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薊城被攻破了半個多月後,項康才親自率領着五萬軍隊來到了燕地,與夏說、陶習和公孫同的平叛前軍會合一處。
原本項康已經不需要再來了燕地了,隻需要在後方發布幾道命令,調整一下燕國的人事政務就可以把燕地的事情收尾,可是項康在經過再三考慮後,還是決定帶着五萬軍隊來到了薊城,親自處理燕地戰場的善後事宜,倒是朱雞石率領的四萬多齊隊在半路就掉頭撤回了齊地,徹底白跑了一趟。
項康抵達薊城的時候,不消說,漢軍将士當然三軍列隊,伏道拜迎,場面隆重無比,無數的燕地百姓也紛紛趕來一睹項康的暴君風采,項康對此也已經是習以爲常,很是熟練的迅速走完了該走的過場,然後下令犒賞三軍,在禦營之中擺設酒宴,與漢軍文武共慶這場平叛戰事的勝利。
項康有時候性子也挺急的,酒過三巡喝得高興後,項康當場就論功行賞,給立下大功的夏說、陶習和公孫同每人加封了兩千戶食邑,又把公孫同封爲燕相,把陶習封爲燕國太尉,以此獎勵他們的奮勇作戰,迅速平叛。公孫同和陶習都是武人出身,事前都沒有想到項康竟然會把燕國的實權交給他們,大喜下自然是趕緊離席,向項康行禮道謝。
“二位愛卿免禮,快起來吧。”項康很給面子的親手攙起了公孫同和陶習這兩個新生代大将,又拉着他們的手說道“朕把燕國的實權交給你們,除了是獎勵你們的迅速平叛外,更重要的一點還是朕信得過你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完成朕接下來的囑托,改變燕地原來的情況,爲我們更下一步的戰略大計做好準備。”
“請陛下吩咐,臣下等一定誓死完成陛下交代的使命!”公孫同和陶習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不需要誓死,沒有那麽嚴重。”項康笑笑,說道“朕交給你們的任務也很簡單,就是給朕把燕地邊境貿易給控制好,盡可能堵死每一個走私違禁貨物的缺口,不要再讓我們的布匹、鹽巴和鐵器被那些損國利己的賣國賊低價走私到草原上,執行好我們大漢通過貿易打擊匈奴蠻夷的國策。”
“公孫相國,陶太尉,這一點也是我們陛下最關心的事情。”旁邊的陳平插口說道“在此之前,廣武君雖然在代郡和雁門那邊控制住了邊境貿易,但是燕國這邊一直都是一個大口子,各種匈奴必須的違禁貨物差不多每天都在向草原走私,導緻我們的賦稅流失,逼迫匈奴賣馬的國策也難以執行,所以你們二位接手燕地政務軍務之後,一定要把打擊走私和封鎖邊境貿易放在第一位,讓我們大漢朝廷的國策能夠真正執行到位。”
“陛下放心,丞相放心。”急脾氣的陶習馬上搶着說道“從明天開始,臣下就頒布嚴令,燕地軍隊裏還有誰敢走私違禁品,或者是包庇那些賣國奸商走私違禁品,逮到的全部活埋!他們的家人全部貶爲奴籍!”
“亂世用重典,打擊走私,嚴刑峻法确實必不可少。”項康很難得的贊了一句暴政嚴刑,然後又說道“但是過剛易折,陶愛卿你也不能一味隻用武力重刑解決問題,如何管理好邊境貿易,你和公孫愛卿都要多動一動腦子,遇事也要多和昭涉愛卿、翟愛卿這些熟悉燕地情況的人商量。”
言罷,項康又轉向旁邊的昭涉掉尾和翟盱說道“昭涉愛卿,朕封你爲燕國假相,元氏侯,翟愛卿你仍然還是廣陽郡守,鎬侯,幫公孫愛卿他們把燕國的事辦好,朕以後自然還會再有封賞。”
實質上參與了謀反的翟盱和昭涉掉尾一聽大喜,同樣是趕緊向項康行禮,項康也這才給李舀也封了一個千戶侯,李舀歡喜道謝,又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臣下能否多問一句,關于臣下的妹妹,就是逆賊臧衍的妻子,不知陛下打算如何發落?”
