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山一回答旭日會所,袁衛東便甕聲甕氣地問道。
經過一晚上的發洩,袁衛東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已經能較爲平靜地來考慮各種問題了,在靜思過後,他本能地聞到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味道。
三萬大洋的賠償!
小小的一個砸場事件,讓他傷了兩個人不說,還得賠上這麽大一筆錢财,這真的讓袁衛東很不甘心。
錢是小事。
以袁衛東現在的身家,這點錢在他眼裏根本就不算事,他完全賠得起。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是菊田親口跟他說,讓他送上這麽一筆錢财,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就給送上。
可問題是,這筆錢是被敲的。
而且,出面敲他的還不是菊田本人,而是楊嘯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面子是大事。
被人敲,就是被人踩。
混江湖的,講的就是一個名聲,他袁衛東身爲天津青幫威震一時的人物,向來隻有他踩人家,幾時被人踩過?
如果此事一旦被傳出去,這名聲就不太好聽了,他的江湖威望也得受損了,這讓他以後還怎麽在江湖混?
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個明白,他得摸清楚這其中的門道。
因此,他特别看重今晚的這場宴會。
通過這場宴會,他得弄清楚一些事情。
通過這次宴會,他還得想辦法找回一些面子。
“答應了,他說今晚準時赴約。”
魯山先謹慎地回了一句。
因爲突然成爲了楊嘯的卧底,此時的魯山心裏是有鬼的,因此他面對袁衛東時會更加小心翼翼,好在他也是一個混了十幾年江湖的人,倒還不至于露出太大的破綻。
緊接着,他又支支吾吾地說道:“隻是……還有一個人可能會一起來。”
“還有誰?”
袁衛東皺起了眉頭。
不知爲啥,他有點不喜歡現在這個說話吞吞吐吐的魯山。
不過袁衛東也沒有多想,在他看來,魯山的稍稍不正常,應該是剛犯了錯誤膽怯的緣故。
“白武洲白處長。”
“誰?”
相比經常在旭日會所抛頭露面的魯山,袁衛東與外面的人打交道反而少一點,因此當魯山報出白武洲的名字時,他一時還沒對應上人。
這也跟白武洲在華北的政場上沉寂了太久有關。
“吳佩孚吳大帥之前的心腹幕僚,有小内閣之稱的那位。”
魯山這麽一說,袁衛東立即就對應上人了,他眉頭又是一皺,有點不高興地問道:“他來幹什麽?”
“我聽說,他現在是楊嘯的特别顧問。”
魯山謹慎地回道。
身爲楊嘯的卧底,他現在跟袁衛東說話當然不能像以前那般了,把什麽都透露出來,而是得有所保留,去分辨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袁衛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對他來說,這又是一個很意外的消息。
白武洲。
吳佩孚的心腹。
現在成爲了楊嘯的顧問!
這裏面的信息量又有點大,也讓袁衛東琢磨不透。
作爲一個在褚玉璞手裏吃過大虧之人,袁衛東對于當兵的是非常忌諱的,他知道,就算他在天津混得再牛,也不能輕易去招惹那些手裏拿槍的人,否則人家分分鍾就帶兵來把他給滅了。
而且,最近徐文德的事,也算是又給他提了個警醒。
那麽,楊嘯跟吳佩孚又是什麽關系呢?他是不是拿槍(當兵)的?
白武洲的突然冒出,立即又讓袁衛東多了幾分忌諱。
他怕楊嘯是吳佩孚的人。
說實在的,今晚的這場宴會,按照袁衛東原本的想法,就算他明知楊嘯是菊田的人,他也打算玩點特别的,來向楊嘯亮亮他的獠牙。
原因很簡單,江湖是講規矩的,就算某人有很強的靠山,可一旦到了宴會這種場面上,就得按江湖的規矩來,不能仗勢欺人,否則壞了規矩的話,就等于壞自己的名聲,以後在江湖就沒那麽好混的了。
可現在他卻有所顧忌了。
江湖規矩這東西,在一類人面前是沒任何意義的,那就是拿槍杆子的。
一個是兵,一個是賊,當兵的會跟賊講規矩?
“你可打探到了楊嘯的真正來頭?”
無奈之下,袁衛東又隻好問魯山。
魯山立即搖了搖頭。
他确實還不太清楚,就算打探到了,此時的他也未必會再全盤說給袁衛東聽。
袁衛東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
想了想,他吩咐道:“通知兄弟們,準備擺刀槍陣。”
無奈之下,他隻能先亮獠牙來試楊嘯的膽,至于接下來該怎麽玩,他也隻能見機行事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午六點多。
因爲約定的宴會時間是晚上七點,因此在新明賭場這邊,楊嘯他們得做赴宴的準備了。
對今晚的宴會更爲上心的反倒是白武洲。
自從白武洲得知菊田有意讓楊嘯接手徐文德的煙土生意後,白武洲對楊嘯更加上心了,他知道,菊田對楊嘯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重視,否則的話就不會給楊嘯這麽好的機會。
看了看時間,白武洲立即同方同文說:“方經理,走,再去見見楊老闆,你給他稍稍講講江湖規矩。”
白武洲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他知道,青幫卻是一個很講江湖規矩的江湖幫派,而楊嘯已拜白雲生爲師,因此楊嘯和袁衛東都是青幫中人,而且兩人都還是師出同門的“悟”字輩師兄弟,因此某些規矩必須得講究。
方同文點了點頭,他又叫上了景成春,三人再次來到了楊嘯的辦公室。
“宴會的規矩?”
楊嘯皺了皺眉頭,顯露出了些許不悅的神色。
此時的他确實開心不起來。
在跟白武洲聊過煙土生意的事後,他就一直是這種狀态,幹啥都有點打不起精神來,因此他幹脆把自己關在了辦公室裏。
可現在,他卻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去考慮赴宴的事了。
宴無好宴,這必定是場鴻門宴,可他卻得去面對。
赴個宴還得講規矩?
他突然又有點煩。
确實,青幫是一個很講規矩的幫派,有着很多講究,在過去的這幾天裏,他一直跟着方同文在學那些規矩、切口什麽的,隻是因爲他之前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因此這些繁瑣的規矩他還學得不夠熟悉。
“我不跟他講狗屁規矩行不行?”
楊嘯突然帶點戾氣問道。
今天情緒不好的他,确實有點不想講規矩。
方同文愣了一下。
師兄弟首次見面,竟然連青幫的規矩都不講?這樣真的好嗎?
但他想了想後,立即回道:“可以不講,畢竟你拜白老爺子爲師的事還沒公開,也還沒開香堂,因此暫時任性一下也無妨。”
“那就這麽定了。”
楊嘯果斷地說道。
今晚不開心的他,準備再拿袁衛東出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