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采蘩好奇發問,“那個馬戲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進化者組織?他們真的在販賣人口嗎?”
蘇世懿以手支颌,“馬戲團原本是一些沒什麽戰鬥能力的進化者,爲了能在混亂、危險的須臾城存活下來而自動自發組成的聯合互助組織。”
“成立之初,馬戲團确實爲不少戰鬥能力一般的進化者提供了庇護。但從大概兩年之前開始,馬戲團就已經變成了組織裏某些特權階級爲自己謀求私利的工具。”
“他們利用甚至出賣同伴,同時還與世界各地的黑惡勢力勾結串聯,通過各種不法行爲牟取暴利。這其中,就包括了人口販賣。”
祁采蘩咋舌,“那sc-7呢?他們不管嗎?”
“sc-7”蘇世懿歎息,“他們的任務,明面上是維護須臾城的安甯和穩定,但事實上,他們要做的,就隻是不讓這裏的罪惡之樹将枝條探到外面的z國本土上。”
“說得更直白一點,須臾城本質上,其實是被隔離在外的、不受z國法律和政府保護的放逐之地。”
“對于須臾城以外的絕大多數人類來說,須臾城不過就是怪物的聚集地罷了。進化者也好,鬼化者也好,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麽區别?”
祁采蘩目瞪口呆,殷維白則微微握拳,“可這不是自欺欺人嗎?就算他們不去看、不去想,我們也還是會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所以他們派了sc-7的湯森過來。”蘇世懿拍拍殷維白的肩,“不要那麽激動嘛少年,人和人之間怎麽可能那麽簡單就互相理解啊。更何況嚴格來說,我們跟對方其實已經屬于不同物種。”
“這跟我們的善與惡沒關系,善與惡是隻限于個人之間的。而我們進化者和普通人這一整個群體之間的問題,卻是更爲複雜的階級立場、利益相關,根本說不上誰對誰錯。”
蘇世懿顯然已經把這個問題思慮的十分透徹,他開解殷維白和祁采蘩,“你們也不要有什麽心理壓力,就算被變相放逐,我們不也還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你們看阿霄,那家夥可還想着維護世界的穩定和平衡呢。相形之下,我們的那點兒凡人俗願又算的了什麽呢?一定可以輕輕松松就實現的。”
祁采蘩忍俊不禁。
原來他們老大的遠大理想,平時都是被蘇世懿當作标杆拿來鼓舞人心的。
還别說,在實現難度上能超過連霄這個願望的,應該也就隻有毀滅人類或者毀滅世界這一類既恐怖又瘋狂的願望了。
而萬花筒顯然沒有這類瘋狂到極緻的選手。
從蘇世懿那裏出來後,殷維白跟着祁采蘩回了她房間。
“七七,之前逃掉的那兩人,戴眼鏡的那個應該跟你是熟人。”
祁采蘩一愣,“你看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了?”
殷維白點頭,“他看到你的那一瞬,表情就跟活見鬼差不多。那種震驚到了極點的表情,可不像是裝出來的。”
祁采蘩神色凝重起來,“你跟我說說他長什麽樣。”
殷維白略一沉吟,然後翻出紙筆畫了個簡單的人物肖像,“就長這樣。”
“是方天澤。難怪他要溜走。”祁采蘩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不甘不忿,“早知今天他就在那兒,我說什麽也不能讓他白白跑掉。”
殷維白歎氣,“他是趁咱們救人的救人、戰鬥的戰鬥,根本無暇他顧的時候偷摸兒溜掉的。我一個錯眼不見,他就跑沒影兒了。”
祁采蘩拍拍他肩膀,“不與你相幹,你能注意到他是在躲我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畢竟她自己對此根本全無所覺。
“我決定了,以後我要多出去溜達幾次,好把方天澤給揪出來拷問清楚。”
“那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頭挨着頭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久,但最後,他們的計劃卻未能得到機會付諸實行。
打群架事件的第二天,祁采蘩和殷維白就接到了新任務。
據蘇世懿說,這是一次相當簡單的物資押送任務,“你們要做的,就是把物資平安帶回萬花筒總部。”
祁采蘩對任務本身沒有任何意見,但對一起做任務的人就很有意見了。
或者也不應該說是有“意見”,而應該說是有壓力、有畏懼。
她皺着一張原本就隻是中人之姿的中性面龐,“我們要和明少一起執行任務?”
明少,真名叫作明紹,是他們萬花筒的醫生之一。
與其他的白衣天使完全不同,明紹是個就連救死扶傷都能讓患者或者傷者感受到危險氣息的可怕存在。
他留着一頭略顯淩亂的黑色碎卷發,身形纖瘦,皮膚白皙,眉清目秀,按說應該是個惹人憐愛的美少年。
但他微微向下的眼角和唇角,略顯陰沉的表情和眼神,以及他從内而外散發着的強烈的慵懶、怠慢、沒幹勁和不耐煩,卻讓他的個人氣質一下子由無害轉化成了危險。
祁采蘩第一次跟他面對面,是在萬花筒醫務室的手術台上。
彼時她和殷維白剛剛完成了b級的訓練計劃,因爲長期以來體力和精力的嚴重透支,以及訓練難度的再次升級,兩人在開始執行a級訓練計劃的第一天就差點兒橫死在訓練場上。
不敢随意搬動兩個倒黴孩子的蘇雪,狂奔出去喊來了顧書甯,讓她幫忙把渾身是血的祁采蘩和殷維白送去醫務室。
至于她自己。
據顧書甯說,“當時阿雪哭得可凄慘了,她一邊跑一邊哭,一邊哭還一邊大喊阿紹救命。”
而一臉不耐煩的明紹雖然嘴上抱怨,但做起事來卻非常幹脆利落,他如蘇雪所願,将殷維白從鬼門關外拉了回來。
至于祁采蘩,她即使重度昏迷也始終沒有停止過自我治愈。
雖然因爲傷勢過重,她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但用明紹的話說——這速度就已經夠逆天了,我要是給她做手術,她一準兒能在手術結束之前就自己治愈所有傷口。
因爲對方“懶得白費功夫”,所以祁采蘩直接被明紹給丢到了閑置的手術台上,“不用理她,讓她自生自滅就好。”
于是,祁采蘩就這麽被一位醫生放棄了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