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沒有?”
莫小懶搖了搖頭,作戰還在繼續着,一隻隻漂浮着的圓球型機器人正在藍鲸戰艦頭部破損的地方進行着修理作業,速度很快。
“修複度剩餘57%,預計下午2點33分15秒完成。”
萊奧娜坐在了莫小懶的身邊,身後的音彩和莉莉安也在資料庫中确認着。
然而大部分人還沉浸在剛剛那場非人類的戰鬥中,以及鬼面那個家夥發出的怒吼,他代表着璀璨城的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
氣氛有些凝重,科長和秘書們低着頭在處理着手頭上的事,殲滅作戰已經無人關注了,整個過程很迅速,基本上沒有遭遇到一絲一毫的阻礙,這些看起來強大的異化生物,在神話軍團的面前,就好像紙張一樣脆弱。
消滅這些異化生物隻是時間問題,關鍵在于鬼面那個家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屋内的玻璃箱中的類植物安靜的在柔和的光芒中沉睡着。
諾亞靜靜的看着一些從藍鲸戰艦上傳到回來的數值,此時的他回憶着剛剛看到的一些東西,腦袋裏好像想到了什麽,但隻能等回到10科後再說了。
“已經查詢完畢了,德古娜大人,城内現在還有501個活着的畸形人,其中398人已經在過去醫療技術進步的時候,做過面部修複手術,以及裝上了義肢,和正常人無異,剩下的畸形人則在底層,一些邊緣地方打雜,最近一個死亡的畸形人是在35年前,要派人過去查查看嗎?”
德古娜搖了搖頭,蘿絲無奈的笑了笑。
“那個小孩應該早就死了,畢竟礦山那邊”
“我還有印象。”
這時候駱家輝開口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站起身來。
“因爲他長得特别醜陋,在礦山鎮裏的時候,大部分孩子都不樂意和他玩,他每天隻是靠着搬運一些礦石,而後獲得一點食物,我和他接觸過幾次,是個單純的家夥,隻不過之後他便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嗚嗚的風聲作響,吉恩靜靜的坐在山脊的頂端,看着灰黑色天空下已經千穿百孔的地面,還在等候着。
吉恩的印象中,也隻有那個被莫妮卡從一處地下畸形人設施裏帶上來養大的畸形兒,吉恩隻見過他一次。
以前這片土地還在紛争之時,畸形兒的比利挺高,三個出生的孩子裏就有一個是畸形兒,在那場末日的病毒輻射中艱難的來到這個角鬥場的人,基因多少都已經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變異。
吉恩現在擔憂的是對方是否還有人掌握了操縱類植物的技術,這對于城市的危害是巨大的,交手過後吉恩最大的感觸是這些東西能夠無限制的分化,無限制的超速繁殖。
分化的程度可以達到比原子還要小,那種程度根本看不到,好在這些東西的有着緻命的弱點,一旦被光照射到便會發生無火自燃現象。
吉恩打算等待這場測試結束,微涼的空氣刺激着他的皮膚,空氣中不時會飄過一些黑色的塵埃,隻不過這一切對于吉恩自身來說,毫無意義,他不會因爲這些有毒粒子而沾染上什麽病症,也不會因爲低于5攝氏度的冰冷而被凍僵。
“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蹒跚學步的孩子了!”
吉恩嘀咕了一句,此時他的眼前飄過了一抹青色的粒子,吉恩用指頭接住。
“怎麽樣?”
“沒有結果,你有問過那孩子叫什麽嗎?”
吉恩苦笑着搖了搖頭,他當時把那孩子放在礦山鎮就離開去辦下一件事了,太陽剛剛升起,勢力被整合的那段日子裏,吉恩和其他六個家夥半年沒有合過眼,在全城各地奔走着。
今天的一切或許是過去早已埋下的種子,生根發芽的結果,腦海中那個家夥死掉的一瞬間,他的眼中依然透着一股鬥志,絲毫不想向死亡屈服。
他還是人吧!
