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德确實該死!
他的該死之處,其實主要點并不在于他給日本人當了巡捕,變成了國人深深厭惡的漢奸。
他的最爲該死之處,在于其利用職權大肆販賣煙土。
總所周知,近代以來,鴉片一直在腐朽國人的軀體、侵蝕大家的靈魂,讓中國變得羸弱不堪,成爲了帝國主義的砧上肉、盤中餐。
因此自清朝開始,中國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禁煙運動。
從林則徐的虎門銷煙,到孫國父頒布的《大總統令禁煙文》,再到袁大頭的《通饬禁種鴉片文》,直到195年4月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向全國發布禁煙通令,并公布《禁毒實施辦法》、《禁煙實施辦法》,國人一直在向煙土說不。
可是在天津,在日本人的支持甚至是刻意之下,煙草卻在此大行其道,在小小的日租界内,煙館竟然多達400多家,并由此向整個天津的日占區域擴散。
日租界當局不僅公開支持煙土經營,甚至還直接重度參與販賣鴉片以牟取厚利,他們公然包庇甚至參與鴉片運送,因此使日租界成爲販運鴉片的主要基地,讓鴉片從這裏擴散至整個華北。
可以說,天津已經成爲了整個華北的煙土販賣大本營。
而在這條煙土販賣鏈中,徐文德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從1924年起,徐文德就開始負責向日租界包運鴉片,爲方便運送煙土,他特地在日租界開設了文德汽車行,名爲出租汽車,實則爲運送煙土而開。
爲了方便售賣煙土,他又在日租界内開設了一家名爲文德樓的大飯店,該飯店的200多間房屋,除了少數用來招待旅客食宿外,餘者均租給了煙土行開設煙館。
從内地及印度所産煙土經徐文德的文德汽車行運至天津後,都集中到了文德樓,再由文德樓再分撥給各煙土行。
可以說,徐文德是整個天津甚至是華北名副其實的煙土大王。
徐文德幹這個确實有得天獨厚的條件。
其一,他的行爲獲得了日本人的大力支持;其二,其青幫大佬的身份也可以讓他的生意在整個天津暢通無阻;其三,身爲警察署巡長,其可以利用職權,大肆派警察參與煙土販賣過程中的沿途護送及值崗。
于是很快,徐文德成爲煙土大王是必然之事。
也正因爲他的存在,無數國人的軀體和靈魂逐漸喪失,大量金錢也流入了他和日本人的手中。
如此一個大肆侵蝕國人軀體和靈魂之人,豈不該死?
單從這一點來說,袁寶山對這個任務其實是不抵觸的,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巴不得來親手結束這個大毒枭的性命,以向其他的漢奸、毒枭敲一記響亮的警鍾。
可這個任務的完成實在是太難了。
從資料來看,從前年以來,軍統天津站已先後三次針對徐文德采取了刺殺行動,但遺憾的是,每次都是失敗而歸。
第一次,天津站派出了多達八人的行動小組,想當街對徐文德進行強殺,但這次強殺不僅沒成功,反而在行動過程中損失了四名隊員,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第二次,天津站安排高手蹲守在文德樓附近,想找機會對徐文德放冷槍進行暗殺,很可惜,因爲徐文德防範實在是太過于嚴密,這次行動因爲意外,僅讓徐文德受了點皮外傷。
第三次,刺殺行動還沒開始,就有兩名行動小組成員意外被抓并且背叛告密,最終導緻整個行動小組全軍覆沒,差點還危及到了整個天津站的安全。
可以說,爲了刺殺一個徐文德,軍統特務處前後搭上了十位隊員的性命,代價不可謂不大。
袁寶山沒想到,新官上任的新任站長吳啓民點的第一把火,竟然是挑了這樣一個高難度任務,而且,他還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自己這個新人來負責。
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還是這位站長太過于急功近利?
在袁寶山看來,這個任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緻命的任務!
袁寶山惜命。
從内心來說,他并不想弄出石破天驚的大案來讓自己升官發财,與命相比,權力和财富都沒那麽重要。
可是……
上命難違。
已熟知軍統遊戲規則的袁寶山知道,一旦上峰把任務安排了下來,完不成也得想辦法去完成,否則的話,後果跟直接送命沒太大的區别。
唉,還是認真研究一番,看看有沒有希望完成任務吧!
袁寶山又埋頭認真研究起徐文德的資料來。
這個任務想要完成,其難點确實很多。
其一,找不到下手的點。
據資料介紹,已成驚弓之鳥的徐文德非常謹慎,他平時的主要活動範圍僅限于徐公館、警署、文德樓、文德汽車行等四個地方,無特殊情況的話,他很少去其它地方。
而上述幾個地點都位于防範最爲嚴密的日租界,在日租界範圍内,日本憲兵、警署巡警、便衣特務四處都是,根本就沒法采用大規模的強殺行動。
其二,防範非常嚴密。
據說,徐文德的鴉片生意,光是通過文德樓向日租界當局上繳的費用,每年就達50多萬元。
50多萬元是什麽樣一個概念?
以袁寶山爲例,他現在是少尉軍銜,拿的是一等少尉的薪水,每個月的薪酬加補貼是三十個大洋,也就是三十元。而大街上到處都是的黃包車夫,一個月的收入才十元左右。
由此可見,徐文德已通過煙土生意向中國百姓吸取了巨額的血汗錢。
有錢好辦事,擁有巨額财富的徐文德爲保證自己的安全,請了大量的貼身保镖,據統計,其家徐公館所在,每天參與輪值的保镖竟有十數人之多。
而徐文德每次出行,除了自己是坐汽車、很少抛頭露面之外,身邊起碼還有數名攜槍的強力保镖圍繞在他周圍,有時甚至還有一小隊警察跟随。
如此嚴密的防範之下,想趁他外出時刺殺也有點難。
其三,警惕性非常高。
徐文德知道,不管是他所擁有大量财富,還是招人嫉妒的煙土生意,都導緻有很多人想要他的命,因此他平時的日常起居非常謹慎,保持了足夠的警惕性。
用人隻用熟人,不吃陌生食物,不接觸來曆不明的東西,就算是生意上的夥伴想要接近他,也得先通過安全檢查,确認沒攜帶武器方可……
如此高的警惕性之下,想僞裝接近他完成刺殺也很難。
在袁寶山所學習的刺殺方法中,無非就是長槍遠距離射殺、刀槍近距離刺殺、爆破、下毒、制造意外等這幾種,可他思來想去後發現,不管是哪一種方法,都沒有完成任務的萬全把握,有的甚至屬于不可能使用的方法。
比如說下毒。
那得先有靠近他的機會才行,這必須喬裝打扮混入他身邊,混成他的親信才有機會。
這不僅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還未必能保證一定成功,因此,袁寶山首先就把這種刺殺方法排除在了他的行動方案之外。
接下來被他排除的是爆破。
因爲徐文德的活動範圍主要在人流密集的日租界範圍内,并且日夜都有警察和憲兵巡邏,在那裏,炸藥的安放、引爆都很難找到合适的時機和地點,因此用爆破來刺殺根本就不可行。
長槍遠距離射殺接下來也被他給排除。
在徐文德經常活動、防範嚴密的日租界範圍内,長槍根本就很難攜帶進去,就算攜帶進去了,也很難找到合适的狙殺地點。
如此一來,能用的刺殺方法就隻剩下近距離射殺和制造意外了。
可具體該怎麽實施?
在哪裏實施?
紙上得來終覺淺,爲了尋找合适的下手機會,袁寶山決定出門親自實地考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