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賊早在洛陽之時,便常有不臣之心,仗着平黃巾那點微末功勞,就飛揚跋扈不可一世,董太師待他有如子侄,他卻狼心狗肺假借獻刀企圖謀害太師。”邺城議事大廳中,袁紹神采飛揚,仿佛打了一個大勝仗般唾沫橫飛的說道:“天幸董太師無恙,那曹賊又假傳聖旨欺騙諸侯讨伐董太師,緻使天下兵戈,生靈塗炭,最後累及諸侯被擒,所幸太師他寬宏大量,十八路諸侯沒殺一人,全部放回各地。那曹賊還賊心不死,又殘殺朝廷大臣,吞并兖州,最可恨的是,他居然還強搶上天賜與的祥瑞神種,以緻天下除了雍、并二州之外,再無一地能有神種發芽,種種罪行數不勝數。這次好了,他的報應來了,天降巨雷,把他淹死了。”
袁紹在那裏指手畫腳的大罵曹操,田豐、沮授等人卻愁眉苦臉,曹操軍元氣大傷,反董聯盟折去主心骨,眼看就要夭折,而主公還在那裏惦記舊仇,攻擊盟友,待董卓軍爪牙養成之時,那拿什麽抵擋?
“什麽都不說了,馬上退出聯盟。”好半天,嗓子都罵幹了,袁紹終于結束他的長篇大論,總結道:“立即派人上表董太師,兩家和好,方能保我冀州長治久安。”袁紹帳下謀士分爲兩派,田豐、沮授和許攸一派是主張與聯合抗董,審配、郭圖卻是主張與董卓交好,長期以來袁紹一直在兩派之間搖擺,如今盟友遭到重創,袁紹立即全面倒向主和,以免惹火上身。
“主公,萬不可如此。”沮授第一個反對道:“董賊乃是虎狼之性,現在他偏居長安養精蓄銳,不動則已,一動必然傷人,即使現在他的實力已經淩駕在諸侯之上,任何一方都無力單獨與之對抗,若授所料不錯,那董賊針對曹操,不過是破壞反對他的聯盟,争取發展時間,待過上一兩年,甚至今年秋天之後,那董賊就有足夠的實力兩線作戰,一攻一守,開土拓疆。”
許攸也拱手道:“主公,唯今之計,最好立即救援曹操,保全他的最後一絲力量,鞏固讨董聯盟,全力抗董,才是長遠之計。”
袁紹的臉一下子沉下去,因爲小時候偷新娘子的事,他對曹操向來恨之入骨,這次沒在曹操的背後捅上一刀已經是人品爆發,還要他去救援曹操,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了。
審配和郭圖最擅于拍袁紹的馬屁,見袁紹的臉色不善,審配馬上站起來,訓斥許攸道:“大膽,曹賊搶劫祥瑞神種,結果天降巨雷劈開黃河大壩,已遭天譴,我軍不趁勢讨伐于他,已是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你還想救援于他?你是想拖累主公也遭天譴嗎?”
審配的話音未落,田豐馬上反駁道:“主公手中也有神種祥瑞,也是強搶而來的,可上天爲什麽單單懲罰曹操?巨雷隻劈黃河南岸,不劈北岸?依我看,天降巨雷這事有古怪,爲什麽早不劈晚不劈,偏偏在董賊重返長安之時、第二次反董聯盟剛剛達成之時劈?天下那有這麽巧的事?搞不好就是董賊幹的,掘開黃河大壩水淹兖州,又假借天命嫁禍于曹操。”
一向與田豐不和的郭圖那能讓田豐得意,不等袁紹考慮便搶先說道:“田大人,你說這事情是董太師嫁禍于曹賊,那敢問田大人,你有何證據?”
田豐啞口無言,他隻是推測,那來的證據?郭圖則繼續得意洋洋的說道:“天雷劈開黃河大壩之時,正好我軍一支斥侯隊經過黃河北岸,親耳聽到黃河南岸雷響,親眼看到南岸大壩被劈開一個寬達數十丈決口,這是天地之威,凡人能做到嗎?”
