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楊嘯隻好采取拖延戰術。
沒辦法,這事實在是幹系太大,這麽大的事,已經超出了他的決策範圍,他必須得向軍統那邊彙報,等待上頭的指示後才能再做應對。
菊田智江露出了些許吃驚的表情。
很顯然,楊嘯的這一回答稍稍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想到,他都抛出了這麽大的誘餌,楊嘯竟然還不咬鈎。
他真的能經得起這樣的誘惑?
這确實是一個常人難以拒絕的誘餌,菊田稍稍估算了一下,不管是誰接手徐文德的煙土生意,若是能恢複到徐文德的規模,那一年下來的收益起碼是幾十近百萬大洋。
而有了徐文德的運輸公司及文德樓做基礎,再加上有日本人的支持,不管是誰接手,隻要這人不是太笨,那将煙土生意恢複到徐文德時的規模其實也不算是難事。
當然,這事也不是誰想接就能接的,菊田并不傻,他不可能随便把如此巨大的好處便宜某個人。
他之所以瞄上楊嘯,除了看中楊嘯的能力之外,還有另一層想法,那就是讓楊嘯以此爲敲門磚,幫他去拉攏和腐蝕國民政府中的重要人物。
這才是菊田的真正目的。
也正因爲如此,菊田之前才點醒楊嘯,說徐文德不會玩,不懂得利益均沾才丢了小命。
說白了,這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坑。
很可惜,楊嘯沒有輕易上這個鈎。
不上就不上吧,菊田願意給楊嘯時間,他就不信,楊嘯真的經得起這種巨大的誘惑。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菊田又更加欣賞楊嘯了。
一個經得起誘惑之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還能保持冷靜之人,才是真正有大格局之人。
這樣的楊嘯更讓菊田欣賞。
“好吧,你好好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再聯系我。”
菊田痛快地給了楊嘯考慮的時間,緊接着,他開始轉移話題:“對了,袁衛東這邊,你還打算把他當成墊腳石來蠶食嗎?”
話題又回歸到了原點。
楊嘯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這事隻要菊田給他時間,那就還有緩沖的餘地。
至于袁衛東還要不要弄?
當然得要!
一來,袁衛東可是楊嘯精心謀劃過的目标,按照楊嘯的風格,他一旦開始了,就不會輕言放棄。
二來,經過詳細的了解後,楊嘯本身就對行事不擇手段、兇悍殘忍無人性的袁衛東已經很不爽了,讓他有了替天行道之心,怎麽可能輕言放棄?
别忘了,方家七八條人命的大案還等着他去伸張正義呢!
“當然,不管怎麽樣,袁衛東這一目标我都不想放棄,因爲我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來當我的磨刀石。”
楊嘯點了點頭,堅定地給了菊田一個很能站住腳的理由。
菊田智江又贊許地點了點頭。
磨刀石!
他很喜歡楊嘯的這一說法,在他看來,楊嘯的這一想法與中國的另一句古話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就是:“玉不琢,不成器。”
年輕的楊嘯要想成長爲威力巨大的過河卒,确實需要好好打磨一番。
“好吧,那你自己看着辦吧。對了,袁衛東的那幾個手下你準備怎麽處理?”
菊田準備結束今天的會面,在結束之前,他準備對今天這事做一個了結,因事情是因新明賭場而起的,這事該怎麽處理,他還是得尊重楊嘯的意見。
楊嘯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在之前和菊田的交流中,因爲煙土生意這事實在是幹系太大,遠超了他的想象,結果弄得他一直在高度緊張中小心應對。
現在這話題一結束,他終于又暫時有了輕松的感覺。
他這一輕松,語氣也變了。
“很簡單,我準備打着你的旗号,先敲袁衛東一大筆竹杠再說。”
楊嘯直接說出了早已盤算好的想法。
他這話說得大大咧咧的,很是理直氣壯,活脫脫一個江湖小混混、小無賴的模樣。
“打我的旗号敲袁衛東竹杠?”
菊田忍不住被楊嘯這種突然的變化給逗樂了。
在菊田的工作當中,因爲他的身份和地位,和他打交道的人,要麽是一臉嚴肅、說話刻闆的上司,要麽就是畢恭畢敬、說話拘謹的下屬,還有就是那些刻意來迎合他、巴結他的獻媚者,很少有人能像楊嘯這樣在他面前說話無所顧忌。
可不知爲什麽,菊田反而覺得楊嘯這種說話的方式更讓他開心。
也許這種率真讓他感覺更真實。
于是菊田笑着問道:“那你準備敲他多少?”
“起碼兩萬大洋吧!”
楊嘯豎起了兩個手指頭,張口就報出了一個讓菊田頗感吃驚的數字。
“多少?兩萬大洋?”
菊田立即就驚叫了出來。
因爲被楊嘯所感染,此時的他也沒有收斂自己的情緒,直接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菊田确實有點吃驚,要知道,新明賭場被砸的現場他是去看過的,砸的隻不過是一張賭台,算下來頂多值幾十個大洋,按照菊田的想法,頂多就是索賠個千把大洋,然後再警告一番就差不多了。
可現在楊嘯張嘴就說要敲兩萬,算起來差不多翻了幾百倍,這……是不是有獅子大開口的嫌疑?
這下輪到楊嘯有點不解了。
他突然發現,菊田這人雖然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老狐狸,可他對于江湖、幫派裏那些耍無賴的手段好像并不太熟悉。
得好好教教他!
“你覺得多嗎?不多,真不多!”
楊嘯準備給菊田洗腦。
“你想啊,從表面上看,新明賭場雖然隻損失了一張賭台,可被砸的卻是新明賭場的招牌和你的面子,你想想看,新明賭場的招牌值多少錢?你的面子又值多少錢?”
第一個理由被楊嘯抛了出來。
這個理由似乎挺有道理,菊田隻能點頭表示認可。
“再說,袁衛東是什麽人,那可是名震天津的賭行老大,身家起碼上百萬大洋,咱們如果要少了,豈不是看不起他?”
第二個理由又被楊嘯丢了出來。
這個理由也讓菊田挑不出任何毛病。
“還有,袁衛東當初敲詐方同文時,啥理由都沒有,張嘴就要起碼價值上十萬大洋的同文俱樂部,與他相比,咱們是不是太厚道了一點?”
第三個理由也出來了。
這個理由一出,菊田立即就感覺自己太仁慈了。
于是他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兩萬大洋太少,起碼敲他三萬吧!”
楊嘯聽了立即竊喜。
有了菊田這話,他接下來這竹杠就敲得名正言順了。
“沒問題,這事就叫給我了,我保證敲得他肉疼,讓他記住這次教訓。”
在準确地抓住了菊田開心的情緒後,楊嘯更加戲精上身,表現出了更濃的江湖味道。
“好吧,需要我怎麽配合?”
菊田配合地問道。
“很簡單,不管誰來找你求情,你都往我這裏推就是了。”
楊嘯笑着說出了他的想法。
當砸場子事件發生後,他早就細想過這竹杠該怎麽敲,無論如何,菊田是他手中最大的王牌,從打牌的戰術來說,這種王牌最好是一直握在手中,不要輕易打出來,才能對他人構成最大的威脅。
因此,此事最适合出名的是他,而不是菊田這張王牌。
菊田也巴不得如此。
對他來說,這種敲竹杠之事屬于爛事,楊嘯可以玩,他确實是不便于明目張膽地去伸手。
事情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連菊田都開始期待,楊嘯的這次敲竹杠能不能成功,他到底能從袁衛東這位青幫大佬手裏敲到多少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