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公安局門口,周南停好車下來,早早候在門口的方新武趕緊小跑過來。
方新武問:“你說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周南點頭:“沒錯,現在進行案情分析會,等封希老家提取的頭發跟擋風玻璃血液作完DNA對比,基本就可以定案了。”
走進辦公大樓,身着警服的人員來來往往,方新武領周南上了二樓盡頭一間會議廳。
報告廳裏已經有十幾名警察等在座位上,他們正忙着顧芃芃那件案子,突然被方新武一個電話叫走,說是有重大案情發現。
方新武是SIG特案組成員,屬于高級警督,雖然年紀輕,但是負責過不少要案命案,本身也是警校高材生畢業,他一個電話,所有人就都來了。
眼見方新武領進來一個年輕人,不少人私底下議論紛紛,猜測可能是某位污點證人。
沒想到周南直接兩步走到會議室正前方,整了整西裝領口,目光筆直地看着他們。
有位警察舉手問:“方警官,台上這位是?”
方新武也摸不清周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随口一介紹:“B市有名的私家偵探,周南。”
這樣一介紹,下面頓時熱鬧起來。
“方警官你什麽情況,怎麽還找來個偵探?”
“他以爲自己是福爾摩斯嗎,要是能自己破案,還要我們這麽多人做什麽?”
“這起案子錯綜複雜,看他待會兒怎麽出醜!”
周南拍了拍桌子,擰開上面的話筒說:“請安靜一下,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周南。”
人群仍有些喧嚣,周南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巨大的聲響被話筒擴散出去,像炸雷一般,将所有人都驚住了。
幾個年輕警察有些不服氣的看着周南,想說些什麽,又被他兇狠的眼神吓了回去,這人目光像電一樣,帶着點兒殘忍,很明顯是見過血的。
沒人知道他的背景,但眼下被他的氣場懾住。
周南見會議室安靜了,用眼神示意想起來維持秩序的方新武坐回去。
他說:“我知道,你們這些警校畢業的,骨子裏都有股傲氣,瞧不起那些半吊子出身的所謂私人偵探、犯罪心理學家。今天我隻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給你們提供破案思路,破了案,所有功勞歸你們,這還是看在方警官的面子上給你們的福利。”
他擺正了話筒,掃一眼在場的警官,笑了:“顧芃芃的案子,到現在也快一個月了吧,我聽說你們局長下了軍令狀,一個月内不破案就引咎辭職,所以你們壓力很大,我可以理解。現在說說案子吧,時間、地點、人物、動機、作案兇器、犯罪嫌疑人,你們都有哪些收獲?”
其中一位高個子警察站起來說:“既然是來協助我們破案的,想必對案子也很清楚了,時間、地點、人物、動機、作案兇器我就不詳細說了,現在的重點是犯罪嫌疑人。
通過近一個月的摸排走訪,警方收到不下千條舉報消息,有人舉報自己的大學老師跟顧芃芃有染,爲了教授職稱殺人滅口的。有人舉報自己家隔壁鄰居最近不正常,有可能圖謀不軌的。總之線索層出不窮,最有殺人動機的食堂經理、職院學生東子、漢旗車友俱樂部部長、甚至是兩名幸存受害者,都曾是警方懷疑對象,但最終因爲證據不足洗清了嫌疑,這起命案簡直要成了無頭命案。”
“警方的調查方向是正确的,整個過程也沒有一點問題,但你們确實與兇手擦肩而過。隻差一點,”周南舉起手比劃了個點,“你們就能揪出兇手的狐狸尾巴。”
另一名警官問:“難道說兇手還在剛才那些人裏?”
周南點頭:“我們從案件發生的那天進行分析,四個年輕人到一棟鬧鬼的宿舍樓天台玩筆仙遊戲,圖的是什麽?”
“爲了尋找刺激……爲了見鬼?”
“沒錯,死者顧芃芃患有空鼻症,對一切刺激遊戲都會感興趣,所以當有人提出玩筆仙招魂的遊戲時,她很容易就答應了。除此之外,他們玩筆仙遊戲還有另一個目的。”
“什麽目的?”
“向筆仙詢問他們一周前在八達嶺撞死的一老一少是否會化作厲鬼前來尋仇。”
“平日不做虧心事,何怕閻王叫三更。這幫人,目無法紀的飙車,還撞死了人,不敢自首就算了,還把人家的屍體丢在山下不管,真有鬼的話,就第一個弄死他們。”
周南笑了笑,說:“你們都是人民警察,鬼神之說純屬無稽之談,所謂的筆仙招魂也都是被網友過度誇張了的。但這四個年輕人顯然是很相信這種遊戲的,不然也不會愚蠢到去天台玩筆仙。”
有人說:“兇手正是利用他們這樣的心理,設計恐吓他們,然後逐個擊破,對老少被撞案的罪魁禍首顧芃芃重點實施了殘忍的殺人分屍?”
“沒錯,根據目前的線索來看,犯罪現場在校園保安趕來以前,隻留下了五個新鮮腳印,排除掉四位受害者,第五枚腳印正是兇手的。并且案發過後,我在案發現場再次看到有神秘黑影閃過,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就是兇手重返案發現場,至于他回來做什麽,待會兒會告訴你們。”
“那兇手是誰呢?”
周南很狡猾的笑了笑:“既然你們都是警校畢業的優秀警察,那我考考你們,你們自己來推測兇手。”
下面的警察們起哄:“問吧,我們就不信了,你能知道兇手,我們就不能知道。”
“好,首先,兩位受害者秦英和封希在清醒後錄取口供,都曾提到過在三号鬼舍遇見鬼、聽見神秘歌聲,你們有什麽看法?”
