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他又和白武洲聚到了一起。
第一次上門拜訪未來的師父,楊嘯當然不要指望能去白雲生家裏蹭到飯吃,因此他得和白武洲先一起吃個晚飯,然後晚點再前往白雲生府上登門拜訪。
“你準備就這麽空手上門?”
一見到楊嘯,白武洲就驚訝地問了起來。
因爲他有看到,楊嘯手裏除了一個公文包之外,其它啥都沒有了。
楊嘯沒有多話,直接從包裏掏出一個精緻的紅木小盒,當着白武洲的面打了開來,問道:“用這個就可以了吧?”
幾道耀眼的金光差點就亮瞎了白武洲的眼睛。
他定睛一看,盒子裏靜靜地躺着三條大黃魚。
靠,一份見面禮就出手四條大黃魚,不愧是富家子,真有點敗家!
白武洲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三條大黃魚看似不多,但好歹也價值一千左右大洋,見面禮有了這樣的出手,足以稱得上大手筆了。
要知道,按照白雲生這個級别的拜師規格,如果是别人去拜師,見面禮頂多是一兩封大洋,再外加一些精緻的點心特産。
不過想想也是,楊嘯好歹是富家子身份,出手太寒酸了的話,确實有點說不過去。
“夠了,夠了,足夠了。”
白武洲忍不住贊了一句。
楊嘯抿了抿嘴,擺出了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可他的心卻是在滴血。
從白武洲的反應來看,他就知道,自己準備的這份見面禮似乎有點過了,實際上用不着這麽多。
楊嘯立即就肉疼了。
要知道,現在的他到處都等着花錢,他還在爲如何去弄錢來養人而發愁,而現在爲了見一次白雲生,就花了價值他三年薪水的三條大黃魚,他想不肉疼都很難。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
要知道,他現在用的可是楊嘯的富家子身份,出手太寒酸的話确實說不過去。
再說,他出手大方點的話,說不定白雲生一開心,今晚的這一關就容易過一點,還有,隻要白雲生開心了,那接下來的香堂規格說不定就高了,這對楊嘯來拓展人脈絕對是件大好事。
“夠了就好,我還擔心不夠。”
楊嘯故作大度地說道,同時合上了裝金條的盒子,又把它裝回了公文包裏。
“還有什麽要注意的,麻煩白兄再細細指點一番。”
楊嘯又故作虛心請教道。
這确實是必要的,上午見面時白武洲就提醒過他,今晚這次見面白雲生應該有考究他之心,他表現越好,以後在白雲生這裏獲得的好處就會更大。
因此,楊嘯當然希望準備充分一點,以求能以最好的表現盡量獲得白雲生的高度認可。
白武洲稍稍思索了片刻。
因爲他也有求于楊嘯,因此在這件事上他确實是很用心的。
想了想,白武洲開口了:“還需要注意什麽我倒想不出來,但我可以給你講講一下白雲生這個人,可能對你會有些幫助。”
爲了能幫到楊嘯,白武洲開始挖空心思來想辦法。
不得不承認,他之所以能被多名舊軍閥攬爲幕僚,他在思維上确實有獨到之處,比如說現在,在無法直接幫到楊嘯的情況下,他就懂得換角度去思考和解決問題。
“在我看來,白雲生這一輩子最引以自豪的事,應該是收了褚玉璞這名義子,據說,褚玉璞不僅是白雲生的義子,還是他最早的徒弟之一。”
白武洲開始給楊嘯講起了白雲生和褚玉璞之間的故事,重點放在了他更加了解的褚玉璞身上。
輝煌時官至直隸軍務督辦兼直隸高官的褚玉璞出身有點意思,據白武洲說,其年輕時其實就是一個小混混,拜是師父就是白雲生。
與其他小混混不同的是,褚玉璞是個有志向的人,因爲喜歡玩槍,他的志向在軍隊上面,爲此,在早年間,他隐瞞其幫派身份參加過兩次兩次軍校招考,遺憾的是兩次都未能被錄取。
無奈之下,他選擇了走曲線救國的道路,上山去當了一名土匪,開始招兵買馬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在他當土匪期間,他又一次得到了師父白雲生的支持,白雲生安排了不少伸手不錯的幫衆去給他當幫手,讓褚玉璞的實力得以快速壯大。
1913年,已具備一定實力的褚玉璞終于找到了實現夢想的機會,他帶隊投靠大軍閥張宗昌,成爲了上海光複軍的一名營長,後來又跟随袁世凱參加了鎮壓國民黨發動的二次革命,官職也一路上升,開始走紅發迹。
褚玉璞這人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在他成爲上海光複軍的營長後,立即就找到了白雲生,要拜他爲幹爹。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成爲了軍人的褚玉璞不方便再将其曾經的幫派身份示人,所以換了一種方式來對白雲生感恩。
“這就是白雲生爲啥是褚玉璞幹爹的由來,從他暗自寫着褚玉璞當土匪這件事情來看,他應該是一個做事沒原則、沒底線、行事不擇手段但又沽名釣譽之人。”
白武洲在楊嘯面前侃侃而談,不僅流暢地講述了白雲生和褚玉璞之間的故事,還非常準确到位地通過此事分析點評了白雲生的爲人。
楊嘯不得不再次承認,白武洲這人雖然已淪落成爲漢奸,但其才華确實相當出衆。
難怪能被多名大軍閥欣賞并攬爲心腹幕僚!
可惜了!
楊嘯又暗自惋惜了一聲。
“白雲生的這一特點,從他到天津後收袁衛東、徐文德之流爲徒也可以反映出來,他收徒看重的并非人品或能力,而是這人能給他帶來什麽,我覺得你去面對他時,可以從這個角度去和他應對。”
白武洲繼續侃侃而談,把他的結論和建議講述了出來。
楊嘯又一次對白武洲的才華贊歎不已。
有了白武洲的這一番點評,他确實對今晚的見面有底了。
要是我身邊也有一個這樣的軍師或幕僚就好了!
正感孤立無援的楊嘯忍不住如此感歎。
他突然爲之一動,一個主意立即就從他心裏冒了出來。
他在想,雖然白武洲是漢奸,可我現在的表面身份不也是漢奸嗎?爲啥就不能榨取他的剩餘價值呢?
于是他立即開口說道:“白兄,你實在是太厲害了,小弟佩服不已。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請白兄做我的顧問,不知小弟有沒有這個榮幸?”
白武洲立即就愣住了。
顧問?
不就是幕僚嗎?
他沒想到,自己混來混去,一直都是給人當幕僚的份。
當幕僚也就罷了,可以前咱好歹也是給獨霸一方的将軍級别的大人物當幕僚,爲啥到現在會淪落到給你一個小年輕來當幕僚了呢?
此時此刻,白武洲的心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