田豐滿面通紅,半晌才喃喃道:“那主公也強搶了祥瑞神種,爲什麽天雷不劈北岸,隻劈南岸呢?”田豐性情剛直不知變通,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這些不吉利的話如果是換成對康鵬說,康鵬肯定是一笑了之,不會放在心上,那怕是對曹操或者劉備說,曹操和劉備也會表面不動聲色,最多隻是事後給他小靴子穿,至少當面不會發作。可惜袁紹……
“大膽田豐,竟敢說本公應遭天譴?”袁紹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跳,大喝道:“來人啊,把這個犯上作亂的逆賊推出去斬了。”
田豐忙叫,“主公,我隻是比喻,隻是比喻。”可軍士那裏聽他的,沖上來拖着他就往外走,沮授和許攸忙過袁紹跪下,“主公,田大人隻是失言,眼下四海未平,正值用人之際,請主公饒他一命,讓他戴罪立功。”除了郭圖,袁紹帳下諸文武通通爲田豐求情,包括袁紹的幾個兒子和審配也都跪下替田豐告饒,這才讓袁紹收回成命,改爲亂棒将田豐趕出議事廳。
主戰派田豐被趕走後,議事廳便由主和派郭圖唱開了主角,“主公出身于四世三公之家,天命所歸,取祥瑞也是理所應當,可惜那曹賊背逆天意,連累主公手中神種瑞氣,尤未可恨,如今董太師順天應人,上奉聖上,下養黎民,又替朝廷國家除去羌族邊患,聲名遠播,我軍應立即與太師通好,聯手共創太平盛世,共興漢室,小人願奉主公一封書信去見太師,勸說太師與我軍和好。”
有田豐的前車之鑒,沮授和許攸都不敢随便說話了,在郭圖和審配煽風點火之下,袁紹做出了一個後來令他後悔終身的決定,退出第二次反董聯盟,派遣郭圖去與董卓通好。而第二次反董聯盟造成的威脅,也被康鵬成功的扼殺在萌芽之中……
……
兖州黃河決口的消息傳到康鵬手中的時候,康鵬正在黃河岸上水勢與抗洪百姓的生活情況,經過董卓軍與洛陽官民的不懈努力,這次暴雨的引發的洪峰沒有給洛陽造成多大的損害,但康鵬還是不放心,仍然不辭勞苦不顧水勢兇猛的危險帶着滿朝文武到岸上——康鵬剛接到飛鴿傳書,上遊的暴雨已停!而伏玉和大喬堅持與他同行,康鵬也想在大喬面前表現一番自己的愛國愛民之心,欣然允諾。
“這裏再加固一些。”康鵬指着一處破損的河岸,站着說話不腰疼的說道:“來年沿岸全部用青石加固一道,别再用什麽土包填了,水一來就沖垮,治水要看長遠,别隻顧眼前。”
康鵬說得輕松,馬日鄲和朱攜等人卻滿臉苦笑,馬日鄲苦笑道:“太師,老朽等人也不是不想修好河壩,隻是這錢糧……。”馬日鄲搖搖頭,歎氣道:“現在朝廷連官員俸祿都發不起,那還來錢糧治河?”
康鵬默默無語,背過身慢慢走到岸邊,面對着奔流不息的黃河沉思良久,半晌才道:“今年秋收之後,老夫再給洛陽調撥十萬石糧食,助洛陽修壩,長安人口越來越多,老夫也實在拿不出多的來了。”
康鵬鐵公雞拔毛,馬日鄲和朱攜等人忙代洛陽百姓感謝他的大恩大德,但朱攜等人仍然是愁容滿面,康鵬給的糧食雖然不少,可漢獻帝益加驕奢淫逸,這點糧食恐怕剛到洛陽就要被漢獻帝獨占大半,真正能用到百姓頭上的,隻怕連三成都困難。
“馬伯伯,朱伯伯。”一直跟在康鵬身邊的伏玉突然說道:“我手裏還有一些私房錢,雖然不多,但多少算我的心意,回去我就派人送給你們,幫補一下修堤吧。”
大喬也說道:“我家裏也還算富裕,我也攢了一些錢,也拿出來幫補你們吧。”
馬日鄲和朱攜等人那裏肯收,連忙推辭,可伏玉和大喬也不相讓,一定要給,他們正推讓間,一匹快馬直往河岸沖來,馬上的人大喊道:“太師,太傅,大事不好,兖州黃河決口了!”
