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統特務處,關于情報人員的男女之事是有非常嚴格的特别規定的。
比如說早在情報人員培訓時,就規定參訓的女學員不得與非軍統的人結婚,之前已有男朋友或者是婚約的,必須得毀約,以後要嫁也隻能嫁軍統之人。
此外,軍統還規定,情報人員想結婚必須得提前申請,經過嚴格審查後才允許結婚,而在戰時,若非任務或工作需要,更是不允許結婚。
至于情報人員和敵對方異性發生情感或關系,則更是大忌。
之所以有這樣的規定,當然是因爲情報人員的身份非常特殊,必須謹防被敵方拉攏、腐蝕、策反。
因此,當吳啓民一聽說袁寶山的房東是女性日本人時,他立即就起了警惕之心。
“站長,女房東叫深田喜子,是一位來自日本京都的年輕女性,現在才20歲,來天津才一年之間,我了解過了,她過往的經曆非常簡單,人也很簡單,應該沒有太大的安全隐患。”
袁寶山細細介紹起深田喜子的情況來。
可吳啓民一聽說深田喜子才20歲,就更是擔心了,這年輕男女原本就熱血沖動,若是朝夕相處不小心把火點起來了的話,那還了得?
“寶山,我可提醒你,咱們站裏可是有規定的,你可千萬不要跟日本人産生真正的感情,更不能跟對方發生實質性的關系,否則後果很嚴重。”
袁寶山愣了一下。
要不是吳啓民提醒,他還真沒往這方面去想。
他連忙解釋道:“站長,你放心吧,我的任務這麽危險,哪有心思去談什麽感情?再說,作爲一個中國人,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一個日本人呢?日本人可是我們的死敵。”
吳啓民稍稍松了一口氣。
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讓袁寶山另找地方以遠離這日本女人,再說,身處敵營之人,怎麽可能完全不接觸他國異性呢?
“那行,你千萬要時刻提醒自己,在這方面要多加小心。”
吳啓民又非常謹慎地吩咐了一句。
要說他現在對袁寶山的潛伏還有什麽擔心的話,那就隻剩下男女之事了。
袁寶山實在是太年輕。
不行,以後還得想點别的辦法來盯着他這方面才行!
吳啓民心裏暗暗做了個決定。
在再次細細吩咐了袁寶山和關慶雲一番後,此次接頭已接近尾聲。
在一起出了吳啓民的房間後,袁寶山低聲跟關慶雲說道:“師兄,我們在附近找個地方最後喝一杯吧?”
最後一杯!
袁寶山的語氣裏稍稍有些傷感。
從今天起,他就要正式開始他的潛伏生涯,在今後的很長時間内,袁寶山這個身份即将從這個世界消失,還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而在天津這個地方,他真正認識并可信賴的也就關慶雲這位師兄,兩人又剛一起共過生死,袁寶山希望利用這最後的機會,以袁寶山的身份來再跟關慶雲喝上一杯。
“好,就在下面要個小包房吧。”
關慶雲痛快地答應了。
在此時此刻,他當然能理解這個小師弟的心情,他也希望能利用這最後的時刻來光明正大地跟袁寶山喝上一杯。
可兩人在包廂坐下後,關慶雲卻不知該跟袁寶山說什麽。
“寶山,我敬你一杯,珍重。”
無奈之下,他隻好舉起了杯子。
一切盡在不言中。
關慶雲确實不知該說什麽,如果說情報人員過的是刀口浪尖上的日子的話,那潛伏人員則直接是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随時都有喪命的風險。
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多餘。
“幹杯。”
在情緒特别的情況下,袁寶山也不想多說。
直到數杯之後,借着一點酒興,關慶雲終于有了說話的。
“寶山,師兄呢比你虛長幾歲,比你進入這一行也早了兩年,今天我想跟你說點掏心窩子的話。”
“師兄你說。”
“說實在的,你是我見過的幹這個最有天賦的人,你天生就是幹這個的。”
“别這麽說。”
袁寶山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連忙表示謙虛。
“是真的,我們認識雖然才幾天,但通過這次行動,你的表現真的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師兄自愧不如。”
袁寶山連忙又謙虛道:“師兄,至于嗎?”
酒勁稍稍有點上頭的關慶雲卻固執地說:“我沒誇張,真的,我不瞞你說,上次針對胡某和白某的行動我就是參與者,這兩次行動一對比,稱得上是天淵之别。”
“哦?”
原本還想繼續謙虛的袁寶山立即就被勾起了興緻。
他知道,關慶雲嘴裏的胡某和白某,指的是發生在今年5月初的《國權報》社長胡某和《振報》社長白某被刺事件,之後立即引發了“河北事件”,國民政府被逼簽署了《何梅協定》。
此事發生時,袁寶山還正在杭州參加甲訓班的培訓,對具體的刺殺過程知之并不詳細,現在聽說關慶雲是參與者,立即就來了興緻。
“說實在的,刺殺胡某和白某其實沒什麽難度,跟這次的徐根本就沒法比,可你知道嗎,那次行動差點就導緻了整個天津站的覆滅,我也差點活不到今天。”
關慶雲的話匣子被打開了,他開啓了吐槽模式。
看得出來,就算是現在他再提起此事時,也還心有餘悸,由此可想而知,那次行動的後續會有多驚喜。
“寶山,你知道嗎,其實那天晚上你說要饒那司機一命時,我其實很想制止你的,因爲幹我們這一行的,根本就不能有半點僥幸心理,否則後果很嚴重,這可是有血的教訓的。”
借着酒興,關慶雲開始細細講述胡白事件的後續。
胡某和白某的刺殺确實沒什麽難度,兩撥行動隊員往《國權報》和《振報》門口一蹲,一到下班的點,兩撥隊員幾乎同時得手。
問題出在日租界封鎖後的大搜捕。
和這次一樣,那次刺殺事件發生後,日租界立即就是大封鎖加大搜捕。
隻是那次沒這麽幸運,一名公開露過臉的行動隊員因爲大意,沒有嚴格執行隐匿指令,因此事發後很快就被抓到并投敵,之後就是整個行動小組的成員一個個被挖了出來,差點就導緻整個天津站被連鍋端。
“寶山,你知道我明知有隐患,但最終卻還是沒有制止你嗎?”
關慶雲真的準備跟袁寶山說點掏心窩子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