了,很快便回帳睡大覺,趙雲卻又出帳仔細巡視一圈,這才回帳休息。
……
深夜,當甘甯睡得香甜的時候,他即将面臨的對手無當飛軍中卻有一名戰士怎麽也睡不着,象往常一樣,他在床上翻來複去的等到同帳的戰友都睡沉了,他才悄悄爬起來,提着一桶水到無人的暗處去沐浴淨身,可他洗好身體之後,卻又拿出一瓶黑水,在臉上抹上一層,使白嫩的肌膚變成不起眼的淡黑色。
這天晚上的月光非常皎潔,滿天繁星閃爍,夜風吹在臉上涼爽爽的,十分舒服,他也被這景色迷住,并不急于回帳,而是尋了一個角落坐下,對着天上的圓月想心事。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凝視着那玉佩在月光下反射的溫潤柔和的光芒,不知不覺間,他仿如女子般漂亮的杏眼中已經噙滿淚水,“父親,母親,我一定會殺了董卓給你們報仇,那時候,我就下去陪你們……”
“什麽人?”一隊經過的巡邏兵發現了他,爲首的隊長喝道:“出來,否則我們放箭了。”
他被吓了一跳,忙收起玉佩,從暗處走出來,“胡隊長,我是路文。”
那巡邏隊長也認出他,點頭說道:“哦,是路文啊,出來小解嗎?解完了就快回帳睡覺,現在大敵大前,休息好才有力氣才能在戰場上活下去。”那巡邏隊長想想又說道:“你是新參加無當飛軍不到兩個月,雖然武藝不錯,可你不知道無當飛軍的軍規,戰前夜晚無令不得出帳,大小解都隻準在帳内解決,違反者打二十軍棍,念你初犯,這次我就不上報了,下次定不輕饒。”
路文忙說一番感謝的話,可心中卻在調皮的說道:“哼,什麽初犯?我天天晚上偷偷出帳,隻是你們這些臭男人不知道罷了。”
……
當天夜裏,無當飛軍三更造飯,四更出營,與友軍悄悄去到賈龍布置那個谷口埋伏;第二天一早,張任領軍出營,徑自到董卓軍寨前挑戰,甘甯新投董卓軍,正欲斬将立功,當即領兵出營去戰張任,趙雲怕他沖動誤事,也領兵随行。
兩軍相接,各自射住陣腳,張任出陣大罵道:“錦帆鼠賊,也敢到陣前招搖?快叫趙雲出來送死!”甘甯最恨别人叫他錦帆賊,大怒上前,兩馬相交,戰不數合,張任拔馬就走,甘甯那裏肯舍,催軍追殺趕去,張任走不數裏,又回馬與甘甯交戰,戰不數合又回頭就跑,此時不光是趙雲,就連比較沖動鹵莽的甘甯都看出張任是在誘敵,甘甯也佯作不知,小心翼翼的追趕,什麽山丘樹林一概不進,隻是在平地上追趕。
兩家都在裝糊塗的且戰且走,不到一個時辰,張任便将甘甯引到無當飛軍埋伏那個山谷口,張任又回馬大罵,“甘甯小兒,可敢與我決一死戰?”甘甯也不答話,拍馬上前與之交手,又戰不數合,張任又扭頭逃進山谷,益州軍也一股腦的逃到山谷中,單等董卓軍進來甕中捉鼈。可是……
“哈哈哈哈……!”甘甯停騎站在谷口發出他那招牌的輕浮大笑,“醜陋的張任将軍,我們美麗的軍師早就看穿你們醜陋的詭計了,美麗的甘大爺我不會進谷的,這就回去抄你們醜陋的大營,讓華麗的火焰在你們醜陋的大營上升騰!”
