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源大廈旁的金色大劇院是這座城市曆史最悠久的劇院,很多大型宴會表演或者晚會都會選在這裏舉行。
周南之所以參加這個宴會,原因很簡單,白家老爺子的六十歲大壽也在這裏舉辦。
更重要的一點,今年酒吧文化節承辦權花落誰家,全看白老爺子的心情。
晚宴的主題是募捐善款,關愛殘疾人群體。
周南走進會場,掃一眼裝飾得富麗堂皇的金色大廳,他來得有點兒晚,圈内名流雲集,觥籌交錯。
他垂眸看一眼手中的木匣子,7克拉的藍鑽,實物價值約5百萬,在今天的募捐物品中,勉強隻能算中等偏上。
周南微微一笑,在募捐卡片上寫下利練的幾個字:“藍鑽海神之淚,1千萬。——周南。”
負責登記和保管捐贈物的服務員收過他的卡片,一看價格,愣住,結巴道:“先生,你是不是寫錯了?”
周南故作不知:“寫錯,沒有啊?爲什麽這麽說?”
身後走來一個眉心有疤的男人,故作好心,實則讓人難堪:
“你沒邀請函嗎?今天的物品收集後,白家要拿去拍賣。捐贈人寫的價值是白家以現金捐出的價值。金額寫低了,拍賣後多出的錢捐給紅十字基金會,是善事一樁。可金額寫高了,白家就要補貼實際價值和高額間的差價。你寫這個數字,是想讓白家虧錢?”
周南前面那位商人捐一輛車,明明價值1百萬的輝騰,卻隻寫了50萬,意思是這多出的50萬捐給紅十字基金會。
所有人都這麽做,有意把價格拉低。
今晚的重頭戲是白老爺子會從捐贈品中選一件心儀的,不拿去拍賣場,而是當場以捐贈人提出的卡片價格買下來,用作私人收藏。
因這一層原因,大家更不會把價格寫高,萬一白老爺子看上自己捐的物品,低價買入,就算是白家欠了他的情。
隻有周南,不僅沒拉低價格一半,反而足足擡高了一倍。
周南看插話的男人:“沒寫錯,就是這麽多。白家不是說了嗎,裏面的差價他們來補,爲了慈善,想必白家願意做貢獻。”
說完他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看那男人,有些冷:“那麽能說會道,你捐多少啊?”
男人面紅耳赤,他隻是來參加宴會,見識見識上流社會,不捐錢的。
周圍的人倒吸着冷氣,互相使眼神,這個刻意擡價的老闆氣勢吓人啊。
周南睨他們一眼,走了。
進内場時,工作人員正往展台上擺放今晚的捐贈品,珠寶玉器,地産證明,各種模型。
周南無意間一瞥,看了眼上面的标簽。
一棟中式古宅模型,卡片上寫“小湯山四合院,500萬。——藍天集團。”
周南微微斂瞳,這處四合院市面價大概2000萬,是比較古老的清朝建築。
幾年前一名貪官被紀檢委兩規,這座四合院便被法院拍賣,藍天集團低價買下來,一直留着升值,現在居然拿來送人情,出手真是夠大方。
旁邊一艘遊艇模型,“海星遊艇,300萬。——清醒夢境酒吧,時樾。”
最吸引周南目光的是一幅畫,這幅畫是埃舍爾融合了非歐幾何原理的畫作,飛鳥與魚相生相融,漸次變化,看得他都眼花起來。
卡片上寫“青鳥飛魚,500萬。——雲氏集團。”
周南從服務員的托盤中擡了杯雞尾酒,離開熙熙攘攘的内場,走去露台外吹風。
走到綠植旁,剛要轉彎,聽見有人在議論他。
首先是剛才被羞辱的男人:“他以爲他誰啊?不就是個什麽酒吧老闆,真以爲是大人物了?穿了Amani也變不了他的窮酸氣。”
其他人七嘴八舌:
“diamond cutting 的王千軍老闆才是真正的上流紳士嘛,那個周南冷冰冰的,就像偷了王子衣服的乞丐。”
“清醒夢境的時樾老闆也不錯啊,還是那麽有氣質,這才是天生的涵養。”
周南從綠植後邊走出去,幽幽一笑:“說什麽呢?”
