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奘的目的也達到了,他讓孫悟空誤以爲自己完全相信了他的表演,但這還不夠,陳玄奘要讓孫悟空對自己徹底絕望,然後,再賜予他重生。
隻有這樣,才對孫悟空内心是最大的震撼。
“你說佛祖不肯相信你,那你相信佛祖嗎?”悲憫的聖潔氣息散發而出,陳玄奘緩緩走向孫悟空,“如果你真的頓悟了,佛祖一定會知道,他是不會抛棄你的。”
孫悟空還在戲中,他一副無所适從的迷茫樣子,道:“你是說,我還沒有真的頓悟?”
陳玄奘微笑,直接拆穿他:“其實你自己心裏很清楚,你根本沒有頓悟,你直到現在,還一直在跟我演戲。”
孫悟空頓時臉色一僵:“演戲?演什麽戲?”
陳玄奘指着那塊石牌:“其實那塊石牌根本就不是佛祖的封印,你在騙我,或者說,你是想讓我相信它就是,從而達到你的真正目的,那就是在我對你完全放松警惕之後,幫你解開真正的封印。”
孫悟空臉皮抽搐,仍不甘失敗:“你在說什麽?你誤會我了,我是一個很單純的小猴子……”
“也許以前是,但你現在不是了。”陳玄奘笑道,“我一直覺得這塊不毛之地長了一片蓮花很奇怪,要是我沒猜錯的話,蓮花才是真正的封印吧?而你,也沒有你表現的這麽弱,其實你想殺我,吹口氣就能做到。”
孫悟空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了。
他終于不得不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想要欺騙陳玄奘的圖謀徹底失敗了。
他站起身來,殺意不加掩飾地盯着陳玄奘冷笑:“我該笑你白癡還是聰明?當面揭穿我,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我和你無仇無怨,甚至和你聊得很開心,你爲什麽要殺我?”陳玄奘疑惑問道。
“哈哈哈……”孫悟空仰天大笑,“你真是天真啊,殺人需要理由嗎?我不開心,所以要殺你,這個理由怎麽樣?”
“如果佛祖也是因爲不開心而鎮壓你,你覺得怎麽樣?”陳玄奘笑着問道。
“你-找-死!”孫悟空一字一字喝道,面目猙獰扭曲,顯然這是他最不願提及的傷疤。
不過奇怪的是,如此暴怒,他卻依然沒有動手。
陳玄奘對此毫無意外,甚至沒有半點反應。
他爲什麽不怕孫悟空殺了他?
因爲孫悟空根本做不到在佛祖的封印中殺人,甚至連動手,都會挨一頓鞭子。
在原版劇情中豬剛鬣一進這地穴就現出原形,也并非孫悟空動手,而是佛祖封印所緻。
“其實你剛才有一件事情說得沒錯,我們兩個性格真的很像,隻不過我沒你那麽沖動。”陳玄奘笑道。
“你?”孫悟空此刻恨不得将陳玄奘生吞活剝,“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論?”
“萬靈生而平等,爲什麽不能?”陳玄奘反問,“你知道嗎,陸先生之前還跟我說過,他在沒有沒有修煉成元嬰之前,絕不會放你出來。他說至少要再關你一千年。”
“陸恒!”孫悟空聽到這個消息更加絕望,憤怒咆哮,“你敢?你敢這麽做,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佛祖說好了隻關我五百年,你憑什麽?憑什麽?我不服!你公報私仇,我要告狀,佛祖!佛祖!”
陳玄奘搖頭,悲憫道:“佛祖的确說過隻關你五百年,但他沒說别人不可以繼續關你。”
“騙子!都是騙子!”孫悟空頹然坐在地上,他是真的絕望了。
一想到還要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煎熬一千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心中充滿了忿恨和怨毒。
陳玄奘歎了口氣:“如果你現在能出去,你第一件事要做什麽?”
“我先殺了你!”孫悟空面目扭曲咆哮,“蝼蟻一樣的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然後呢?”陳玄奘不以爲意,繼續問道。
“然後我再殺陸恒,我要把他抽筋扒皮,一口一口把這個卑鄙小人全部吃掉,變成糞便!”
“不不不,我要先吃紫霞,我要讓他親眼看着心愛的人死在他面前卻無能爲力,哈哈!我要讓他受盡世間的痛苦再死去!”
孫悟空越說越癫狂,滿臉怨毒:“之後,我再打上淩霄寶殿,殺光滿天神佛,最後我再殺觀音和如來,殺殺殺!我要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都不剩!”
陳玄奘面色不變:“然後呢?你便滿足了嗎?”