說到這,李舀又趕緊補充道“陛下,臣下知道逆賊的家眷都罪該萬死,臣下也不應該爲了妹妹求情,隻不過臣下就這麽一個妹妹,臣下的母親又素來疼愛她,爲了這事母親還向臣下下了跪,臣下實在……,實在……。”
“愛卿是爲了孝道向朕求情,朕不會怪你。”項康順口說道“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愛卿你的妹妹好象就隻有一個女兒吧?逆賊的家眷不能寬恕,這是國法,朕也不能違背,這樣吧,看在愛卿你的面子上,朕給你的妹妹和你外侄女免去死罪,收爲宮奴,成全愛卿你的孝道。”
妹妹和侄女不用被殺頭,雖被罰爲宮奴,卻也是到皇宮裏去當奴婢,衣食住行其實要比尋常人家好得多,李舀聽了當然大喜,趕緊又向項康連連頓首,替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向項康一再道謝。不過項康的好心腸也僅僅隻是到此爲止,爲了警告後人,即便臧荼手下留情沒有斬殺燕國背叛文武的家眷,項康依然還是下令将臧荼父子的其他家眷全部處死,濫殺了一些無辜。
事還沒完,到了第二天的時候,項康又收到了兩道和燕地叛亂有關的奏報,第一道是衡山王吳芮在收到了臧荼的策反書信後,不但馬上把臧荼的使者拿下,還親自押着臧荼的使者趕往關中拜見項康,以此證明他絕對沒有謀反之意。曆史還沒稀爛到極點的項康聽了微笑,不由說道“難怪是惟一能躲過劉老三屠刀的異姓王,做事确實小心。也罷,劉老三都能容得下他,朕當然也容得下他,就讓他這個衡山王一直當下去吧。”
第二道奏報則是楚相馮仲送來的,在沂蒙山區被困了近一個月後,饑寒交迫的韓信見北上燕地無望,隻能是主動南下返回楚地,找自己的老上司馮仲自首,馮仲則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沒有把韓信立即處死,選擇了向項康上書請示如何發落,還有就是小心翼翼的替韓信求情。除此之外,馮仲還獻上了一本韓信送給他的兵書,也是韓信之前在淮陰閑居時自己編著的兵書。
仔細翻看了韓信的兵書,又再三斟酌了許久,項康還是給了馮仲一個面子,下令将韓信押往關中,交給張良負責的仆射官寺看管,讓韓信以戴罪之身幫着仆射府的博士整理編撰軍事書籍,給韓信一個默默無聞度過今生的機會——當然,韓信如果還想玩什麽花樣,那麽項康就是想要再饒他,也沒有再饒他的道理了。
處理完了這些事務之後,項康又專門抽出時間,領着一些漢廷文武和北上到了上谷郡境内,越過張家口巡閱草原,遊覽草原風光,實地了解草原上的各種情況,研究下一步的對匈奴作戰策略。
這也是項康前生今世第一次來到草原遊覽,浩無邊際的碧綠草原讓項康神清氣爽,也讓項康憂心忡忡,眺望着遠處的地平線,項康還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搞不好終我一生,恐怕也很難看到大漢軍隊橫掃草原,徹底驅逐匈奴的景象了。草原太大了,我們的國力在内戰裏也消耗得太大了,估計最起碼要等我老得走不動路了,甚至等到我兒子那一代,才有可能封狼居胥,踏平姑衍山,把那些匈奴蠻夷從草原上趕走。”
“陛下所言極是。”旁邊的婁敬附和道“對于匈奴蠻夷,我們隻能是做好長期苦戰的準備,絕對不能貪圖一蹴而成,那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項康點頭,心裏隻是盤算是否應該把馬镫和高橋馬鞍這兩種革命性馬具提前發明出來,誰曾想婁敬又說道“陛下,關于匈奴,臣下一直都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眼下就我們的國力而言,要想兵臨姑衍山直搗單于庭,那是肯定很難做到的事情,匈奴那邊也一樣,要想大規模進兵中原,攻占我們的腹地,他們也沒有這個實力,但是匈奴如果隻是想讓騷擾我們的邊境,讓我們的邊疆軍隊疲于奔命,做到這點肯定不難。”
“我們需要時間休養生息,恢複國力,如果讓匈奴不斷騷擾我們的邊境,逼着我們長期在北疆屯駐重兵,情況肯定會對我們不利。”婁敬又接着說道“所以臣下認爲,我們最好還是想辦法盡量緩和與匈奴的關系,争取把匈奴蠻夷給暫時安撫住,盡最大可能減少與匈奴的戰事沖突。如此既可以大量減輕我們的錢糧負擔,又可以讓我們的邊疆将士解甲休息,恢複農耕,以更快的速度恢複國力。”
“我們又不是沒有這麽做過。”項康說道“上次向匈奴求和通好,事情還是你去辦的,匈奴蠻夷是什麽态度你忘了?”
