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茹小新說出她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東西,首當其沖她會想到老爸做的黑暗料理。
退而求其次的話,茹小新會想到傳媒大學的食堂飯菜。
那是她這輩子吃過最難吃的大鍋飯。
如果非要她給學校食堂飯菜的難吃程度加個形容詞,她會說:
“屎難吃!”
相信在全國各大院校,無論小初高或是大學校園,這樣的形容詞能得到絕大部分學校學生們的共鳴。
餐盤上的土豆絲,有的細如發絲,有的粗如竹筷,讓人難以下咽,有人甚至會卡在喉嚨裏。
一盤普通的宮爆雞丁,學生們能夠嘗出酸甜苦辣鹹五種不同味道,可謂一舉五得。
據茹小新回憶,大一新生入學不久,顧芃芃在食堂飯菜中吃出一根頭發絲,由此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全校抵制活動,她找了很多學生聯名上書,也是那個時候結識了現在的男朋友。
男朋友很支持她的行爲,因爲他從飯菜裏吃出了刷鍋鋼絲球的鋼絲,這讓他足足惡心了三天。
茹小新說,他們這還算好的,更過分的是,某些同學在食堂飯菜中吃出過蒼蠅和指甲,甚至還有青菜裏的毛毛蟲,一份素菜硬生生變成葷菜。
這場聲勢浩大的抵制活動持續了半月左右,顧芃芃收集到約兩千餘名學生的簽名,鄭重提交給校方領導,校方領導說飯菜吃出蟲子這種事情實在惡劣,學校一定嚴肅處理,要顧芃芃靜等下文。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食堂廚子做飯時依舊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有着夫妻臉的食堂阿姨盛菜時依舊習慣性的把勺子抖一下,胖乎乎的食堂經理在食堂裏轉來轉去,笑眯眯的眼睛被肥肉擠得幾乎看不見。
顧芃芃看見胖經理時很生氣的說了些什麽,胖經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聽着,最後把女孩氣跑了。顧芃芃想借用父親的關系擺平這事,但父親因爲忙于升遷的事情,沒有管她。
那天過去,顧芃芃次日早上叫齊一幫鐵杆反派,舉着條幅靜坐在食堂門口,什麽也不說,條幅上寫得明明白白:“無良食堂滾出校園!”
食堂經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熱心的派人送來綠豆湯。
學校周邊的小吃攤都被經理的城管朋友趕走了,最近的飯館也要走個一裏地才能到,盡管食堂飯菜常出現問題,但也不至于吃了拉肚子,況且吃出蒼蠅屬于概率問題,所以大部分學生盡管抵觸,但仍硬着頭皮走進食堂。
魯迅說,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學生們也一樣,隻要蒼蠅不是吃在他們碗裏,他們還是要以吃飽飯爲主的。
那段日子,天空總是灰蒙蒙的,一隻蝴蝶振翅起飛,翅膀和花蕊同時開始顫栗,驚動了一隻熟睡的流浪貓,流浪貓蹿下牆頭,叼走了飯盒裏顧芃芃沒吃完的紅燒魚,男生起身重新去買飯,回來的路上又買了杯香甜醇熱的豆漿,擡頭撞上了顧芃芃感謝的目光,兩個人都怦然心動起來。
于是身邊參天大樹的年輪裏多了一段故事。
蝴蝶的翅膀成爲一場愛情的源頭,它隻是輕輕扇動一下,天空都晴朗起來,它無法預知未來,隻是按照自己的軌迹和方向前行,也在無意中改變了另外兩人的命運。
食堂的事情結束了,顧芃芃和男友的愛情開始了,後來食堂也有過短暫的改善,全面清理牆壁上的小廣告,牆皮都被鏟子鏟薄一層,原本髒兮兮的地面幹淨得像被食堂經理舔過似的,蒼蠅爬到上面都得劈個叉。
廚子做飯時也不剪指甲掏耳洞了,阿姨盛菜時手也不哆嗦了,就連充飯卡的阿姨态度也和藹可親了許多。