吉恩微笑着,點燃了一根煙,風不斷的穿過千穿百孔的山脊,不斷的發出陣陣嗚嗚聲,此時一陣輕微的響動,吉恩轉過頭去,是一隻隻有手巴掌大小的異化蝙蝠,它撲騰着翅膀做出了攻擊狀,吉恩沒有繼續看它,很快它縮回了一個小洞裏。
吉恩仰着頭,而後斜靠在了左側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靜靜的凝望着灰黑色的天空。
權利或者是金錢,對于他以及其他六個家夥毫無意義,這些東西在他們的眼中,已經不再有任何作用,但他們始終沒辦法放下一切。
這或許是艾麗給我們每一個人永恒的懲罰也不一定!
吉恩笑出了聲來,眼神憂傷的看着天空中的黑色,人類已經200多年沒辦法仰望星空了。
來到這個充滿了希望之地的角鬥場,其實隻不過是大家自己騙自己的方式,最後有人倒下了,身爲科學家的他們很清楚,光持續的無法照射大地,人類會滅亡的,一旦這顆星球的溫度降低到了接近0度,無論人類再怎麽苟活,都是徒勞的。
用日光燈種植出來的作物,隻會收成越來越少,曾經這片土地上每一個勢力都有自己的日光燈農場,結果還是因爲饑荒,大家開始消滅對方,搶奪對方的一切,隻爲了多活一天。
吉恩見過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也見過這世上最善意的事,兩百多年來所看到的一切,宛如地獄。
“怎麽了吉恩,你在想什麽!”
青色的粒子在吉恩的耳邊雲繞,吉恩笑了笑,搖了搖頭,自從艾麗做出了選擇後,七個人這麽多年來究竟是爲了什麽,大家從未談過這件事,隻是默默的各司其職,盡可能多的完成手裏的工作。
“我在想,我們或許一早就知道了,究竟是爲了什麽!”
“這種時候說什麽呢!要是沒事的話快點回來。”
吉恩搖了搖頭。
“或許也是爲了尋找我們自己的答案,也是爲了把人類這個即将滅絕的物種,拉擡起來。”
“懶得和你讨論這些東西,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無論對錯,隻爲了讓人類繼續存活下去。”
吉恩點點頭,直起身子,拍了拍後腦勺上的塵土,轉過身,身體表面覆蓋着淡藍色的粒子,他快速的移動了起來。
咔嗒
風中的碎屑擊打在漆黑的铠甲上,傑琳靜靜的在山脊的下面,一處洞穴裏站着,她凝望着眼前的一切,手裏的黑色小球掉落在了地上,一個趔趄後,傑琳跌坐在了地上。
“院長!”
傑琳隻手按着腦門,脖子處一片涼意,一股股熱流不斷的從眼眶裏湧出來,她隻知道當時弗萊非常憤怒,不顧一切的便沖了上去。
眼前的結果便是一切,弗萊消失了,什麽都沒有剩下,連最後的呐喊也顯得蒼白無力。
一陣啜泣,傑琳捂着自己的嘴巴,又一次失去了親人,傑琳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弗萊會消失。
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弗萊的時候,是父親犯病的時候,那時候弗萊作爲一名精神科的醫生,趕了過來,他奮力的阻止着自己的父親,不斷的安慰着他。
明明已經頭破血流了,但弗萊沒有放棄過父親。
“沒事的,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你也是一樣的傑琳。”
光線越來越暗,一天中隻有午後12點到2點的時間段裏,是壁壘外可以窺見一絲從雲層裏出現的微光的時間,傑琳抱着雙臂,一股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包裹着她。
傑琳不知道回去後要和所有人怎麽說,弗萊離開了。
生命從無到有,又從有到無,周而複始的輪轉,永不停歇,死亡有時候意味着新生,而新生有時候則意味着死亡。
一個白亮的房間裏,幾個穿着白袍的人正在爲一名孕婦接生,孕婦沒有眼睛,眼睛的地方隻是一團凸起的肉瘤。
弗萊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微微的笑着,記憶中,以前做夢總是會夢見這一幕,這是自己出生的時候。
伴随着一陣凄厲的嘶吼聲,弗萊看着一個白袍女護士的手裏,抱着一名面部扭曲,一出生便左腳小右腳大的畸形兒。
床上躺着的女人痛苦的呻吟着,護士把這個孩子抱在了女人的身前。
“孩子!無論未來你的命運多麽悲慘,這一切不是上天注定的,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隻要活着便會有見到光明的一天!”