孫悟空已經完全沉浸在腦海裏的想象中,他跳起來手舞足蹈道:“然後我便做三界之主,我要讓所有妖怪都長生不老,和我一同永享長生,想吃人就吃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自由自在,沒有人能管得了我們,也沒有任何東西能束縛我們,哈哈哈……”
“到了那時候,如果有人不服,想要反抗你呢?”陳玄奘問道。
“殺掉!”孫悟空面目猙獰,“誰敢反抗我,我就殺了誰!我讓他魂飛魄散!”
陳玄奘微笑着道:“你不服佛祖,佛祖沒有殺你,你卻想殺光所有反抗你的人,孫悟空啊孫悟空,你這麽恨佛祖,原來你比你心中的佛祖更可恨!至少佛祖沒有要了你的命。”
孫悟空渾身一震,驚恐地看向陳玄奘:“你胡說!他還不如要了我的命,至少我不用這麽痛苦!”
“你的痛苦都是自找的,如果你真的一心向善,怎麽會有痛苦?”陳玄奘問道。
“謊言!都是謊言!”孫悟空再度激動起來,“他不會放了我的,他一定不會放了我的,他就是想看我痛苦,想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受盡折磨!”
“不,佛祖不會這麽做的。”陳玄奘道,“事實上,佛祖就是要我來放你出去的。”
“你?哈哈哈!”孫悟空根本不信,“騙子,滾!滾!滾!都給我滾!”
他已經被陳玄奘說得心神大亂,這五百年的憋屈瞬間爆發,不可收拾。
陳玄奘搖搖頭,轉身向地穴外爬去。
孫悟空見陳玄奘離去,眼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啊……”他不甘怒吼,“騙子!都是騙子!如來,我和你拼啦!”
轟!
他沖天而起,但藤蔓立刻把他拉了下來。
他越是掙紮,藤鞭抽得越重。
他想反抗,他也在反抗,然而他什麽也做不到,他隻能挨打。
他一次次爬起,一次次被打翻在地,直到最後精疲力盡,跌倒在地,口中還喃喃“騙子”兩個字。
這次,孫悟空是真的徹底沮喪了,心中滿是彷徨,不知何去何從。
已經爬到洞口的陳玄奘低頭微笑看着這一切,感受了下本尊的距離,又了番孫悟空的傷勢,知道現在就是放出孫悟空的最好機會。
“孫悟空!”
他叫了一聲,孫悟空睜眼,雙眼無神地看向他。
陳玄奘笑着抓住洞口的荷花:“你說你不信佛祖,其實,佛祖一直都沒放棄你。孫悟空,我就是佛祖派來放你的人。”
說完,陳玄奘一把揪掉荷花,将其抛出洞口。
轟!
整個荷花地徹底燃燒起來!
本來雙眼無神的孫悟空瞬間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陳玄奘。
陳玄奘對他微笑:“出來吧,今晚的月光不錯。”
孫悟空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他能清晰感受到,随着封印的消除,自己身體中的禁锢也在慢慢消失,實力在迅速恢複着。
“真的自由了……”孫悟空喃喃,聲音顫抖,渾身也跟着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夢寐以求的自由竟來得如此突然,就在他已徹底對此生失去希望的時刻,峰回路轉,一切豁然開朗。
“哈哈哈哈……”孫悟空先是低聲笑着,繼而笑聲越來越大,笑得眼淚都下來了。
“五百年了,我終于出來了,我終于自由啦!啊!”
他長嘯,沖天而起!
轟隆!
整個地穴都在坍塌,陳玄奘跑到蓮花地外的範圍,擡頭看着那道沖天而起的火球,正在迅速下墜。
眨眼便落在陳玄奘面前,變成一個身長不足四尺,頭戴鳳翅紫金冠,身穿鎖子黃金甲,腳踏藕絲步雲履,背上還背着四柄戰旗,毛臉尖嘴,威風凜凜的絕世妖王形象!
這才是真正的孫悟空!
真正的齊天大聖!
“你真的以爲,我會相信你那番鬼話?”孫悟空一把揪住陳玄奘的衣領,“你想替如來做好人?呸!你隻是想讓我對如來心存感激,騙子!我偏偏要殺了你!殺了如來!哈哈!是不是後悔放了我?”
“阿彌陀佛!”陳玄奘微笑看着孫悟空,“孫先生得了自由,可喜可賀,我爲什麽要後悔?不過孫先生要是真的想殺人,那就隻殺我一個吧。如果我的死能讓孫先生無怨無恨,從此不再濫殺無辜,我死又何惜?”
孫悟空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才喃喃道:“這世上真有這麽傻的人?”
他看着陳玄奘的眼睛,突然殺意迸現,怒吼:“我不信,你這個騙子,去死!”
嗖!
孫悟空直接将陳玄奘摔向懸崖底下!
陳玄奘強忍着要本尊營救的求生本能,告訴自己穩住,就差最後一步就功德圓滿了!
急速下墜間,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嘴角露出微笑。
“阿彌陀佛!”
轟!
在即将粉身碎骨的前一秒,陳玄奘被定格在了半空。
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