原來是教育部領導前來視察。
當然,短暫的改善也是好的,學生們吃了幾頓熱乎飯後又回到從前,食堂工作人員的态度再次冷下來,但顧芃芃與男友的愛情日漸滾燙。
有一天,顧芃芃路過隔壁的職業學院,一個染着爆炸頭的混子學生朝她吹口哨,她很厭惡的看他一眼,沒想到混子學生更得意了,居然走過來摸她屁股。
顧芃芃氣得罵他,打電話把男朋友和秦英叫來,封希也跟着去湊熱鬧,兩邊在校門口争執起來,最後約定周末到學校後面的野湖茬架,誰輸了誰叫爸爸。
混子學生是張志東,外号叫東子,父親是道上有名的老炮兒,茬架那天去了不少人,顧芃芃的男友還有秦英都是富二代,居然花錢雇了幾個練家子。
那些練家子都是被藍天集團開除出來的,藍天集團專門做安保和武裝押運業務,許多銀行運鈔車停在警戒線裏取錢,門口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身上多是穿着藍天集團武裝押運隊的防彈服,集團也隻招募退伍士兵以及練過功夫的練家子。
花錢雇來的練家子個個是好手,打起東子這邊被酒色掏空身體的混混跟玩一樣,局勢呈現一邊倒。
那天風很大,顧芃芃嘴裏的煙燒得很旺,東子的弟兄們心情很平靜,不哭不鬧甚至還有一個人在笑,他們眼睜睜看着東子被人掼在地上,腦袋狠狠砸進泥裏,喊了幾聲爸爸後,把腿打折了。
從那之後,東子住了半個月醫院,然後瘸着腿重回職院了,也沒有提過報仇的事情。
周南覺得這條線索很重要,他掏出電話給胡然打了電話,這家夥在酒吧忙得焦頭爛額,趙梓曦還在家裏睡覺,最後他想到了一個人。
“胖子,姓葉那小子還在酒吧嗎?”
“在呢,他還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讓他接電話。”
幾分鍾後,電話再次被接起來,傳來一道隐隐壓抑着激動的聲音:“南哥,你找我啊——”
周南說:“你不是想跟着我混嗎,現在給你個機會。”
“南哥請說。”
“給你六個小時時間,到職業學院找出一個叫張志東的學生,外号東子,我要他三周前的所有行蹤。”
“南哥,職院上萬學生呢,你就給六個小時……”
“簡單的話我用得着你?”
電話那頭立即點頭答應下來:“南哥放心,六個小時内,我保證找出張志東!”
撂下電話,周南在茹小新的帶領下來到食堂,見到那位兇巴巴的胖經理,經理長得兇神惡煞,眉上還有刀疤,一看就是曾在道上混過的。
周南暗暗觀察一會兒,找到食堂公告欄上胖經理的詳細信息,然後打電話給了葉莫莫。
電話那頭依舊是葉莫莫發了春似的腔調,周南也沒磨叽,開門見山地說:“麻煩你再幫我查個人,孫寶山,傳媒大學食堂經理,查出他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以及通話的人,把他的微博、QQ、微信包括所有社交網站的活動信息,都要調查清楚。
銀行那邊,幫忙查一下他最近一月的支出金額和轉賬記錄,看看有沒有異常的地方。再想辦法黑入監控系統,調取他三周前的行蹤,确保落實清楚。”
葉莫莫新一輪的駭客工作立即展開。
職院門口,一個很漂亮的小太妹染着紫色頭發,唇上塗着口紅,站在原地抽煙。
路過的學生們見她紛紛客氣地喊一聲大嫂好。
這時,一個長相帥氣的青年從路邊晃悠過來,雙手插進口袋裏,朝她吹了個口哨。
青年走過來,小太妹看他半天,笑着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就敢過來搭讪?”
“你是美女啊。”
“呵,你們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小太妹嘴上說着,右手卻很不客氣的從青年衣服下面伸進去摸了把,頓時興奮起來,這男人長得帥不說,衣服裏面全是堅韌結實的肌肉。
她笑眯眯說:“帥哥收多少錢?”
青年呵呵笑起來:“美女,你是拿老子當鴨啊,瞧不起我是不?”