衆人沒想到他突然冒出來,全吓了一跳。
周南立在露台乳白色的燈光中,黑西裝白襯衣,肌膚細膩的乳色,意外的典雅超然。
燈光襯得他那一身西裝極黑,修身,幹淨又利練。
周南目光微涼,飄乎乎落在男人身上:“我的宴會,才剛開始,你的,卻要結束了!”
衆人莫名其妙,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
周南手中的雞尾酒舉過男人的頭頂,翻轉,橙色的酒水嘩啦啦地從他的頭頂潑下去,頭發,臉頰,白色西裝,一瞬間全是混亂的橙色,肆意流淌。
陪同的女客們低聲尖叫成一團。
周南轉身離開,穿過白紗簾走去另一側的露台,走到那邊,才發現出問題了。
那邊的藤編椅上,坐着一位年輕的男子。
白間居然也在這裏。
軟禁黑瞎的上層負責人。
他一直擺弄着筆記本電腦,隻是極淡地擡眸看了周南一眼,眼眸比夜色還沉寂,靜得像看透世間百态。
他雖隻是安靜坐着,卻隐約透着不容小觑的威肅氣度。
且長相清俊,比顧笑的氣質更陰柔。
周南沖他點頭一笑,算打過招呼,然後走開了。
回到内場,所有的捐贈品都已展出。
周南漫不經心地轉了一圈,看到全場除他以外标價最高的捐贈品,王千軍捐了一個明代青花瓷,标價八百萬。
酷愛瓷器的白老爺子一定會上心。
這可是王千軍去年從佳士得拍賣行以兩千萬高價拍得的,真是大手筆诶。
拿到酒吧文化節的承辦權,屆時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遊客來到這裏,合同價加上以後的市場品牌潛力,空間巨大,以後開展分店也就水到渠成,兩千萬隻是小菜一碟。
且就算沒成功,王千軍爲紅十字基金會投擲兩千萬,如此廣告也不是蓋的。
周南經過小雅座,看見了王千軍和時樾,兩個酒吧老闆相談甚歡。
清醒夢境的時樾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優越,且黑白通吃,背景極深,連王千軍這種不帶腦子的都知道不要招惹。
一個陌生男子走來,對周南禮貌颌首:“周先生,我們家老爺子想見你一面。”
周南颔首行禮:“還請這位先生帶路。”
周南跟着他離開内場,走過長長的走廊,到了一間幽靜的雅廂旁,男子停在門口,沒有進去的意思。
周南深吸一口氣,自己推門進去。
裝潢精美的休息室裏隻有兩個人。
坐在長沙發正中央,鬓發微白卻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用想就是白家老爺子。
側邊沙發上的年輕男子,眸光幽靜,面龐清逸——
周南瞬間想死,這不是白間麽?
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就是白家那位雪藏多年沒有任何資料的寶貝長孫了。
白間擡眸看了周南一眼,眸子仍是平靜無波,不起一絲風浪,但嘴角卻若有似無挂着笑意。
周南臉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對他禮貌颔首,但白間已經收回目光。
周南走到白老爺子對面的沙發旁坐下,客氣地說:“白爺爺好!”
白老爺子先禮節性地問了一下京城小屋的營業狀況,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又詢問周南最近過得怎樣,這兩年有沒有接任務。對于周南賞金獵人的身份,以白家的權勢不難查到。
周南一一有禮而有度地應答。
他語音溫和,語調平穩,有重有輕,聽着很舒服。
似乎是貼心地照顧老年人的耳力,又顧忌老年人的逞年輕心理,語速不徐不疾,剛剛好。
周南回答的内容張弛有度,得體又節制,有點兒官方,卻又摻着點兒人情。
白老爺子問着問着,人也和藹可親起來。
周南知道是自己的表現不錯,赢得了老人的好感。
他餘光瞟了一眼旁邊的白間,他沒什麽興趣,望着虛空出神,一刻都不曾往這裏看。
白老爺子和周南說了一會兒閑話,轉到正事上來了,那顆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