“陛下,我們不妨再次嘗試?”婁敬獻計道“臣下建議,我們這一次除了求和通好外,不妨再送一個皇室貴女去嫁給匈奴單于,陛下你雖然沒有姐妹,但是可以從項氏家族中挑選一個年齡相貌合适的女子,認爲姐妹,封爲公主,然後再把公主送到草原上與匈奴單于結親,訂立姻親聯盟……。”
“不必說了!”項康很是難得的打斷臣下獻策,說道“和親的事,朕絕對不做,太丢臉了。而且這麽做也沒有多少用,匈奴蠻夷殘忍無信,想打我們的時候,也絕對不會在意什麽姻親關系。”
曆史上的和親政策制訂者婁敬不肯死心,又向項康列舉和親的各種好處,項康卻堅決搖頭不肯采納,原因一是項康拉不下這張臉,二是項康曆史再稀爛也知道,自己接手的漢朝不象劉老三開國時一樣,被内戰徹底耗光了國力,無論經濟底子還是軍事底子都比劉老三開國時要好得多,所以項康才堅決不願采取讓後世漢人蒙羞的和親政策。
不過婁敬的勸說也讓項康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讓項康在心裏盤算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劉老三應該是在白登之圍後,發現确實打不過匈奴才被迫和親的,白登之圍那一次,匈奴是出動了傾國之兵包圍劉老三,這也就是說,匈奴也有可能出動全國主力南下來打我,如果我遇到這樣的情況,會不會是一個機會?”
仔細盤算了許久後,一個無比大膽的想法突然出現在了項康心中,然後項康又突然轉向了旁邊的陳平,說道“陳平先生,以我們的國力,現在是沒有能力直搗姑衍山,踏平單于庭,但如果匈奴起傾國之兵南下,我們也以主力迎戰,和匈奴主力會戰于大漢邊境,你說我們有沒有把握取勝?”
陳平迅速明白了項康的意思,仔細盤算了片刻後,陳平馬上就說道“有!首先第一點,我們的武器優勢巨大,有武器勝算。第二,我們通過實在曆練出來的百戰老卒才剛解甲不久,武藝騎射還沒有生疏,重新拿起武器馬上又能變成一支精兵,這是軍隊勝。第三,在邊境交戰,我們的國力也承擔得起大漢主力在邊境幾個月的大戰,這是地利勝。有此三勝,我們在匈奴面前就算沒有十成的必勝把握,六七成的勝算也怎麽都有。”
指出了這三個優勢後,陳平又說道“事實上,廣武君的大父李牧當年就是這麽做的,故意一再忍讓,引誘匈奴傾巢出擊,然後再集中精兵強将與匈奴會戰于代地,一戰爲趙國打出了十幾年的北境太平。”
“那我們就這麽做!”項康拿定主意,說道“現在是三月,時間還很充足,在今年冬天之前,我們一邊做好在邊境和匈奴主力決戰的準備,一邊想辦法激怒匈奴在今年冬天南下,乘機和他們打一場防守反擊的邊境決戰,全力争取一仗打出十年以上的邊境平安,讓我們可以安心休養生息,恢複國力。”
“陛下聖明,如果我們能夠做到這點,确實不用什麽和親通好,就可以獲得長時間的邊境平安。”陳平稱贊了一句,然後又說道“不過想要做到這點,也不是那麽容易,首先想要徹底激怒匈奴,讓他們按照我們希望的在今年冬天大規模南下,就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事情。畢竟,現在這個匈奴單于也是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之前爲了暫時穩住東胡部落,他可是連妻子都舍得拱手送人。”
“多想想辦法,朕相信以陳平先生你的聰明,一定能想出辦法讓匈奴按照我們的意願在今年冬天大規模南下。”
項康習慣性的把難題又推給了陳平,踢動着腳下已經比膝蓋還高的牧草,項康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向旁邊陪同而來的昭涉掉尾說道“昭涉愛卿,風吹草地見牛羊,草原的牧草,什麽時候能夠長到比牛羊還高?”
“回禀陛下,盛夏過後就有那麽高了。”昭涉掉尾忙回答道“到了秋天的時候,草原逐漸開始枯黃,大風一吹,草浪起伏,就可以看到草原深處的牛羊,那時候草原的景象也同樣壯觀,陛下如果有興趣,可以在秋天時再來欣賞草原風光。”
“肯定沒時間。”項康苦笑了一聲,又說道“朕也不是問這個,朕隻是隐約記得,好象我們中原軍隊在和匈奴軍隊交戰的時候,曾經在秋天采取過放火焚燒草原的戰術,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記錯。”
“陛下沒有記錯。”昭涉掉尾忙又說道“臣下曾經聽說,暴秦軍隊在和義渠交戰的時候,曾經采取過這種戰術,燒光草原讓義渠部落的牛羊無法靠近邊境就食,以此限制義渠部落的活動範圍。”
“那麽你輔佐臧荼逆賊守衛邊疆的時候,爲什麽沒有用過這個戰術?”項康追問道。
“陛下恕罪。”昭涉掉尾忙說道“我們怕激怒匈奴,招來匈奴報複,所以沒敢用這種戰術。因爲匈奴把牛羊牲畜視爲性命,我們如果斷了他們牲畜的口糧,他們肯定會出兵報複。”
項康一聽笑了,轉向旁邊的陳平說道“陳平先生,看,這不是已經有一個辦法了嗎?就這麽辦,你再領着我們的謀士多想一些辦法,我就不信激怒不了冒頓那個蠻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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