青年這麽橫,小太妹反而更來了興緻,她就喜歡這樣的爺們,不像學校那群娘了吧唧的書呆子,她正眼都不會瞧一下。
說完,青年忽然攬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壓在了學校圍牆上。
“讓我嘗嘗你這迷人的嘴唇——”
青年聲音低低的,在她耳邊說話,像撓癢癢一樣,撩撥得她把腳跟都擡了起來。
他湊近她的唇,準備吻她。
周圍的職院學生們指指點點,看着這一對幹柴烈火即将在校門幹點什麽,這時,有幾個要進校門的混子學生沖過來。
“我操|你媽,敢碰我馬子!”
小太妹從青年懷裏掙脫出來,頭發和衣服都是亂的,有些緊張地盯着領頭過來的瘸學生:“東……東哥,是他耍流氓在先!”
東子罵罵咧咧領了幾個人過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怨氣和憤怒。
他一巴掌把小太妹箍到一邊兒去,面色不善的看着青年:“你小子天生屬黃瓜的,欠扁啊?”
青年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淡淡說:“這麽漂亮的妹子,你親了上頭夠不着下頭的,真是插糞上了。”
“操——”
東子身後的幾個跟班揚起棍子就要沖過來,被東子一把攔住。
東子也氣得臉色發白,但仍是忍着,笑裏藏刀地問:“敢問兄弟哪條道上混的?”
青年打開了煙盒,取出一支咬進嘴裏,點着了,伸手甩滅手裏的打火機,面容親和地說:“京城小屋周南麾下第一紅棍,葉展。”
東子冷笑:“什麽狗屁玩意,老子沒聽說過。”
他揮了揮手,後邊的跟班們齊刷刷抄棍子沖了上來。
一個瘦子揮棍沖來,葉展直接揪住他的脖領借勢往前一推,将瘦子砸在地上。
剩餘人的棍子從左右包抄過來,葉展身形敏捷的躲閃着,抓緊前面人的手腕一掰,膝蓋照着他胸口頂上去,将這人頂飛,然後越位飛踢一腳踹在後面人的小腹上,身子借力彈起來,腳跟正砸中第三個人的腦門。
眨眼功夫被葉展撂倒四個人,東子見情況不對,腳步開始往後撤。
最後一名小弟想要跑回職院喊人,被葉展一個飛身從前面橫腿絆過去,那人直接從原地飛了出去。
葉展橫腿坐在地上,一隻胳膊枕着右膝蓋,笑眯眯看向東子:“怎麽樣,現在聽說過了嗎?”
東子倉皇逃走,還沒走兩步,前面出現兩個咔吧擰着拳頭的青年,他又往左右看了看,附近全是自己不認識的生面孔,七八個人圍住了自己。
一輛白色面包車從遠處開過來,兩個人夾住東子,葉展招了招手,他們将東子趕上了車。
當葉展押着五花大綁的東子出現在周南面前時,後者下巴都要掉了:“我草,我讓你找個人,你他媽是綁架啊!”
葉展撓了撓頭:“我以爲這小子得罪你了呢,還在車上幫你揍了頓……”
周南看着東子那張腫起來老高的臉,不忍心看下去,從錢包裏拿了一千塊給葉展:“把錢拿着,趕緊走吧。”
葉展臉色大變:“南哥,你給我錢這不是打我臉嗎?”
周南冷冷說:“讓你拿就拿着,車(ju)馬費。”
葉展說:“南哥,你可别提上褲子不認人啊,給錢啥意思啊,你不會後悔了吧?你自己說的,六小時内找到人就能跟你混,我用了三小時都不到诶!”
周南淡笑:“我當然沒反悔,但我隻答應收你,可不包括你那些不着調的小弟。這車馬費就當給你手下弟兄們漱漱口了。”
葉展激動起來:“我草啊,南哥你終于肯收我了!哈哈哈,南哥!”
周南咳:“你低調一點。”
“南哥,哈哈哈!”
“閉嘴。”
“南—哥——哈哈哈!”
“shut up!”
“南哥南哥南哥!”
“你給老子滾!”
“息怒息怒嘛,我特想叫啊,跟古惑仔裏山雞叫陳浩南南哥時,一樣的感覺诶。”
“去死,立刻,馬上!”
“咦,對了,南哥,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诶。”
“說。”
“不應該是叫車馬費嘛,南哥你念錯了。”
周南一腳蹬過去,罵起來:“草,你媽叫你多讀書,多學理論知識,不養豬!你個沒學問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