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天的煎熬,日租界的封鎖終于解除了,袁寶山總算徹底松了一口氣。
在剛過去的這一天裏,他最爲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景成春并沒有帶日本人再次進入他的視線。
而當他當晚回到東方飯店附近時,就在一個預先約定的位置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暗号。
這是關慶雲留下的。
按照事先的約定,一旦日租界的封鎖解除,他和關慶雲就得離開日租界,再次趕到英租界的利順德大飯店14房間,去和站長吳啓民見面。
一看到這個接頭暗号,袁寶山更是松了一口氣。
這說明關慶雲他們也是安然無恙的。
隻要日租界的封鎖解除,接頭對袁寶山來說是沒啥難度的,第二天起來後,他先去新明賭場逛了一圈,立即就以繼續考察賭場爲名,動身前往法租界。
抵達法租界後,他裝模作樣地在法租界的賭場逛了一圈,确定身後無人跟蹤後,他立即就趕到了英租界,并順利見到了吳啓民。
當然,因爲他稍費了一點周折,關慶雲早已先趕到一會了。
“怎麽來這麽晚?遇到麻煩了嗎?”
一見到袁寶山,關慶雲便先關心地問了起來。
吳啓民也一臉關切地望向了他。
“哦,麻煩倒沒有,隻是有些别的事情耽擱了一會。”
袁寶山連忙解釋。
這是必要的,如果他真碰上麻煩了,那他出現在這裏就很可能把麻煩也帶給吳啓民和關慶雲,然後導緻多人暴露,被敵人一鍋端。
這是做情報工作的大忌。
“什麽事情?”
因事關整個情報站的安全,吳啓民卻不肯罷休,繼續追問起來。
無奈之下,袁寶山隻好細細解釋起來:“這幾天我閑得無聊,就到處逛了逛,結果被人瞄上了,讓我去賭場當了個副經理,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身份掩護機會,就暫時答應了,所以我今天來之前,先去賭場報了個到。”
吳啓民和關慶雲的嘴巴立即就張得大大的。
按理說,作爲刺殺行動的主要執行者,在刺殺完成後應該盡量潛伏以避免暴露才對,袁寶山倒好,他竟然大搖大擺的四處閑逛。
這膽子得有多肥?
閑逛也就罷了,他還在短短幾天時間内得到了别人的賞識,給他安排了一份好像職位還不低的工作,這……
袁寶山這也太有生存和适應能力了吧?
先不管這份工作是否合适,但這份能力又一次證明了他身上确實具備優秀特工的潛質。
因爲這次完美的刺殺行動,吳啓民原本就對袁寶山十分欣賞,而現在袁寶山所表現出來的,則更是讓這種欣賞又加多了幾分。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特工!
和關慶雲一樣,吳啓民也對袁寶山有了這樣的贊歎和高度認可。
當然,因爲特工身份的特殊性,這用來做掩護的工作也不是說找就找的,還有很多講究,更應該顧全整個情報站的大局。
因此,贊歎之餘,吳啓民問起了他更爲關心的問題:“能說說看,這賭場是什麽背景嗎?”
對一個特工來說,工作雖然是對真實身份的絕佳掩護,但這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保證這份工作對特工本身的安全不存在太大的隐患,因此了解這份工作的相關背景是很必要的。
“這家賭場叫新明賭場,其真正的老闆叫菊田智江……”
“等等,你等等,你是說新明賭場和菊田智江?”
袁寶山才剛開始彙報,他的話立即就被吳啓民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吳的情緒看起來非常激動。
“對啊,怎麽啦?”
袁寶山不解地問。
吳啓民又急急地問道:“那你知道菊田智江是什麽身份嗎?”
“哦,據我觀察,他應該是一個日本的資深特工,而且身份很可能還不低。”
袁寶山不以爲然地回道,語氣非常平靜。
吳啓民頓時就無語了。
他爲袁寶山的不以爲然感到無語。
菊田智江的身份豈止不低?
長期以來,軍統特務處一直在和進入中國境内的日本特工在鬥智鬥勇,雙方在不停地進行滲透和反滲透,以打探對方的情報,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打探對方重要特工的身份,以力求做到知己知彼。
對于軍統特務處來說,對于進入中國範圍内的日方重要人士,尤其是對日方駐華重要軍政機構的負責人,都已建立重要的檔案,其中就包括在戰争中擔負重要角色的特工。
在天津站這邊,對于松本誠也、小林志野這種已浮出水面的重要特工,他們的檔案已經是相當詳細的。
但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菊田智江。
對于日方“華北自治計劃”的存在,南京政府當然早就知曉,中國這邊也早已知道,最近一年多才長駐天津的菊田智江在其中擔負着重要的使命。
但由于菊田智江來津時間并不長,菊公館的行事風格也極其隐秘,再加上菊田智江原來在東北那邊也從未公開過身份,導緻其在軍統特務處的檔案近乎空白。
最近相當長一段時間以來,在意識到菊田智江身份的重要性後,軍統特務處包括北平和天津的情報站,都在嘗試派人接近菊田,但無一成功。
可現在,袁寶山這個軍統新人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這……
“你跟菊田本人有個接觸嗎?”
吳啓民有急急地問道。
“有啊,我這個副經理位置就是他給的,他還說我如果表現好的話,還打算将整個賭場都交給我來負責。”
吳啓民:“……”
好大一條魚!
袁寶山這是踩了狗屎運嗎?
爲什麽北平和天津兩大情報站費盡了周折都沒法辦到的事,他袁寶山卻是如此輕而易舉?
如果隻是有了接近菊田智江的機會也就罷了,可他還得到了菊田的賞識并準備重用!
這……
“你知道菊田的真正身份嗎?你知道他對我們的重要性嗎?”
因爲太過于興奮,吳啓民又急不可耐地問了起來。
袁寶山搖了搖頭。
作爲一個軍統新人,他雖然能推測出菊田的身份可能不簡單,但對于“華北自治計劃”及菊田的身份卻是一無所知的。
看着袁寶山一連茫然的樣子,吳啓民有些無語了。
好吧,這家夥确實是踩了狗屎運了!
因爲一條大魚突然撞入網中,吳啓民開始改變這次碰頭的正常流程,他提出了另一個問題:“有個問題我很好奇,你在接下來的任務還沒明确之前,爲什麽會接受新明賭場副經理這樣一份可能會影響你行動的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