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宿,香消玉殒。
觀衆們的哄聲頓時一窒,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寂靜。華玉真人的決絕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
道門大佬們輕歎一聲,閉目,滿臉唏噓。
要說華玉真人是罪大惡極之人,他們是不同意的,幾十年來,華玉帶領的流雲觀的确做了很多行俠仗義的事,華玉真人的厚德之名,也是闆上釘釘。假如一個僞善之人,把行善事貫徹一生,你又有何理由指責她?
但她确實錯了,再多的善事,也不能抵過一件惡事。一步踏錯,終生都無法回頭。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華玉命中注定該有此劫。
道門的人惱恨李羨魚曝光此事,讓整個道門在将來的一段時間裏成爲輿論焦點,名譽大損,可怒歸怒,對這樣的結果,心裏是服氣的。
道尊失神的望着華玉的屍體,沒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華陽站在屍體邊,默默俯視,無喜無悲。
“我曾與師父說過,無意觀主之位,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遺棄了我。師父把我帶回山,教我修行,讓我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有一個熱鬧溫馨的家,我已經很滿足。但師父跟我說,觀主之位,本就是給最優秀的弟子準備的。而不是爲她準備。師父希望我能接管觀主之位,帶着流雲觀走的更遠更高。”
“我沒想到她會這麽恨我,臨死都恨我。嫉妒果然是人類最大的原罪。”
李羨魚低聲道:“小媽,人死債清,都結束了。”
華玉倒也硬氣,自盡了,不然小媽還得多一場惡鬥。
華陽歎口氣:“有些債能讨回來,我怕的是算不清的債。”
李羨魚知道她指的是什麽,無奈道:“公理,永遠不在大炮的射程之外。法,從來不責衆。”
華陽這輩子有兩大遺憾:一,沒能嫁給李無相。二,李無相死了。
“如果我當年沒死,我會毫不猶豫和他站在一起,你爸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在我看來,是整個血裔界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
你還想說祖奶奶也對不起我們父子吧。
“我爸肯定不會讓你摻和進來,祖奶奶當年不是真的袖手旁觀,是我爸不願意她插手。血裔界同樣不是沒有正義之士,隻是他們不敢與絕大部分的人爲敵,他們的正義隻能做到不參與圍殺我爸。”李羨魚瞟了眼臉色變黑的祖奶奶,小聲與小媽嚼舌根:“萬神宮的寶物太誘人,我也搞不懂爲什麽他會一心求死,也許是他不想李家與整個血裔界玉石俱焚。等以後弄清楚我爸到底從萬神宮帶出來了什麽,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小媽對祖奶奶是有怨言的,可以理解,因爲李無相是她摯愛,但祖奶奶眼裏,曾孫永遠沒有李家香火的傳承重要。
兩者所求不同,執念不同。
對于父親的一心求死,李羨魚至今還有幾個疑點,他真的不想死,也不是不能和整個血裔界掰手腕。佛頭是他師父,無雙戰魂是他祖奶奶。整個血裔界沒有比他更大的妖二代。
佛頭不能與正道爲敵,但可以保他啊。祖奶奶更加了,我瘋起來連我曾孫都怕,你們怕不怕?
但父親還是死了。
當年肯定還有别的原因,讓李無相覺得求生無望,就算佛頭和無雙戰魂都擺不平那種。
李羨魚懷疑是和萬神宮有關。
“還站在這裏幹嘛,走啊,還想搞事是不是。”雷電法王拽着李羨魚下台。
同時,他心裏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此事終究是告一段落。
華玉死了,道門沒有反彈,無雙戰魂沒有大開殺戒。
問題不大
祖奶奶漠然的跟着曾孫一起離開,外人在場的時候,祖奶奶就一直是這副高冷樣兒。
你永遠無法看到無雙戰魂翹着二郎腿,叼着辣條,一邊斯哈斯哈,一邊噼裏啪啦敲擊鍵盤打遊戲的樣子。
你永遠無法看到無雙戰魂穿着熱褲背心,身材還浮凸有緻,拿腳丫子踢她曾孫的場景。
更無法看到她偶爾會出賣一下色相,在曾孫面前撒嬌,或者倚老賣老賣萌的模樣。
這不是曾孫的福利,這是李羨魚的福利。
華陽真人沒有離開,她站在台上,看着一衆流雲觀弟子,“誰是大弟子。”
一個氣質穩重,鵝蛋臉的大弟子出列:“我,我是”
華陽真人皺了皺眉,鵝蛋臉,氣質穩重溫和,這位大弟子給她的感覺就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華玉。
“從今日起,我就是流雲觀主,以後你就是我大弟子,我在外遊曆期間,你替我管理流雲觀。需要錢,需要修煉資源,找當地的寶澤分部去要,明白了嗎。”華陽不會膚淺到以貌取人。
“弟子,明白了”鵝蛋臉大弟子猶豫一片,看向華玉真人的屍體,眼裏湧動着悲恸:“那師父師伯如何處理。”
“殓了。”
“是。”
安排妥當後,華陽收了羽翼,回到李羨魚身邊,她以李羨魚“炁”爲食,凝結成實體,不再避諱,大方示人。
“小媽,你要不要回一趟流雲觀,待一段時間?”李羨魚問。
“不了,誰知道萬神宮何時開啓,你的精神短闆太大,我不放心。”華陽搖頭。
真是我親媽。
華玉真人的風波告一段落,兩華寺輩分高的幾位大和尚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起來,戒色也在其中。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佛頭的電話,接通後,左手擋住嘴,小聲道:“師父,這邊出大事了。”
佛頭:“我知道了。”
以佛頭的修爲,這邊發生的事瞞不過他。
戒色道:“那論道大會繼續?”
