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停止彈奏古琴的少年不敢去看眼前失望的臉龐,隻能默默的垂下腦袋。
“不行啊...不行...你的琴,根本不行啊...根本就不是古琴,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的韻味在裏面,你這根本無法繼承我的衣缽,拿出去,也是隻能讓人贻笑大方啊。”胡子花白的老頭歎氣一聲後走出了房門:“那古琴比賽,你就不用去了,去了也是丢人,好好在家裏練琴吧,不要求你神似,光是形似就行了啊,可就連形似你也做不到,真的是...”
老頭子一副想罵又不忍心罵的表情,最後離開了房間。
隻留下了少年在房間裏,輕撫着自己的古琴,自嘲道。
“看來,我是真的沒有奏琴的天賦啊...我們家一家人三代都是知名的古琴演奏家,就隻有我快19歲了還平平無奇,連形似都彈奏不出來,古琴啊古琴,你是真的很難啊。”
少年輕輕撫摸着手中黑色的古琴,思緒複雜紛擾。
此時,大門又打了開來,進來的是一個笑容滿面,面容蒼老頭發卻依然油光黑亮的老太,坐到床邊安慰道。
“小易啊,不要搭理你爸,他那人就是心急,其實在他的學生裏你可是彈奏的最棒的了...咱們誰不知道古琴這種東西,如果不是真正的經曆過,是根本彈奏不出那樣的感情來的,你現在呀,還是按部就班,好好的過自己的人生,經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才能彈奏出好的琴曲來,這是需要時間來發酵的。”
馮易沉默片刻後,說道。
“可我...我聽說,在隔壁縣區有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道士,他能夠彈奏出比我更加動聽的古琴琴音,甚至能将感情完美的表達出來,感染在座的所有觀衆,爲什麽同爲年輕人的他可以,我卻不行呢...我可是聽說,他彈奏的可是楚歌,是真的将西楚霸王的英雄末路和悲壯彈奏出來了,而且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着馮易露出了一臉向往和崇敬的模樣,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達到那個境界。
老太微微笑道:“小易啊,這些都是道聽途說而已,我和你爸他也聽過這樣的傳聞,一個小年輕将楚歌完整的彈奏出來了,然而,那也隻是傳聞而已,我們親眼去看過,親耳去聽過嗎?要知道,就連你老爸他也無法将楚歌的韻味完美的彈奏出來,要知道他年輕時候也是經曆了各種各樣的事情...”
馮易猶豫片刻後搖搖頭,這隻是在圈子裏聽說的而已。
老太柔和的摸着馮易的腦袋後說道。
“這不就對了嗎,虛實真假,需要我們親耳去聽,親眼去看,現在這個社會實在太浮躁了,炒作啊各種各樣的事情層出不窮,我們要做的,是不要被虛假所蒙騙,即使這是真的,也不要因此而喪失自己的志氣和信心。”
聽着老太這麽一說,馮易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此時,老太頓了頓後又說道:“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的話,這多半...不是真的,古琴古琴,古琴的韻,古琴的味,可不是年輕人能夠彈奏出來的東西,你必須必須必須經曆過,要切身感受,才能真正的彈奏出古琴的韻來,沒有親身經曆過而彈奏出來的曲子,即使有韻,也是虛假的韻,空有形而無神。當然,也許那個彈奏古琴的青年,他的确是經曆過比西楚霸王英雄末路更加悲壯凄涼的事情,所以才能彈奏出這樣的曲子來的啊,畢竟我們也不知道,别人的人生路是怎麽走的嘛...”
“媽,我明白了...我不會再鑽牛角尖了,我會按部就班,經曆自己經曆的事情,努力将琴的韻味彈奏出來...不會丢你們的臉的。”馮易一臉堅毅的答應道。
老太聽了欣慰一笑,親吻了下馮易的額頭後也出門了,說道。
“今晚爸媽要去一趟琴友交流會,今晚就不回來煮飯了,你自己解決了...對了,不準叫外賣,外賣的東西吃了沒用的...”
“知道了媽...”馮易揮手該别了老太,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很享受這種被母愛滋潤的感覺。
舒暢,溫暖如春...
等到兩老離開15分鍾過後,馮易就叫了個外賣。
“今天吃肯德基吧,平時爸媽在家都不允許吃的...”
就在馮易舔着口水的時候,卻突然看到房間内多出了一個人。
羽袍道人,周身被一層模糊所籠罩,似在又非在。
“你是誰!”
馮易吓得直接倒在了床上。
“無上天尊,莫要緊張...”李雨微微笑道。
“不緊張?你是怎麽進來的,是人是鬼...”馮易嘴角抽搐,這房間裏突然多出來了一個人不緊張才怪呢。
李雨站了起來,看着眼前白淨高大,面容清秀,氣質儒雅的少年,說道。
“貧道亦非鬼,亦非壞人...話說,你的名字...你現在的名字,是叫做馮易?”
“先别轉移話題,你到底是誰,我要報警了!你這是擅闖民宅!”馮易手中握着手機,一副作勢要報警的樣子,但手還是止不住的在顫抖。
“貧道隻是來轉述一些話的,究竟如何選擇,還看你自己...”李雨頓了頓說道:“你還記得,丁蓮這個女人嗎...”
“丁蓮...丁蓮是誰...丁蓮...丁蓮...這個名字好熟悉...”
馮易呢喃道,丁蓮是誰...
...
【媽,我要吃糖葫蘆。】
【媽,我要吃芝麻糊豆腐花...我要喝牛奶!我要吃巧克力!】
【爸爸!好看!燈籠,好看!】
【我要去看花燈!】
一瞬間,無數回憶湧上心頭。
那些或是故意,或是無意遺忘的東西,全部都記了起來。
在記憶湧上來的同時,馮易也垂下了腦袋,雙拳緊緊握着。
空氣突然安靜了片刻,李雨默默等待着馮易的答案。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偌大的琴房内,隻剩下微風拂動琴弦的聲音。
最後馮易還是一臉複雜的說道。
“我不認識,也沒聽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