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藍鋒擲出去的棍子重重的砸在了廚房的玻璃上,嘩啦一聲玻璃碎了一地,玻璃渣子濺到了窗後擺放着的調料盆裏,引來幾名店員不滿的驚呼聲。
然而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這上面,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藍鋒和那個中年人的身上。
藍鋒的一記窩心腳又狠辣又刁鑽,這可是他最慣用的手段,先是扔東西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趁其不備出腳。
以往這一招百試不爽,就連不少練家子都栽在了這一招上面。
可是今天他卻是踢到了鐵闆上。
他穿着黑色軍靴的右腳才剛剛踢出去,一道灰影閃過,就聽‘喀嚓’一聲脆響傳來。
藍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很普通的中年人,竟然會是個高手!
有多高呢?
剛剛那道灰影,就是中年人出腿的動作所造成的。
中年人看似漫不經心的一腳橫掃,直接踢在了藍鋒的膝蓋側面。
巨大的力道令他的膝蓋受到強烈的沖擊,髌骨破碎,半月闆折斷,前十字韌帶和後十字韌帶斷裂……
簡單的說,他的右腿膝蓋廢了!
就算做手術能把骨頭和韌帶接好,今後也無法再用力。
廢了一條腿的人,戰鬥力至少去了一半。
藍鋒身爲南城一帶頗有名聲的道上人物,大半功夫都在腿上。
現在他的膝蓋受創,實力可就不是去了一半,而是去了四分之三還多!
真正讓藍鋒感到絕望的還不止如此,當他下意識的看向對方時,發現那中年人的目光深處有一種未曾遮掩的殺意。
藍鋒能在南山市的道上闖出名頭,靠的不光是勇武,還有眼力。
隻這一眼,他就意識到,自己現在招惹的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那種殺意不是尋常人會的,隻有可能出現在一種人的身上。
這種人……殺人如麻。
藍鋒就曾經在自己的表哥眼中見到過這種令人窒息的殺意。
眼下他不由得開始慶幸,這裏終究是公衆場所,人多眼雜,對方就算再怎麽樣也可能當衆殺了自己。
腿廢了不怕,要是連命都沒了,那才叫虧呢。
強忍着膝蓋處傳來的劇痛,藍鋒的身子向旁邊歪栽了一下,還好身邊有一張桌子,他伸手扶着桌沿,滿頭大汗的說道:“我認栽,還請閣下留下萬兒來。”
中年人伸出右手小指很慵懶的挖了挖鼻孔,然後屈指一彈,一坨黑褐色的可疑物體便閃電般落在了藍鋒的身上。
“怎麽着,還打算找人來報複是嗎?”
藍鋒嘴角抽搐着低頭看了看沾在自己胸前的那坨可疑物體,勉強笑道:“不敢,不敢,我隻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栽在誰的手上了,回去之後也好有個交待。”
“呵呵呵……”中年人看着他,發出了一陣意味不明的笑聲,最後點點頭爽快的說道:“行,那我就滿足你的要求,記好了啊,我叫靈珠子,如果你想報複的話,我随時歡迎。”
“淩朱紫……原來是淩先生,我記住你了……以後但凡是淩先生出現的地方,我藍鋒保證退避三舍!”
靈珠子哈哈一笑,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無所謂,你也可以不避,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可是藍鋒不能不在乎。
這次斷的是腿,下次沒準兒斷的就是脖子了。
還沒聽說有幾個人能在脖子斷了的情況下繼續活着。
所以他認真的拱了拱手,做足了禮節之後,這才單腳跳着轉身向店門口挪去。
一共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往日幾個大步就能走完,現在他卻覺得如同前往西天取經的路途一般遙遠而多艱。
好在他手下的那一幫小弟總算是醒悟過來,連忙上前攙扶着他,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店門外。
直到這時,店裏的氣氛才重新變得熱烈起來。
人們都在讨論着剛剛那短暫而詭異的一戰,明明沒人看到那個中年人做了什麽,怎麽一開始還嚣張滿滿的藍鋒就主動認慫了?
他們哪裏知道,靈珠子可不是什麽都沒做,隻不過是因爲動作太快超出了普通人視網膜的動态捕捉能力,所以才會‘視而不見’。
等到終于有人想起靈珠子的時候,一扭頭卻發現原本靠在廚房門口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隻有兩個一臉懵逼的大廚子正在那裏清理碎掉的玻璃渣。
龐蕭亞滿臉遺憾的歎了一口氣,“唉,還說跟救命恩人打個招呼,順便拜個師學個藝呢,沒想到他老人家居然走得如此低調,施恩不圖報,這果然是隐居在塵世間的高人哪!”
舒淩菲的臉色已經恢複了紅潤,聞言便掩口笑道:“喲,沒看出來你還有個武俠夢啊?我不是瞧不起你啊,隻不過你的這副身材……”
“我的身材怎麽了?”龐蕭亞不服氣的挺了挺胸,滿是肥肉的胸膛居然晃出了乳-搖的感覺,看得旁邊一桌的食客眼睛都特麽直了。
舒淩菲眯了眯眼睛,笑着說道:“沒什麽,我隻是在想,剛剛那個人的動作快如閃電,要練到那種程度,不知道要流多少汗水,以你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龐蕭亞聞言頓時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神色委頓的歎息道:“你說的沒錯,我估計自己是真的吃不消。不過我也很好奇,那個的動作怎麽能快到那種程度的?如果他要是去踢足球的話,豈不是能成爲綠茵場上的第一快腳射手!”