佛頭:“繼續吧,不過”罕見的,佛頭猶豫了一下:“待會可能還會有更大的事,你讓在場的師兄弟們做好心理準備,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兩華寺都不參與。”
戒色一愣:“師父你什麽意思,我心裏好慌。”
“不要慌,有師父在,天塌不下來。”
“那你剛才說的事是什麽事。”
“不要問,待會你就知道了,繼續,不要參與。”
“要是參與了呢”
“狗腿給你敲斷。”
“好吧。”
挂斷電話,戒色道:“師父說論道大會可以繼續。”
和尚團裏,一個中年和尚走上台,朗聲道:“論道大會繼續。”
觀衆席上,加拿大小哥松了口氣,他差點以爲論道大會因此中止,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道門名宿都隕落在擂台上了。
他和戒色的決戰可是重頭戲,将決定誰會和丹塵子角逐冠軍之位。
這樣的戰鬥,本該是萬衆矚目,但讓趙鼎失望的是,在場的觀衆無人關心比賽,大家或低頭狂發信息,或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看來大家都沒有從剛才的風波中回過神來,那麽,就讓自己精彩的表演,來讓這些目光重新回到場上吧。
趙鼎有信心與戒色一搏,他走到前四強,沒有遭遇太變态的對手,幸運女神比較青睐他,掀起裙子給他看了眼裏面的胖ci。
所以他從始至終都保留了部分實力,大老遠的跑中國來參加論道大會,如果不是揚名,有何臉面回去見江東父老。
十分鍾的中場休息過去,滾動字幕上出現他加拿大的三節名字,以及戒色的名字。
“該我上場了。”趙鼎站起身。
突然,觀衆們轟動起來,有些女人甚至激動的尖叫,手舞足蹈。他們的目光紛紛望向入口處。
正有一夥人入場,爲首的是位白發蒼蒼佝偻老者,一個劍眉星目,面色冷峻的年輕人攙扶着他。衆人的目光大多落在他身上,女人們很激動指着他,喊着“李佩雲李佩雲”
一老一少身後,是一群道門的人,以及一群佩戴打刀的日本人。
李佩雲?!
趙鼎懵了,他算半個中國通,對中國血裔界這一代最強的幾個年輕人不陌生,李佩雲身爲妖道傳人,盡管崛起時間不長,仍是如雷貫耳,就算不是中國通,來了中國,多少也聽說過他了。
李佩雲不是邪教教主麽。
不是道佛和寶澤的通緝犯嗎。
他怎麽來了。
那,那我的比賽呢?
慌忙看向滾動字幕,果然,字幕熄了,名字沒了。
趙鼎:“!!!”
兩位高僧迎了上去,雙手合十,念誦佛号,然後皺眉道:“施主是?”
老人掙開李佩雲,顫巍巍的雙手合十,回了一禮,但沒接和尚的話茬,而是挺直了腰杆,環顧四周:“各位,老朽李竹,不請自來,冒昧了。”
“剛才的事我在外面看到了,好,很好,自古邪不壓正,咱們血裔界還是有公理的,有正義的。老朽深感欣慰。”
觀衆們懵圈了。
“這人誰啊,說話牛逼哄哄的樣子。”
“不認識,但姓李看李佩雲一副孫子樣,沒準是李家的長輩?”
“李佩雲不是早就被家族逐出去了嗎,江南李家也不是什麽名門大戶,小家族而已,但他感覺自己很牛逼似的。”
“華玉真人的事,是道門的事,需要他來總結?”
一片議論聲中,李羨魚懵了。
這名字好熟悉
李竹?
李竹!!
“李竹怎麽來了?”上清派掌教皺眉。
“哼,他還敢來。”另一位道門大佬冷哼。
道門的人小小的轟動了一下。
妖道是道門的罪人,李佩雲躍入大衆視線後,身份立刻被扒出來,道門的人私底下找過李家,與這位老人接觸過。
老人一口咬定不知情,說李佩雲十年前就被逐出家族,三才劍術是他在外流浪的奇遇,與家族無關。道門沒找到證據,隻好罷休。
佛門、道門的大佬,各大家族的大佬們詫異又好奇的看着老人。
他來就算了,居然還帶着通緝犯後輩。幾個意思啊,送死來的嗎。寶澤和道佛兩教沒抓住你曾孫,可不是因爲你們有多棘手,而是你們藏的好,再就是比較安分,沒有搞事情。
但不代表你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出來溜達,還是在論道大會這樣的場合。
再者,妖道的三才劍術,誰不想要,道門想死了。各大家族也觊觎,殺你一個通緝犯搶絕學,合情合理合法。
李家傳人能大搖大擺的出現,那是因爲有他的祖奶奶罩着,有合約束縛着,大家不想動他。
你一個妖道傳人,學他招搖過市?
“但我這裏,還有一樁更大的冤案,遠比華陽真人的遭遇還要更驚天動力的冤案,就是不知道在座的正義人士們,還能否再爲老朽主持”
“二娃子,你是二娃子?!”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老人愣住了,時隔多年,又聽到了熟悉而陌生的稱呼,他整個人都愣了。
老人愕然的轉頭看去,各派大佬,各大家族大佬,以及吃瓜們,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