一位積極分子說:“有兩名幸存者,如果秦英跟封希是與兇手團夥作案,那麽采取筆仙吓人這種手段行兇有些畫蛇添足了。所以兇手隻有一人或兩人,而秦英跟封希的口供一緻,證明他們都沒有說謊,那麽當時的情況下,這兩人确實在樓裏見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周南很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又問:“那你能說說,人在什麽情況下會看到不幹淨的東西?”
積極分子說:“比如,兇手扮鬼吓人,或者說,他們當時出現了幻覺?”
“根據你們警方法醫科和物證科分析,死者顧芃芃及其男友在案發前曾磕過藥,而秦英跟封希體内并未檢測出毒品,所以肯定還有其他什麽東西導緻四人出現幻覺。我對現場的照片進行分析,發現了另一種緻幻物質的存在。”
“是什麽?”
周南說:“植物。你們有沒有注意過三号鬼舍附近的夾竹桃林和天台的盆栽痕迹?”
台下的警察有人點頭有人搖頭。
周南說:“來之前我向一位植物專家請教過,夾竹桃每年春夏秋三季開花,是一種既能觀賞、治病,但又能讓人中毒的花。它的莖葉以及花朵均有毒性,其氣味聞得過久,會使人産生幻覺或者昏迷。但在一般情況下,單獨的夾竹桃花香并不會嚴重到産生幻覺,倘若與另一種植物搭配到一起,會使夾竹桃花香擴大十倍,使人昏昏欲睡甚至智力下降。”
“是天台消失的那幾株盆栽?”
周南嗯了聲:“如果我沒猜錯,那幾株盆栽就是天堂藍。天堂藍又叫‘朝顔’,是牽牛屬的一種,原産于美洲熱帶地區,其種子被墨西哥土著制成迷幻劑使用了幾百年,天堂藍的花香與夾竹桃的花香混在一起,極易使人産生形形色色的幻覺。當時顧芃芃他們進行筆仙遊戲,在強大的心理壓力和心理暗示下,眼前出現鬼是可能的。”
台下的警察明白過來:“這樣的話,兇手在樓裏播放一些恐怖樂曲,然後配合這些年輕人的幻覺不斷制造恐怖氣氛,一步步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
周南說:“我向顧芃芃的室友,一位名叫茹小新的學生打聽過,顧芃芃的寝室陽台就種植着天堂藍,後來送了出去,這些盆栽正是送給了封希。而這些盆栽後來從封希的寝室消失,連舍友也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我想極可能就是3号鬼舍天台上消失的那些。”
方新武說:“封希就是兇手的同夥,催眠時封希之所以說謊就是爲了包庇兇手。”
周南表情嚴肅起來:“我的推斷是,顧芃芃一案,兇手隻有一人,就是封希。”
台下嘩然起來,有人質疑道:“這不符合常理啊,現場的第五人鞋印怎麽解釋?”
“可以是封希爲了行兇,特意換上一雙男人的鞋,以此混淆警方視聽。”
“那天台玩筆仙遊戲時突然出現的聲音是誰的,封希作爲女生怎麽做到在一個鍾頭時間完成殺人分屍的流程?”
周南打了個響指:“這個不難解釋,隻要封希是男人就夠了。”
“男人?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
周南說:“這個案子裏,其實有兩個封希。”
這句話頓時驚呆了所有人,周南很快解釋說:“一個是真正的封希,還有個是冒牌的封希。”
方新武說:“這怎麽可能,難道冒牌的封希能跟本人一模一樣,她身邊的朋友會看不出破綻嗎?”
然而,在京城小屋裏,趙梓曦對顧笑的評價讓周南立即想到,一個男人扮成女人,确實可以騙過大家的眼睛。
周南分析說:“冒充封希的人很可能是她的某位追求者,或者說是關系至近的好友,并且是一位有足夠力量将顧芃芃殺害分屍的男人。”
方新武問:“那真正的封希去哪兒了?”
“可能死了,也可能在某個地方躲藏着,總之,現在躺在醫院裏的那個封希一定是冒牌貨,這也是爲什麽在證據鏈确鑿的情況下,擋風玻璃上的血迹與她對比不上。”
這時,周南的手機響起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叫來方新武,要他下樓接人。
很快,方新武帶着風塵仆仆的葉展從外面趕來,葉展手裏提着一個證物袋,所有人注意到,袋子裏有一把彈簧刀,一把剔骨刀還有一把菜刀,除此之外還有張白色手帕。
正是警方久尋未果的作案兇器以及迷暈顧芃芃的乙醚手帕。
周南說:“封希與顧芃芃相識,所以使對方放松警惕,但在行兇之前,封希是沒有機會戴上手套拿乙醚手帕迷暈顧芃芃的,所以手帕上應該還留着封希的指紋,隻要警方拿去做一下鑒定,兇手是誰呼之欲出。兇手行兇後礙于身份,不能離開現場,隻好将兇器就地掩埋,等待日後取走,我猜測封希之所以後來重返犯罪現場,就是爲了找到事先掩埋的兇器。”
有人問:“爲什麽兇手要在兩周後才回來取走兇器?”
周南說:“我推測封希當時爲了掩飾自己,是真的從六樓往下跳,像其他兩位從六樓跳下的被害者一樣。幸運的是,封希沒有傷到要害,并且兩周後蘇醒,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取兇器,結果暴露了。因爲擔心警方布控,封希就再沒敢回來過。”
公安局物證科的鑒定結果也出來了,周南他們從封希老家提取到的毛發與擋風玻璃血迹DNA對比結果顯示一緻,但與封希對比顯示無血緣關系,這也證實了周南的推理。
醫院裏那個封希,是冒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