“哈哈,你想多了吧,就憑他的年齡,去當足球教練還差不多。”舒淩菲忍不住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歡笑聲,打趣的說道:“好啦,要我說啊,你還是祈禱一下自己哪天再遇到危險,然後說不定他還會出現救你哦!”
龐蕭亞正要還嘴,王子鋒已站起身來說道:“我說,咱們要不要換個地方吃飯?”
聽到這句話,龐蕭亞一怔,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反應過來,“哦,對對對,是該換個地方,走,咱們去鼓樓那邊的店吃吧。”
原來,王子鋒指的是桌上那一口刺眼的綠色濃痰,藍鋒吐的痰正好落在桌子中間,看着格外惡心。
就算現在把它擦掉,也很是影響人的胃口。
這一下,舒淩菲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女孩子原本就比男孩子更愛幹淨,何況是校花級的美女呢。
三個人走到店門口,龐蕭亞輕輕敲了敲櫃台,對仍然驚魂未定的收銀小妹說道:“我們的面片沒做的話就不要做了,如果已經做了,就給後面的客人吧。”
說完他便跨出了店門,會合了王子鋒跟舒淩菲,往另一條街走去。
收銀小妹‘哎’了兩聲,沒能把龐蕭亞叫住,也隻得作罷,一個人悶悶不樂的低聲嘟囔着:“那廚房被打碎的玻璃我該找誰去賠啊……”
王子鋒他們當然聽不到收銀小妹的苦惱,即使聽到了也不會理她。
那玻璃又不是他們弄碎的,要找也得是去找藍鋒才對嘛。
放着正主兒不去找,反而找他們三個學生……真當學生就是那麽好欺負的嗎?
在距離大西街五分鍾路程的鼓樓,三人在另一家和記面莊的分店裏如願以償的吃到了香噴噴的嫩滑面片。
不過由于先前所發生的事,三個人的談興都不是很高,吃完飯後便徑直回學校去了。
……
……
藍鋒躺在市人民醫院的骨科病房裏,經過了醫生的初步診斷後,他決定同意醫生的建議馬上進行手術。
傷拖得越久,就越不利于恢複。
手術做得很順利,也很成功,按照主刀醫生的話說,隻要他在養傷期間不亂動,百分之百的按醫囑去養,等傷愈之後,右腿的活動能力不會下降多少。
如果是普通人得到這樣的答案,定然會很開心,可藍鋒不是普通人。
他是一個刀口舔血随時可能在刀尖上跳舞的男人,手底下聚集着近百号兄弟,在南山市有活力社會團體中排名前十,目前已經坐擁南城區四分之三的地盤。
像這樣一個男人,又怎麽會容許自己的腿無法恢複到原來的程度呢?
所以思來想去,他決定讓手下的小弟去給他辦理簽證,隻要簽證一到手,立馬坐飛機去德國。
笃笃笃……
敲門聲響起,打斷了藍鋒的思緒。
他轉頭望向病房的門,說了一句:“進來吧。”
門開了,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西裝男子,看上去有些來者不善的意味。
藍鋒向外面瞟了一眼,确認自己手下的小弟們還在門口把守着,這才放下心來。
他将身體往後支了支,靠在枕頭上,冷聲問道:“有什麽事?”
西裝男用同樣冰冷的聲音答道:“黃少讓我來問問,爲什麽行動會失敗?”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到這個問題,藍鋒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沒什麽好說的,勞資的運氣太背了,随便一家破面館裏居然都能碰到高手!”
西裝男不置可否的看着他,繼續問道:“那人的來曆還沒查到嗎?”
“暫時還沒有,我已經打聽過了,道上沒有這麽一号人,附近的幾個縣市也沒有。”藍鋒陰沉着臉搖了搖頭,“如果他是在南山落腳,不怕找不出他的根底,就怕他隻是過路客,那就不好說了。”
西裝男點了點頭,“黃少的意思是,隻要那人跟目标無關,你就不用擔心。這一次事出意外,他不怪你,不過最好不要再有下一次!”
藍鋒聽到這句話,猛然擡起頭惡狠狠的瞪向對方,然而西裝男卻是絲毫不懼的與他對視着。
良久之後,藍鋒才憤憤的移開視線,冷哼道:“放心好了,我藍鋒向來講信用!不過你也看到了,我的傷怕是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所以我打算盡快去一趟德國。等我傷治好了,就是那小子的死期!”
“這麽長時間?”西裝男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藍鋒沒好氣的哼道:“你要是覺得時間長,那就取消交易呗,勞資大不了不賺這筆錢了,你們另尋高明吧!反正我藍鋒也不是什麽不可取代的人物,哼,你們給的那點錢,還特麽不夠勞資去德國治腿的花費呢!”
西裝男這回倒是沒有再說什麽,難得的退讓了一步,隻是點點頭道:“我會把你的話轉告黃少的,至于他怎麽決定,那就不是我能預測的了。”
頓了頓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完,不等藍鋒回答,便自顧轉身向病房外走去。
砰!
病房的門被重新關上,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
藍鋒長長的吐出一口胸中的濁氣,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哼道:“姓黃的,你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個好爹嘛!别讓勞資抓到把柄,你們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