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比娜沒說的是,如果不是阿布終于下定了決心舍棄那些不知感恩的寄生蟲,等到了須臾城,她就會獨自離開,不再跟這些人摻和下去。
她不想再爲那些沒本事自保,同時還不願意自力更生的人做牛做馬。
她不是對方的爹娘爺奶或者兄弟姐妹,她也沒有欠着對方人情或者金錢。
誰也别想隻憑“同鄉”兩個字就拿捏她,利用她,壓榨她,逼她一退再退,讓她無私奉獻。
雖然她會因爲跟阿布、阿坦分道揚镳而難過、而遺憾,但人活在這世上就總要做出取舍,如果無法把阿布一起拉出泥潭,那她甯願選擇獨自上岸。
待到卡拉帝國的一衆進化者終于心懷不滿各自散去,蘇世懿表揚了祁采蘩和殷維白。
“你倆這段時間表現不錯。不僅身手有長進,戰鬥意識也比以前更上一個台階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你們的态度。”
“從來沒有抱怨過訓練太苦,也從來沒有懈怠過任何一個任務,一直都服從指揮、勤勤懇懇,比卡拉帝國的那些爛泥實在強太多了。”
祁采蘩和殷維白一臉黑線。
說實在的,他倆一開始還是蠻開心的,畢竟蘇世懿可不是個會輕易誇獎别人的人。
從蘇雪開始訓練他們到現在,他給兩人的評價一直都是“勉強合格”、“湊合”、“尚可”。
這樣一個高标準、嚴要求的人突然表揚他們,祁采蘩和殷維白不開心才怪。
他們不僅開心,甚至還多少有點兒小激動、小自豪。
可對方最後竟然話風一轉,拿他們跟卡拉帝國的那些“爛泥”作起了比較。
講真,比“爛泥”強的再多,他們也真心高興不起來。
殷維白甚至都想問上對方一句,“大哥,你确定自己這是在誇人?而不是換了另外一種方式貶損我們?”
“我猜他一定是故意的。”祁采蘩苦着一張臉小聲對殷維白道“看到咱倆這副表情,他現在肯定倍兒開心。”
殷維白深有同感,兩人齊齊歎了口氣,然後默默扭開了臉。
蘇世懿果然十分開心,他燦笑着對兩人道“明天傍晚我們應該就能抵達須臾城了,你倆考慮好了沒?到底要不要加入萬花筒?”
祁采蘩看向殷維白,殷維白與她對視一眼,然後又将視線轉向了蘇世懿,“您能跟我們說說,萬花筒是個怎樣的組織嗎?再有就是加入了以後,我們還能因爲某些原因退出嗎?”
在過去的短暫相處中,祁采蘩和殷維白已經對蘇世懿他們生出了很多的感激和些許的信任。
他們在有絕對武力值作爲支撐的情況下也沒有失了本心、逾越底線。
在卡拉帝國,他們沒有搶了東西就走,也沒有仗着自己實力強橫就爲所欲爲。
無論是卡拉帝國的政府軍還是那些冒犯了蘇世懿的卡拉帝國的進化者們,他們都隻是做出了适度反擊。
而且他們對普通人很友好,可見并不是那種思想偏激或者性格極端的人。
再有就是,蘇世懿他們選擇了幫助“殺人犯”巫月。
從這件事情上,祁采蘩發現了萬花筒和薔薇王座的最本質區别。
薔薇王座是爲國家機器服務的,他們緻力于維持現有社會秩序,他們會阻止或者制裁巫月。
可萬花筒卻幫了巫月,他們并不覺得巫月爲自己報仇有什麽不對。
這讓祁采蘩看到了希望和機會。
她在不久的将來也是要找周菁菁之流算總賬的,留在萬花筒,至少不會有人要求她放下仇恨。
除了這些站在旁觀者角度上得出的結論,祁采蘩和殷維白開始親近蘇世懿他們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蘇雪一直在盡心盡力訓練他們。
過去的短短一段時間裏,他們的實力在蘇雪的“折磨”下實現了質的飛躍。
這樣的人如果都不能試着去信任,那他們在人生地不熟的須臾城,又能試着去信任誰?
所以在私下探讨過這個問題之後,祁采蘩和殷維白就已經決定了要暫且加入萬花筒,一方面是爲了尋求庇護,另一方面則是爲了能夠繼續變強。
他們想要成爲即使不依靠别人,也可以在須臾城平安活着的人,而繼續接受蘇雪的“折磨”,顯然是他們快速變強的不二法門。
蘇世懿是個聰明人,殷維白這麽一問,他立刻就意識到了這兩人有意加入萬花筒。
說實話他很開心,甚至還暗地裏小松了一口氣——總算,他不必再處心積慮吸引這兩個小家夥加入進來。
正等着他回答自己問題的祁采蘩和殷維白直到現在也依然認爲是顧書諾的多此一舉害得他們隻能跟着蘇世懿等人走南闖北,卻不知顧書諾其實是奉了蘇世懿的命令,故意把他們帶到了蘇世懿面前。
蘇世懿的返祖類型十分特殊,他可以對普通人、進化者和鬼化者進行鑒别;可以判斷出正處于異變關頭的普通人到底是會進化還是會鬼化;可以查看進化者資質,判定對方是否爲可塑之才。
當初他拐着彎兒的要把祁采蘩和殷維白誘/拐到自己的隊伍裏來,正是因爲他看出了兩人資質不凡。
經過之前那些天的觀察和接觸,蘇世懿對兩人的心地、品行也有了一定了解,所以此時他是非常希望兩人能夠加入萬花筒的。
“萬花筒是個以維護世界穩定和平衡爲主業的民間進化者組織。”
蘇世懿此言一出,殷維白就一臉錯愕的“啊?”了一聲。
要不是确定自己耳聰目明、五感敏銳,殷維白都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了。
——他怕不是耳朵瞎了,竟然聽到了這種奇談怪論。
殷維白的錯愕、祁采蘩的呆滞都在蘇世懿的意料之中,話說,他也感覺這個“主業”很羞恥啊,可他能怎麽辦呢?
他們的老大、萬花筒的一把手連霄,他就是這麽一個有着讓絕大多數人無法理解執念的人啊!
蘇世懿揉了下眉心,“你沒有聽錯,我們的主業就是這個。”
殷維白瞪着他,一臉的“你怕不是以爲我是個傻子”。
蘇世懿頭更疼了,“算了,随便你信不信吧,反正很快你就能用自己的眼睛去驗證真僞了。”
顧書諾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蘇世懿一向都是雲淡風輕、笑得如沐春風,也就隻有在跟人提起萬花筒的根本宗旨時,他才會露出這麽一副既羞恥又無奈的窘迫表情。
果然還是他們老大最厲害啊!
連蘇世懿這種黑芝麻餡兒的白面包子都能死死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