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碼對現在的楊嘯來說,這一方法是有效的,在一個人悶頭吃飽喝足之後,他又有了些許說話的欲望。
就算是再不想說,也得說說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答應來參加這個宴會,真正的目的并非是爲了裝逼耍酷打袁衛東的臉,而是通過各種方式和手段來會會袁衛東這個對手,以做到知己知彼。
因此,扮酷耍拽玩嚣張其實隻是他用來摸袁衛東底的一種手段,現在,在冷眼旁觀了這麽久之後,他對袁衛東這個人已經有所了解了,接下來,他準備換一種玩法,看看能不能還有意外的收獲。
于是在關鍵時刻,他接話了。
在新明賭場的所有權這個問題上,他覺得由自己來回答,能更好地把控大局。
他這一開口,欣喜的袁衛東立即就順杆子往上爬。
“楊公子,這次受孫明禮那小人的挑唆,我們之間發生了點誤會,因此,我希望能把事情的原委弄個明白。”
袁衛東小心翼翼地接上了話。
因爲顧忌楊嘯的身份和脾氣,他隻能把話說得非常委婉,生怕再觸犯楊嘯的黴頭。
但這确實是他真實的想法。
就算是栽了,他也想栽個明白。
楊嘯卻搖了搖頭:“袁老闆,你這樣的行事風格真是要不得。”
這是一種高高在上、教訓的語氣。
袁衛東尴尬地笑了笑。
楊嘯又冷着臉問道:“你是不是一聽說新明賭場換老闆了,就派人上來欺負我這個新人,想捏軟柿子?”
俗話說,看破不說破,可楊嘯就這麽把話給說破了,把袁衛東那點龌龊心思直接揭了個底朝天。
這又說得袁衛東無比尴尬。
無奈之下,他隻好把責任往魯山頭上推:“哪裏,哪裏,我讓魯山上門,原本隻是想認識一下楊公子,好交個朋友,誰知魯山魯莽,竟然鬧出了這樣的不愉快。”
很可惜,楊嘯不是這麽好糊弄的。
在經過了剛才的一番觀察之後,楊嘯發現,袁衛東似乎對自己非常畏懼,盡管他還不了解這種畏懼的具體原因在哪裏,但他覺得這種畏懼心理是可用充分利用的。
于是他又搖了搖頭:“袁老闆,你在天津好歹也算個人物了,可你現在的表現卻很讓我失望啊!”
這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教訓姿态。
可楊嘯越是這樣,袁衛東就越不敢出言冒犯,隻好讪笑着問:“這話怎麽說?”
“你做人太沒擔當了,做事敢做不敢當。”
楊嘯說出了自己失望的原因。
不等袁衛東辯解,他又說道:“你以爲我對你袁衛東沒點了解?這些年來,你爲了成爲賭行霸主,對同行做了那麽多缺德事,你以爲我不知道?”
這又是活生生的打臉。
袁衛東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僵住了。
無論是誰,被人這樣打臉的話,臉上怎麽也挂不住,更何況袁衛東已經是天津的成名人物,這些年一直是在他人的迎合下活着,哪裏還習慣這樣被人打臉?
看到他想翻臉卻又不敢翻的樣子,楊嘯心裏更加有數了。
在言語交鋒中,有一種策略叫步步爲營,就是通過言語一點一點地來摧垮對方的心理防線,以占據絕對的話語權。
在楊嘯所學過的審訊課程裏,就有這方面的内容。
現在,楊嘯準備給袁衛東的心理防線來最後一擊了。
“怎麽,不服氣?想跟我翻臉?”
楊嘯又一次說破了袁衛東敢想不敢做的小心思。
不等袁衛東反駁,他又冷笑了一聲,以極其不屑的語氣說道:“借你幾個膽子!”
“你以爲手下有幾隻阿貓阿狗就很了不起?還跟我來玩什麽殺威陣!要不,你動我一根寒毛試試?”
“實話告訴你,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保證菊田先生立即就把天津翻個底朝天,滅你家祖宗八代!”
楊嘯就這麽突兀地爆發了,把袁衛東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種爆發是在是太突兀了,袁衛東立即就被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訓斥弄得一臉懵逼。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哪裏又犯了錯,把這尊瘟神給再次得罪了。
别說是他,就算是白武洲,也被楊嘯這突如其來的翻臉給弄糊塗了,他不知楊嘯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整個宴席的氣氛凝固了片刻。
此時此刻,袁衛東的在做着激烈的鬥争。
說實在的,像他這樣的成名人物,卻被一個小年輕如此訓斥,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的很想豁出去,一槍崩了楊嘯。
可是他真的不敢。
在楊嘯的這番話裏,他算是聽出來了,菊田智江對楊嘯真的是非同一般,爲了保證楊嘯的安全,真的有可能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滅他袁家祖宗八代!
這樣的結果真的很讓袁衛東感覺恐怖,他知道,真把日本人惹火了,這種事真的幹得出來的。
菊田爲啥要對楊嘯這麽好?
隻有一種可能:楊嘯确實是吳佩孚的私生子,而且坊間的傳言确實是真的,日本人真的準備啓用吳佩孚來當華北五省的牽頭人!
驚恐之下,袁衛東立即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面對這樣的瘟神,自己竟然還敢在他面前玩殺威陣,這不是找死嗎?
一想到這,袁衛東立即就明白楊嘯爲啥突然翻臉了,原來是憋了一肚子的不爽,現在才爆發了出來。
他立即就抱拳說道:“楊公子,楊公子,那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在下。”
爲了不招來滅門之禍,袁衛東不得不放低身段,表現得很誠心地來賠禮道歉。
他的心理防線就這麽徹底被楊嘯摧垮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再也沒有了想繼續套話的心思。
他套不起。
目的達到了的楊嘯卻在思考下一步對策。
對他來說,他之所以來參加這個宴會,把袁衛東給吓唬住并非他的終極目的,他的終極目的是爲清除袁衛東這個墊腳石來制造機會。
因此,他必須見機行事,一步步地向着自己的目标靠攏。
按照他的計劃,在對袁衛東敲完竹杠之後,下一個目标就是幫方同文收回同文會所。
此時,他就在想,既然袁衛東已經被吓破膽了,那有沒有可能向新的目标再進一步?
他的腦袋又快速轉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