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樂得如此。
因爲爲煙土生意而心煩,今天的楊嘯并沒有去賭場的想法,他想趁逛書店的機會,很難得地給自己放個假,讓自己也輕松輕松。
因此一早起來後,他根本就沒有去新明賭場,而是帶着深田喜子走上了街頭,先找了個地方吃早餐。
“楊嘯君,打算帶我去哪裏逛哪裏的書店啊?”
在吃完早餐後,深田喜子就充滿期待地問了起來。
深田喜子其實也是蠻可憐的,她明明對中國文化充滿了好奇,可因爲中文不熟練,她的行蹤隻能被迫局限在日租界範圍内。
對于一個單身的日本女人來說,一旦離開日租界,是很不安全的。
這也正是深田喜子請求楊嘯帶他外出的原因。
“去南開大街那邊吧。”
對于這個問題,楊嘯早已有所準備。
在他看來,既然喜子想自學中文,那在日租界是不一定能買到合适的書的,唯有去南開大街那邊才是最合适的選擇,在那裏,他不僅可以幫喜子買到合适的書,自己也還可以去逛逛,去買一些可以武裝自己思想的書。
1904年8月,嚴範孫、張伯苓東渡日本考察教育,回國後即成立中學,初稱“私立中學堂”,又先後易名爲“敬業中學堂”和“私立第一中學堂”,張伯苓任校長。
後由邑紳鄭菊如捐贈城西南“南開窪”田地十畝,嚴範孫、王益孫、徐菊人、盧木齋、嚴子均等人捐銀二萬六千兩,修建校舍。
1907年遷入新校,學校因所在地名,更名“南開中學堂”,後改稱“私立南開學校”。
以後陸續創辦南開大學、南開女子中學、南開小學,形成南開學校系列辦學體系,成爲近代中國民辦教育的典範。
楊嘯所指的南開大街就是這一帶,因爲這一帶都是南開系列學校,因此這裏的一條南北向的交通要道就被命名爲了南開大街,在這裏,不僅學校林立,還有着不少的書店。
楊嘯原本是想叫兩輛黃包車坐過去的,深田喜子卻說道:“我們走過去吧。”
“好。”
楊嘯答應了她。
南開大學離日租界其實并不遠,它就在中國城的南邊、日租界的西側,從海光寺附近走過去,很快就到了。
終于能自由地走出日租界了!
走在大街上的深田喜子有些雀躍,一離開日租界,她就開始蹦跳起來,甚至于她還在楊嘯前面轉了個圈,問道:“楊嘯君,你看我像不像中國女學生?”
爲了這次出行,深田喜子特意做了精心的準備,她脫下了和服,換上了一套由天藍色對襟衫、黑色百褶裙、白襪子、黑女平跟皮鞋所組成的中國女學生經典裝扮。
這樣的裝扮是很顯年輕活力的,楊嘯原本低落的情緒也被她帶得稍稍活躍了起來,立即就笑着回道:“像,很想,如果你不叫我楊嘯君的話就更像了。”
深田喜子立即就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在這一刻,她就是一隻被放飛了的自由小鳥,确實很歡快,也能帶給楊嘯無窮的活力。
在這一刻,楊嘯也不再是那個身負重任的軍統特工,而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中國青年。
隻有在這個時候,楊嘯才不需要去想那些讓他煩惱的卧底事務,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放松的。
兩人就這麽悠閑地走着,不緊不慢地來到了南開大街。
這裏确實書店林立。
楊嘯先帶着深田喜子進了一家專賣教材的書店,爲她挑選了一些适合她學習的書籍。
像深田喜子這種中文基礎太薄弱的外國女性,想系統地學好中文的話,還是從小學教材開始學爲好。
買完她想要的書後,深田喜子歡快地問道:“楊嘯,接下來我們去哪?”
很顯然,此時的她并不想那麽快回去,她也在努力讓自己更像一個中國女學生。
楊嘯也不想那麽快回去。
“走,我們再逛逛别的書店。”
他準備去給自己也買些書,好武裝一下自己的頭腦。
在經曆過一些事以後,他越來越感覺自己的知識積累有些不夠了,尤其是在思想、謀略、政治方面的知識積累。
知識就是力量。
别以爲當特工就不需要學習了,連戴老闆都不止一次強調過:知識就是力量,要想讓自己變成一個優秀的特工,就得多看書,多掌握各方面的知識,讓自己變成一個通才。
楊嘯又帶着深田喜子走到了南開大學附近。
适合深田喜子的書,南開小學、中學附近的書店就能買到,适合他的書,就得來天津著名的高等學府附近了。
又逛了逛,楊嘯帶着深田進了一家叫“緻問齋”的書店。
他覺得這家規模不算太大的書店名字很有意思。
這家書店确實不大,一走進去,就能看出整個書店的營業面積總共估計也就幾十個平方,但裏面的書架上卻密密麻麻地擺滿了書,而且這些書都有細緻的分類。
一看書架的分類欄目,楊嘯就知道,這正是他想要找的書店。
曆史、文學、藝術、哲學、政治、軍事、自然科學……
整個書店的分類就這些,但确實是楊嘯想要看的書,而且以中國古典文學著作居多,很多史書傳記、百家經典、詩經詞曲、小說經典都可以在這裏找到。
這麽多書,連深田喜子看到後都忍不住有些見獵心喜了,她又問道:“有适合我看的嗎?”
楊嘯愣了一下。
他心想,你一個日本姑娘,中午基礎這麽薄弱,能看看小學課本就已經很不錯了,竟然還想看這裏的書?
可是他轉念一想,這裏的書也不是所有的都是深田喜子理解不了的,最起碼有的書是可以的。
他立即就在書架上找了起來。
很快,《紅樓夢》、《水浒》、《三國演義》、《西遊記》這四大名著被他挑了出來。
這樣的白話文小說,一來可以給深田喜子打發時間,免得她老纏着自己問東問西的,二來,還可以給她當識字讀本,對她學習中國文字也是有好處的。
楊嘯記得,這四本書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讀過一遍,難度确實沒有想象的大。
他開始簡單給深田喜子講述這四套書的來頭。
突然,一個稍顯突兀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這位姑娘是日本人吧?你想讓她學習中國文化的話,一開始就讀這四套書不合适。”
楊嘯扭頭一看,說話的是站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一位長衫中年男子,這男子鼻梁上還架着一副眼鏡,看起來很儒雅的樣子。
碰上多管閑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