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這幾天裏,在他身上又發生了好幾件相當重要的事,他又必要将這些事及時報備軍統特務處,有些事甚至還需要特務處那邊的配合處理。
因此在和白武洲分開後,他一回到辦公室,就關上門開始情報的撰寫。
按理說,情報信件的撰寫可不是這麽容易的,爲了避免信件被截獲後暴露重要情報,因此信件的内容必須使用密文,聯絡雙方必須預先約定譯碼本和編譯規則來寫和讀情報。
但由于時間太過于倉促,楊嘯和吳啓民還沒來得及約定密碼本和編譯規則,因此他暫時隻能用明文來編寫情報。
這是迫不得已的事,因爲楊嘯這邊的進展實在是太快,導緻軍統天津站那邊很多後勤工作根本就跟不上。
而按照吳啓民的要求,爲了避免楊嘯暴露,他們之間還是要盡量減少見面的次數,因此楊嘯暫時隻能采用明文信件來傳遞情報。
楊嘯要彙報的事情又有點多。
最重要的是關于景成春的事。
說實在的,景成春的再次出現其實是上次刺殺事件所遺留的一個隐患和後遺症,而犯錯的始作俑者就是楊嘯,如果有可能的話,楊嘯其實并不想将這個錯誤暴露給軍統那邊。
可現在沒辦法,景成春的再次出現,導緻楊嘯必須把其招攬進軍統才能确保安全,而這事已不在他自己的解決範圍之内,他必須依賴軍統來完成。
可這事該怎麽寫呢?
如實彙報?
好像不妥。
依楊嘯對軍統特務處的了解,按照軍統特務處的行事風格,這樣的事情發生後,爲了确保他的安全,軍統那邊慣用的手段就是讓景成春意外死亡。
這可不是楊嘯所希望的。
就像他上次和關慶雲所聊的那樣,盡管他某些婦人之仁的行爲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較大的安全隐患,但他還是不希望自己變成一個冷血之人。
爲了自己的安全,就一定得去犧牲景成春一條性命?
楊嘯還是做不到。
在和景成春深聊過後,楊嘯發現,盡管景成春這人有點油,但他骨子裏卻是一個有着強國夢的軍人。
對于這麽一個骨子裏還有着愛國情懷的人,楊嘯當然不能放任他死于非命。
那怎麽辦?
楊嘯沒有辦法。
如果不是要發展景成春進軍統,以對他的行爲加以限制的話,楊嘯倒是可以将此事隐瞞下去,可事情發展到現在,爲了避免釀成更大的錯誤,楊嘯卻不得不走出這一步了。
算了,不想這麽多了,讓其自然發展吧。
楊嘯開始寫景成春之事。
不過在信裏,楊嘯選擇了簡而言之,并沒有将他和景成春之前的因果寫太具體,隻是把重點放在了要求調查景成春的背景、發展其入軍統上面。
這應該是最合适的處理方式。
楊嘯知道,關于景成春的存在,軍統那邊還有關慶雲知道内情,而關慶雲又是他的聯絡人,因此楊嘯可以先跟關慶雲打個招呼,關慶雲就知道該怎麽去處理
在這件事上,他選擇了相信關慶雲。
景成春之事寫完之後,其它事倒是好寫多了,楊嘯很快又把拜白雲生爲師、将開特别滿香堂、聘白武洲爲幕僚等事一一在信裏做了彙報。
就在他信件快寫完時,他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楊嘯一邊把信往抽屜裏塞,一邊說了一聲:“進。”
門開了。
出現在門口的是已正式入職的景成春,在他身後,還跟着一位身穿長大褂、年約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有客來訪了。
在景成春到職後,楊嘯便調整了賭場内相關人員的工作,他把人員招募、來訪接待的事通通都交給了景成春。
這是必要的,在整個賭場内,唯一真正知曉他部分底細的隻有景成春,而且他又有招攬景成春進軍統的打算,因此,他唯一真正信任的暫時也隻有景成春。
所以,他把景成春當成了擋在他前面的一道防線,一旦有人來訪,或者賭場内有人有事彙報,都會先被景成春擋一擋,以給他緩沖的時間。
就好比說今天,他之所以敢在辦公室寫情報,就是這個原因。
在這一點上,景成春還是幹得挺盡職的,他畢竟是保镖出身,大部分事他都知道怎麽做。
“老闆,有人找,說是白老爺子派他過來的。”
景成春先彙報了一聲。
在有他人在場的場合,景成春對楊嘯還是很恭敬的,完全不見了他油嘴滑舌的那一面。
這也正式楊嘯不忍心讓其死于非命的原因。
“進來吧。”
楊嘯招呼了一聲,開始打量起景成春身後之人來。
白雲生派來的第一人!
這人能被白雲生第一個派過來,一定是有些門道的,那他有些啥本事呢?
楊嘯開始琢磨這個問題。
根據楊嘯對白雲生的了解,他知道,白雲生既然有在他身上下注的意思,那派來的人應該不是來吃幹飯的,而是能真正幫到他之人。
既然如此,那就得打探一番這人的本事了。
景成春把人帶了進來,然後靜靜地站在了一邊,開始擔當起護衛的職責。
“楊二爺,小的方同文,白老爺子說您這缺人,特讓我先過來聽您調遣。”
在進了門之後,中年男子立即就上前了幾步,來到了楊嘯辦公桌前面,雙手抱拳一躬,便開始自我介紹。
一口地道的天津話。
楊嘯微微皺了皺眉。
這方同文一開口,他便感知到了一股濃烈的江湖氣息。
楊二爺,小的,這是典型的天津市井稱呼。
按天津這邊的規矩,有一定身份或地位的人物是不能稱老大或大爺的,因爲那是罵人的稱呼,因此隻能降格稱之爲二爺。
而以方同文的年紀,一來就稱楊嘯爲楊二爺,顯然是因爲楊嘯關門弟子的身份。
方同文這是把他當主子在對待。
隻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我,這狀态是不是進入得太快了一點?
楊嘯立即就想到了一個詞:衛嘴子。
京油子,衛嘴子,保定府的的勾腿子……
這是一句在華北流傳很廣的話,意思是說京城人很油,而天津衛的人嘴巴最能說,河北保定一帶的人很會使絆子。
衛嘴子的能說會道是全中國都有名的。
在方同文的身上,楊嘯就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衛嘴子味道。
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
楊嘯現在缺人。
尤其缺對整個天津都很熟、也熟悉天津江湖事的地頭蛇。
這方同文很可能就是這麽一個人。
那就先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