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培養楊嘯這顆重要的棋子,菊田智江确實算得上是煞費苦心。
不過在菊田看來,這是值得的,也是必須去投入的。
菊田智江明白,一顆棋子要想讓其成長并最終發揮巨大的作用,就得在前期舍得投入。
這個道理就像是中國象棋中的過河卒一樣,隻有在前期花大精力,力保卒子過河,才能讓卒子具備更大的威力,關鍵時候就能發揮大效用。
深谙中國文化的菊田非常認可這一道理。
爲了便于他在中國更好地開展工作,菊田已經物色了很多顆卒子,并在進一步觀望和培養中。而在菊田看來,楊嘯就是其中最值得培養的一顆。
他真的很看好楊嘯的智商和能力,更爲看重他那苦大仇深的身世,因此他願意在楊嘯身上加大投入。
這種投入,既包括新明賭場的大膽放手,也包括現在全力幫他物色引薦人去拜名師。
這個引薦人可不是那麽好物色的。
其實在天津,尤其是天津日租界範圍内,有名望的中國人其實并不少。
因爲曆史的原因,中國先是經曆了辛亥革命,滿清政府被推翻,導緻相當一部分滿清遺老選擇來天津當寓公,其中就包括清朝末代皇帝溥儀。
在此之後,中國又經曆了北伐戰争,導緻一大批舊軍閥被迫下野,這些舊軍閥很多也選擇了來天津租界當寓公,比如說大名鼎鼎的段祺瑞就居住在天津日租界内。
按理說,這麽多有名望之人齊聚天津,這些人中随便挑一個出來名望都會比白雲生高得多,因此菊田從中挑一個來做這個引薦人根本就沒難度。
但這事其實沒這麽簡單。
菊田知道,别看這些曾經很有名望的寓公居住在天津,相當一部分都在享受着日本人的庇護,但越是有名望之人,就越是不那麽好使喚的。
這些人太愛惜自己的羽毛了。
他們生怕和日本人有太過于密切的接觸,從而被所有中國人當成漢奸,被千夫所指。
而且,爲了避免楊嘯的日本情報員身份暴露,這個引薦人也是不能随便找的。
正當菊田在爲這個引薦人頭疼時,白武洲主動送上門來了。
白武洲其實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
白武洲,河北人,年少時就頗具文采,18歲便中了秀才,之後又考入天津法政學堂,成了一名現代學子。
民國初年,白武洲政法學校畢業後,先後當過記者和政府低級僚屬,期間,因自身頗具學識,與他與其他有識之士交遊甚廣,并一起創辦了法政雜志《言治》,開始在政界小有名氣。
有了名氣之後,白武洲的仕途很快就變得一帆風順,先後擔任過廣西都督陸榮廷、江蘇督軍李純的幕僚。
到1922年,聲名漸起的白武洲更是得到了當時紅極一時的直系軍閥吳佩孚的賞識,開始擔任他的幕僚,先後擔任過軍總部政務處長、兩湖巡閱使署、直魯豫巡閱使署政務處長,極受吳的倚重。
1924年,白武洲更是擔任了第二次直奉戰争吳軍總參議之職,坐鎮中軍調兵遣将,出盡了風頭。
正因爲如此,他獲得了吳佩孚“小内閣”之美名,成爲了一時的風雲人物。
吳佩孚曾親自他許諾,打敗奉軍後,将保薦他擔任新組政府的内閣總理。
很可惜,由于馮玉祥的倒戈,直系敗北,組閣之夢化爲泡影,其後又遇上國民黨北伐,吳佩孚徹底失敗,白武洲也被迫下野。
因爲他身上已經烙上了深深的吳佩孚烙印,因此白武洲就算再有才、有抱負,他也很難得到南京政府的信任,以獲得卷土重來的機會。
無奈之下,白武洲隻好在天津當上了一名寓公。
從垂手可得的内閣總理到無權無勢的寓公,這種巨大的落差讓白武洲很是不甘。
在落寞了好幾年之後,心有不甘的白武洲從日本人身上聞到了腥味,他開始主動向日本人靠攏。
很可惜,白武洲雖然曾經小有才名,可他曾經的身份隻是吳佩孚的一名幕僚,手上并沒有屬于自己的強大班底,因此他在日本人這裏也很難一下子得到重任。
在天津這個地方,比他有名望有實力的寓公實在是太多了一點。
在多番打探和努力之後,白武洲終于瞄上了開始在華北顯山露水的菊田智江,他終于意識到,在天津這個地方,隻有得到了菊田的賞識,才有可能讓他再次擁有施展其才華和抱負的用武之地。
對于白武洲這種主動靠過來并有過相當聲望之人,菊田當然是持歡迎态度的,但這種人能否被重用,還需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
正好,當白武洲找上門來時,菊田智江正在爲物色引薦之人而發愁,就順帶提了一嘴。
菊田原本是不在此事上對白武洲抱希望的。
原因很簡單,白武洲曾經是吳佩孚之人,屬于北洋時期的直系,而白雲生作爲曾經的直隸總督褚玉璞的幹爹,屬于奉系。
直奉兩系可是在1922年至1924年之間大戰過兩場,理應算得上死敵。
但菊田智江沒想到的是,在1926年,爲了對付支持孫中山的馮玉祥,曾經是死敵的直奉兩系又開始聯手,共同向馮玉祥發起了進攻。
在那段時間裏,白武洲作爲吳佩孚的親信,負責的正是和奉系的聯絡工作,因此和張作霖的得力手下褚玉璞有過親密接觸,還同褚玉璞建立了相當不錯的私交。
因此,他和褚玉璞的幹爹白雲生也有過數面之緣。
菊田智江聽了大喜。
這叫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既然白武洲和白雲生是舊識,再加上他原來的聲望也不算低,因此這事對白武洲來說應該沒難度。
白武洲是很識趣的,稍稍了解之後,他便主動拍胸脯攬下了此事。
因爲事情有了着落,菊田立即就通知了楊嘯。
按照菊田的行事風格,他就屬于雷厲風行的那種,什麽事情都不喜歡拖延。
菊田還有一個風格,那就是事情一旦确定,他就喜歡放手,不想管得事無巨細。
因此,他現在準備撤了。
這樣的事情既然有了白武洲出面,他就不需要出面了,他出面越少,他和楊嘯之間的關系就越不容易暴露。
還有,對于白武洲這種中途投靠之人,他并不想一下就把關系拉得太近,以免對方有過高的期望。
必須得吊着。
因此,等楊嘯和白武洲相互認識之後,菊田就立即站了起來,跟白武洲招呼道:“白先生,此事就拜托給你了,具體需要怎麽配合,你直接跟楊老弟溝通,我另外還有點事,我先走一步。”
菊田起身告辭。
楊嘯立即就心領神會,配合地說:“那好,我留下來請白先生喝幾杯,正好向他請教請教。”
他巴不得如此。
因爲白武洲這條大魚的出現,他巴不得能有機會單獨跟白武洲接近一番,看能不能從他口中獲知一些更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