張任大驚,忙回馬想沖出谷,可甘甯一揮大刀,早有準備的西涼鐵騎将随身攜帶的蘆草硫磺抛到谷口,一陣火箭下去,谷口便燃起沖天大火,張任大軍與埋伏的無當飛軍便被堵在谷中。甘甯得意洋洋大笑道:“醜陋的張任将軍,你慢慢欣賞甘大爺美麗的火焰華麗的燃燒吧,我去抓你老師了。”
張任又驚又怒,忙指揮士兵灑土滅火,無當飛軍也從埋伏處沖出來參加滅火,可等他們撲滅火焰的時候,甘甯的軍隊早就溜得沒影了,張任等人不敢怠慢,忙回師救援大營。一路飛奔,張任率領的益州軍與無當飛軍抄近道趕回大營,在離中軍大營還有十餘裏的地方,張任等人已經看到大營方向濃煙翻騰,顯然那邊已經交上了手,張任等人更是心慌,也顧不得搶占地利走山麓窄道了,隻是抄近道急行——也就是倒黴的時候到了。
張任等人急行到一大塊平地之時,當他們全軍全部踏入平地,丘陵之後忽然響起一聲炮響,無數裝備精良的西涼鐵騎疾沖而出,刹那間将張任等人包圍在平地——也就是西涼鐵騎最能發揮優勢的地方,爲首大将白馬銀槍,潇灑英俊遠勝愛臭美的甘甯,自然是趙雲趙大帥哥了。
趙雲呵呵大笑道:“張任小兒,汝等已中我家軍師之計,還不快快下馬投降。”張任也不答話,隻是咬牙催馬上前去戰趙雲,無當飛軍的統帥王鹹和李權也拍馬上前,與張任夾擊趙雲。而西涼鐵騎呼嘯而上,兩軍頓時混戰在一起。
如果是在山巒上或者樹林中,西涼鐵騎鐵定拿踏山涉水如履平地的無當飛軍束手無策,隻是任無當飛軍宰割的份,可是在這平地之上,無當飛軍的優勢便無法發揮,作用也隻是和普通步兵差不多,被風弛電閃的西涼鐵騎沖得七零八落,西涼鐵騎高馬長槍居高臨下的攻擊也是善使短兵器的無當飛軍無法阻擋的,隻能憑借矮小靈活的特點躲閃,無法對西涼鐵騎造成威脅。
西涼鐵騎最大的特點就是機動快加沖擊力強,在這一戰中他們更是發揮得淋漓盡緻,一隊隊西涼鐵騎來回沖擊,在敵人陣中縱橫自如,常常是一支百人隊就可以輕松沖散數百名步兵組成的方陣,将失去了戰陣保護的步兵砍翻,戳倒,再踏成肉泥,以證明他們是平地戰場的王者。
混戰之中,趙雲以一敵三,仍然未落下風,而益州軍的困境看張任等人的眼裏,使他們更是心慌意亂,拼鬥之間破綻更多,很快,王鹹的一個破綻被趙雲抓住,趙雲大喝一聲,舉槍架開張任與李權的攻擊,搶尾順勢撞在王鹹心窩上,頓時将王鹹撞得口吐鮮血,随即又被趙雲回首一槍挑落下馬,眨眼間就被洶湧而上的西涼鐵騎踏成血肉粉末。
“王鹹兄!”李權的眼睛都紅了,王鹹和他多年來一直是同生共死的戰友,情誼手足,李權也不管自己和趙雲的武藝差距有多大了,和身撲上就是一陣猛攻,嘴上還大喊,“狗賊,還我兄弟命來!”可趙雲那會怕他,鋼槍連擺,使出生平絕技‘百鳥朝鳳’,迅捷無比的連刺一百零一槍連呂布都不敢當其鋒,頓時将李權和張任壓得喘不過氣來。
趙雲連刺之間,忽見李權肋下現出破綻,槍頭立即壓下,快若閃電般刺出,眼看那槍頭就要插入李權肋下,旁邊忽然突來一槍,正撞在趙雲槍上,頓時将趙雲槍頭彈開,隻是在李權小腹上劃了一條不深的傷口。
趙雲心中一震,心說來人武藝不弱,忙定睛看去,卻是一名普通的無當飛軍,大約十六、七歲,臉蛋黑黝黝的卻頗爲清秀,胯下還有一匹應該是搶來的西涼鐵騎的戰馬,那士兵叫道:“張将軍,李将軍,你們快帶兄弟們逃,這個狗賊交給我!”這士兵的聲音尖銳,還有些嬌嫩。
李權認出他是自己兩個月在益州與荊州交界處招募到的新兵,年齡雖小但武藝頗爲不俗,李權還是有些擔心,“路文,你擋得住他嗎?”
“擋得住!”路文沖趙雲叫道:“董賊的走狗,受死吧!”長槍一擺,便與趙雲戰在一起,他的使槍速度極快,一時間竟然将同樣擅長速度的趙雲纏住。李權這時也冷靜下來,目前最重要的是先保住士兵的生命,而不是急着報仇,忙與張任指揮益州軍和無當飛軍從戰場上逃走,讓路文獨戰趙雲。
那路文抖擻精神,長槍使得有如一陣疾風,一槍快過一槍,連連朝趙雲刺去,但趙雲那裏怕他,從剛才與他長槍相撞之間,趙雲就知道,這個對手速度不錯,可力量不如自己,趙雲有十足把握的将他斬于馬下,可趙雲是這麽想的,董太師眼下正在用人之際,這路文是個人才,在董太師帳下應該能堪大用,便起了生擒之心——也就是路文倒黴的時候到了。
“乒!”趙雲逮着機會,逆鱗槍槍杆重重打在路文的槍杆上,頓時将路文擊得胸中氣血翻騰,長槍幾乎把握不住,可趙雲得勢不饒人,逆鱗槍連揮,“乒!乒!乒乒乒!”逆鱗槍猛擊到第七下的時候,路文的長槍終于把握不住,脫手飛去,趙雲乘機撲上,猿臂輕展,見路文攔腰抱起,“來吧!”重重摔下,早有幾名西涼鐵騎沖上來,将文路捆得結結實實。
趙雲抓到路文之後,張任和李權已經帶領殘軍殺出重圍,翻山越嶺逃去,趙雲按照賈诩的吩咐,也不去追,隻是領兵去益州大營,接應沖擊益州大營,而那路文則非常倒黴的被趙雲吩咐押往漢中,迎接他的将有更加倒黴的命運。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計窮葭萌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