生産自己的母親死了,弗萊漂浮在空中,看着眼前的一切,生下來的自己被交給了病房外一個面色慈祥的老奶奶。
老奶奶抱着嬰兒,不斷的安慰着,拿出了一隻奶瓶,給嬰兒喂了一些液體。
整個畸形人的地下設施,是一個名叫教會的組織建立起來的,他們很多人都虔誠的信仰着某些東西。
弗萊看着作爲嬰兒的自己,日漸的長大,在這個地下設施裏到處的奔走着,眼前的世界從一開始新鮮感十足,到後來的乏味枯燥。
“外面的聲音是什麽!”
“戰争!”
這是弗萊第一次聽到了這個詞,但他問及什麽是戰争的時候。
“人殺人,你不能出去弗萊,會死的。”
弗萊一天天的長大,他不太明白,所有在地下的人究竟是怎麽了,食物匮乏,疾病肆虐,但他們都沒有走出去。
“我們隻是一群活在地底的怪物。”
這是弗萊得到的答案,年老的人會走出地下設施,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弗萊那時候有幾個和自己關系很好的年老畸形人,但他們已經去了很多天了。
“他們不回來了。”
“那我們爲什麽不走出去?”
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的,出去會死的。
設施裏的人開始稀少了起來,因爲食物越來越匮乏,有人嘗試着走了出去,弗萊很想要出去,但在看門人的勸阻下,他留了下來。
連日來的雨水開始侵入了地下室,弗萊總是能夠聽得到詭異的哭喊聲,有人已經放棄了,已經好幾天沒有食物吃了。
水已經淹沒了最底層的房間,弗萊隻能蜷縮在最上層的角落裏。
最終有人跑了出去,弗萊已經走不動了,他隻是在幻想着,有一天走出去,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戰争究竟是什麽樣的,那些每天都會傳來的響聲,究竟是什麽。
然而結果隻有一天天的冰涼,刺骨的寒冷開始随着水湧到上層的房間,開始侵襲着弗萊的身體。
“米尼卡!”
弗萊微微的笑着,看着負傷走入了地下設施裏的莫妮卡,她還是一如既往,眼中透着兇狠,仿佛自己身上的傷根本不算什麽,好像一隻想要尋找庇護所的野獸一般。
太陽升了起來,弗萊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莫妮卡來的這一天,帶來了希望,這是弗萊人生中收獲到的第一個希望。
此後很長的時間,弗萊都跟着莫妮卡。
“爲什麽殺死他們莫妮卡,明明。”
“不爲什麽,殺死一群弱者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你沒必要想那麽複雜的東西,吃吧,吃飽了睡覺。”
在跟着莫妮卡的時間裏,弗萊見到了無數次的殺戮,隻不過他心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爲什麽帶着我這樣的累贅!”
“啊?”
弗萊靜靜的凝望着眼前的一切,這是他第一次和莫妮卡吵架,因爲自己的原因,莫妮卡受到了很嚴重的傷,隻不過她隻是笑着,一巴掌大力的拍在了弗萊的腦門上。
“你是不是累贅由我說了算,而不是由你自己,吃飽了就好好睡一覺,我沒事的,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戰事開始平穩了下來,然而莫妮卡依然每天帶着手底下的人打遊擊,絲毫沒有和已經結成的幾股龐大勢力妥協的意思。
某個夜晚,那也是莫妮卡死亡的前夜,弗萊靜靜的看着在實驗室裏的莫妮卡。
“莫妮卡,爲什麽不投降,這樣起碼可以.”