聽到這話,康鵬心中大喜,成功了!馬日鄲等人卻大驚失色,那傳令兵沖到康鵬和馬日鄲等人面前跪下,遞上一封奏章,馬日鄲趕緊接過大聲念道:“漢初平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兖州官渡一帶天降巨雷,黃河大壩被天雷劈開!決口寬達二十五丈,平地水深丈餘,兖州百姓死難無數,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
馬日鄲念到這裏,黃河岸上已經大嘩,官民百姓無不震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生性善良的伏玉和大喬已經珠淚欲滴,隻有康鵬巍然不動,面對黃河一言不發。
“哇嗚嗚……”一個殺豬般難聽的哭聲突然響起,衆人定睛看去,卻是大漢太師、皇上尚父董卓董仲穎在面對着黃河痛哭,哭的聲音雖然難聽,但情深意切,應該是傷心到了極點。
康鵬邊哭邊跺腳——就是古人說的頓足大哭了,康鵬哭道:“蒼天啊,你太不公了,你降下巨雷雖是懲罰曹操強搶祥瑞,可你也連累了兖州的無辜百姓……。”康鵬這帶頭一哭,他的謀士賈诩和法正馬上明白他的意思——收買人心,也跟着放聲大哭,馬日鄲、董承、朱攜、伏玉和大喬還真道康鵬是爲百姓而哭,感動之下也痛哭流涕,一時間,黃河大壩上哀聲一片。
康鵬仿佛越哭越傷心,連連跺腳道:“蒼天啊,曹操有什麽罪孽,老夫願意和他一起分擔,你不要連累無辜百姓啊。”
也許是董老大太胖,或者是康鵬腳跺得太重,或許是河水把康鵬腳下的泥土沖松了,更可能是老天實在看不慣這個僞君子在這裏裝模作樣——總之康鵬腳下突然一虛,“撲通”一聲掉下黃河去了。
康鵬掉下黃河之後,岸上衆人吓得魂飛魄散,‘撲通。’‘撲通。’不等賈诩等人發話,康鵬的親兵已經全部跳下黃河,無數水性好的洛陽百姓也跳下黃河,七手八腳總算把已經灌了一肚子河水的康鵬救起來。
“太師!太師!”七十多歲的馬日鄲跪在康鵬面前大哭道:“太師愛民如此,竟然甘願與百姓同亡,老朽佩服了。”
馬日彈的話提醒了正在大口大口吐着黃水的康鵬,康鵬馬上随機應變,繼續大哭道:“兖州完了,皆老夫之罪,你們别拉我,讓我随兖州百姓一起去吧。”邊哭還邊掙紮着要往黃河裏去,表情之逼真足可以媲美大漢朝最善于收買人心的劉備劉大耳。
“太師,太師。”忽然之間,黃河岸上近萬官民百姓通通給康鵬跪下,個個淚流滿面,幾個老頑固更是感動得不知該用什麽文字來形容了,抱着康鵬的粗腿哭泣,“太師,這都是曹操強搶祥瑞之罪,與你無關啊。”
康鵬那裏肯讓,反正他估摸着有這麽多會水的士兵百姓在身邊,沒有人會真讓他死,掙紮着要再往黃河裏跳。這時,賈诩給他找了一個台階下,賈诩推推馬超,“去,把太師打昏。”
馬超大吃一驚,“什麽?打昏太師?”
賈诩捶地道:“太師現在氣得糊裏糊塗,不把他打昏,真讓他跳下黃河怎麽辦?”
“哦。”馬超恍然大悟,站起來撲上去,二話不說對着康鵬滿是肥油的小腹就是一拳,頓時把康鵬打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