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袁寶山和關慶雲的目的很明确,因此就算林丙申拿出了不少銀元來想買自己的命,那也是不可能的。
在關慶雲的逼迫之下,林丙申也不得不跟着下了車。
關慶雲倒也幹脆,林丙申一下車,他就學袁寶山的,一槍柄就往他後脖頸砸去,直接把他給砸暈了,然後對袁寶山說:“站長交代過了,這兩人就交給你來處理,讓你多鍛煉一下。”
袁寶山愣住了。
他明白處理兩個字的意思,意思是取人性命。
說實在的,對于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取人性命這事其實已沒有太大的難度,早在參加乙訓班時,袁寶山就奉命去處決過犯人,他已經度過了那個心理難關。
可在袁寶山看來,現在暈厥在地上的這兩個人裏,林丙申就不用說了,他肯定是罪該萬死,但這個司機跟保镖就不好說了,畢竟從資料裏看,并沒有關于他的明顯劣迹。
這隻不過是一個爲了生存而爲他人去賣命的人,雖說爲一個鴉片經營者去賣命有助纣爲虐的嫌疑,但也還罪不緻死,若非萬不得已,袁寶山并不想取他性命。
說不定這人家裏還上有老下有小等着他去撫養呢。
盡管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袁寶山還是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完全冷血的人。
“師兄,這兩人全權交給我來處理嗎?”
袁寶山認真地問了關慶雲一聲。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袁寶山指着躺在地上的景成春說:“這個司機我想放他一命。”
關慶雲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做特工這一職業,有一點是非常重要的,那就是把生死看淡,既要看淡自己的生死,更要看淡他人的生死,若是某人的生死會影響到某個重大行動,關鍵時候是不能有悲天憫人之心的。
一切以大局爲重。
可現在,他似乎在袁寶山身上看到了這一點。
不應該啊!
通過這幾天的了解,關慶雲真的已經很認可了袁寶山的表現,他在他身上看到了太多優秀特工必備的優良品質,比如說之前的酒鬼表演,若不是他早知道袁寶山是在演,他都真的會把那時的他當成酒鬼。
他相信,假以時日,袁寶山一定能成爲一個非常優秀的特工,可這種悲天憫人之心,可能在關鍵時刻壞事啊!
還有,這也有點不符合軍統特工的行事風格,倒是有點像紅黨那邊的作風。
這可不是好事!
他善意地提醒道:“寶山,此次行動容不得半點差池,萬一這保镖中途醒來的話,很可能會給接下來的行動帶來麻煩,還有,他是看到過你樣子的,如果日本人事後找他調查的話,也會給你帶來無窮後患。”
袁寶山沉默了片刻。
他不得不承認,關慶雲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這些隐患他不得不慎重去考慮。
但考慮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固執地說:“師兄,我知道,我保證他沒機會影響我們的這次行動,還有,我現在是化了妝的,日本人事後調查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
确實,按照吳啓民事先的吩咐,本次行動袁寶山已提前化好妝,他現在的樣子和他原本的模樣已經有很大的差别,而景成春隻不過是在昏暗的天色下看了他一兩眼,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至于景成春中途醒來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動這一點,袁寶山則更不擔心,他有辦法解決。
“好吧,今天這行動由你做主,你說了算。”
見袁寶山一再堅持,關慶雲退讓了。
他這一退讓,袁寶山便輕松了很多,他上前了幾步,走到了昏迷中的林丙申的跟前,雙手擡起了他的頭,猛地用力一擰……
林丙申頭一歪,立即就沒了氣息。
在這一刻,袁寶山倒是表現出了他的殺伐果斷。
關慶雲微微點了點頭,繼續冷眼旁觀。
在這次行動裏,他除了要全力配合袁寶山以外,還有另外一個職責,那就是觀察袁寶山的表現,并在事後詳細地向吳啓民彙報。
這是吳啓民特意吩咐過的。
從現有的情況來看,如果袁寶山表現出色的話,接下來真的很可能有重要潛伏任務交給他。
關慶雲倒要看看,袁寶山接下來怎麽處理景成春。
袁寶山的處理倒是簡單。
他又走到了林丙申跟前,把他的褲腰帶從他的屍體上解了下來,
同這個年代的很多人一樣,林丙申系的并不是牛皮帶,而是那種長長的纏腰布。
緊接着,他又如法炮制,把景成春身上的纏腰布也解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還把景成春身上的衣服也拔了下來,擱到了一邊。
關慶雲不解地問道:“你還拔他衣服幹嘛?”
“我對比了一下,這人身材和我差不多,我如果裝扮成他的樣子的話,接下來的行動應該會更穩妥一點。”
袁寶山一邊解釋,一邊拖着景成春走向了一根大竹子,用兩條纏腰布把他結結實實地綁在了竹子上,然後把他的嘴也堵上了。
如此一來,就算他中途醒來,暫時也逃脫不了,不至于會影響整個行動。
至于到了明天,他能不能被人發現并撿回一條命,那就得看他的運氣,袁寶山能幫他的也就這麽多了。
拍了拍手後,袁寶山撿起了景成春的衣服,開始往身上套,在稍稍調整了一番之後,他果然有了景成春的幾分模樣,在大晚上不近距離細看的話,還真不容易分辨出來。
又細細收拾了一下現場後,袁寶山向關慶雲招呼道:“師兄,我們走吧。”
接下來,就該去面對更爲重要的鋤奸行動了。
不過在開始行動之前,這次劫車行動還有點小隐患需要去解決。
再次啓動汽車,袁寶山又駕車往天津城裏奔去,一進入城區後,他立即靠邊停了下來,停車走向了幾輛正在等客的黃包車,問道:“你們誰知道北郊林家莊林府?”
其中一個車夫詢問道:“先生你指的是林丙申林老爺家嗎?”
袁寶山點了點頭。
有人知道就好。
他從口袋了掏出了兩個銀元,在手裏抛了抛,問道:“願不願意幫我跑個腿,去跟林家打個招呼,說老爺今晚要陪個客人,要晚點才回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對于一個黃包車夫來說,辛辛苦苦一個月下來,也不過是掙十個大洋左右,現在雖然已是晚上,北郊也稍稍有點遠,但跑一下腿就能掙兩個大洋,當然誰都願意幹。
劫車行動最後的隐患徹底解決,接下來,該上主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