“對了小鬼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我怎麽樣?”
弗萊不明白莫妮卡爲什麽這麽問。
“你很好莫妮卡,是我見過最棒的人。”
“好了今晚你可以多吃點東西,睡覺吧,謝謝你小鬼。”
那時候的弗萊還沒有名字,那晚弗萊已經意識到了什麽,總覺得莫妮卡對他比平常更加溫柔。
第二天,莫妮卡死了。
弗萊隻記得當時除了悲傷外,或許最大的便是釋懷,因爲他知道這是莫妮卡内心裏最爲深切的意願。
“已經停不下來了小鬼,我們這樣的人,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住自我了,這不是誰的錯,記好了弗萊,不要去怨恨任何人。”
後來漸漸的弗萊明白了一些東西,莫妮卡他們就和長時間住在地下無法走出來的畸形人們一樣,他們已經沒辦法逃離,沉浸在黑暗中太久。
跟着莫妮卡的時間裏,莫妮卡除了每天抱着自己睡覺,給自己吃的,有時候會給自己講故事外,從不會讓自己染指到殺戮上,也不會教導自己任何和戰鬥有關的事。
“教教我吧莫妮卡。”
“聽好了弗萊,一個和平的時代,知識才是力量,你不需要這些東西,上天關閉了你的一扇門,但卻爲你開啓了另一扇門,你很聰明,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聰明。”
弗萊靜靜的看着猶如塵埃一般,還在流轉消逝着的一切,他此時此刻有些明白莫妮卡爲什麽對自己如此特殊。
或許很早以前,在莫妮卡還活着的時候,弗萊就隐約明白了,在所有人看來,莫妮卡兇暴殘忍,隻是一頭發了狂的野獸,但莫妮卡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人。
所以莫妮卡拼命的在生命的最後幾年裏,想要去證明,自己究竟是人還是野獸,最後莫妮卡證明了自己身爲一個人的一切,她擁有着人類最原始的善意,把自己養大,把隻有存在于人身上的愛給了自己。
“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人!”
畫面流轉,弗萊靜靜的看着眼前的礦山,大量的人忙碌着,這是在自己10歲的時候,身體也因爲莫妮卡的愛,變得壯實多了,弗萊每天在這裏幫忙從地底把礦石背出來,換取一些食物。
“醜八怪!”
看着畫面裏,不斷有人朝着自己扔石頭,隻不過弗萊從未還手,也沒有生氣,因爲他們說的是事實。
城市在逐步的建立中,越來越多的孩子出生,某天弗萊因爲生病,沒有到礦山裏去,自然就沒有吃的,在一處用木闆拼湊起來的小屋裏,瑟瑟發抖。
“要吃東西嗎!”
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走了進來,拿了一些吃的過來。
“這是我從吉恩先生那邊要來的,本來打算留着肚子餓的時候吃的。”
這是弗萊第二次感覺到了溫暖,對方雖然嘴上說了一堆東西,但最後還是把食物塞入了弗萊的嘴裏,他第一次對莫妮卡以外的人說了謝謝。
此後的幾天裏,這個小胖子總是會過來,每天給弗萊塞一點食物,還帶來了藥。
“過久我父母就要到山林那邊去了,那邊日子更好過一些,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弗萊想要去,但還沒有等他說完,小胖子就被人叫了出去。
痊愈後的弗萊,發現礦山鎮裏不少人都開始離開了,到一處在建的城牆處幹活,弗萊也跟了過去。
這段城牆是一個大家族負責,在這裏可以吃飽,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也在這裏。
“你是不是受傷了!”
弗萊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個戴着漂亮斑點頭巾,很漂亮的小姑娘,主動和他搭話。
“娜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