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遠平驚駭的低下頭,似乎難以置信,鋒利的刀尖同樣刺穿了他的胸口,殷紅的鮮血往外冒。
他意識到自己中計了,私生女是故意示弱,硬生生挨了他一刀,借機與他同歸于盡。她的身體支撐不了太久,如果不能短時間裏殺死自己,她必輸無疑。
吳遠平的實力要比雷霆戰姬略勝一籌,但他常年養尊處優,戰鬥意識倒退了,換成年輕時,他必然會警惕對手這種同歸于盡的搏命招式。
然而正如他所言,後悔沒用,因爲結局已經注定。
雷霆戰姬和吳遠平同時攪碎彼此的心髒。
兩人各自虛弱的松開手裏的刀,踉跄着跌到。不過他們都沒死,普通人心髒被刺穿都不會立刻斃命,何況是生命力強悍的血裔。
“我早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隻要能報仇。”雷霆戰姬低聲道,她對鮮血噴湧的傷口視而不見,死死的盯着男人,“下地獄忏悔去吧,哦,我忘記了,人死如燈滅,你連下輩子都沒了。如果你敢化作怨靈,我再親手将你消滅。”
無盡的蒼涼感湧上心頭,吳遠平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會死,更沒想到會死在親生女兒的手裏。
“早知今日,當初真應該親手掐死你。”他苦笑兩聲,“但你也得陪我一起下地獄你在幹嘛?”
他忽然一愣,隻見雷霆戰姬顫巍巍的手,從皮夾子裏摸出兩管鮮血,顫抖着手拔開塞子,仰頭灌下。
求豆麻袋,你在幹什麽?
吳遠平心裏湧起不妙的預感。
兩管鮮血灌下去,雷霆戰姬煞白的臉蛋湧起紅暈,她銀牙緊咬,奮力拔出胸口的刀,鮮血潑灑如雨,但很快就止血了,傷口以緩慢的速度愈合。
受這麽重的傷,不知道他的血有沒有效果。
不過無所謂了,大仇得報,死了也心甘情願。
以命搏命的報仇方式,是她在來時的路上就計劃好的。這絕對不是她以往的戰鬥風格,和那個家夥待久了,感覺近墨者黑,變的越來越頭鐵,碰上棘手的敵人就下意識的跟他玩命。
反正有血藥,大不了嗑幾瓶這樣子
傷口在飛速愈合,破碎的肉沫和心髒碎片被擠出來,但心髒并沒有再生,或者說它再生的速度很緩慢。
不好,藥丸!
顯而易見,僅僅是兩管鮮血,不足與挽救她的性命。或者她高估了李羨魚鮮血的效果,這種堪稱斷肢重生的可怕恢複能力,隻有他本人才能做到。
但此時此刻,就算死,雷霆戰姬也能坦然接受。
“想不到吧,我非但不會死,反而會好好活下去,看着你這一脈的吳家人死絕。”雷霆戰姬惡狠狠道:“你這一脈的人,一個都别想活。”
吳遠平張了張嘴,身體漸漸發涼,意識變的渾濁,直到生命走到盡頭,他仍然瞪大着眼睛,死死盯着雷霆戰姬。
能量屏障消失,李羨魚急吼吼的沖入,把逐漸失去意識的雷霆戰姬抱在懷裏。
“戰姬戰姬?”
長腿美人傷勢慘重,尤其胸口那一刀,險些把小半個身子劈開。要不是他的血起了自愈作用,這會兒她已經死了。
雷霆戰姬閉着眼睛,似乎聽不到他聲音。
“我再給你輸點血。”李羨魚恰好喉嚨猩甜翻湧,幹脆“哬”的一聲,運了一口血在嘴裏。
雷霆戰姬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用力撇開臉,氣若遊絲的喃喃道:“讓我死。”
還沒死,李羨魚松口氣。
“給我護法啊。”李羨魚大吼一聲。金剛三人連忙聚攏過來,把兩人護住。
他打開皮夾子,摸出一次性針管,往自己腰上一紮,針尖準确的命中腰子,抽出一管黑紅色的鮮血。
他把血注入長腿美人的右側頸動脈,不能注左側,不然血會随着傷口流出。
一連紮了兩針,傷口的血是徹底止住了,但愈合的速度很緩慢,長腿美人奄奄一息。
“嘭!”
老人斷線紙鸢似的到飛,沿途撞塌了兩座别墅。
他躺在廢墟中,胸口已經一片血肉模糊,白發貼着頭皮,嘴裏吐出的鮮血染紅了精心修剪的白須。他的雙眼不再清澈,渾濁一片。
長達數小時的戮戰,老人快油盡燈枯了。對上吳三金後,他連逃跑的可能都沒有。同樣擁有疾速異能的對方,勢必死死咬住他。
終究是老了,年輕的時候,連續三天三夜的奔襲厮殺都不在話下。
沒人能抵擋時光的偉力。
老人握着那柄與他相伴數十年的斬馬刀,這把刀伴随他半生,殺過敵人,殺過鬼子,現在這個老夥計也撐不住了,斷了半截。
他拄着刀,顫巍巍的想起來,老人戎馬一生,有他的尊嚴,即便死也要站着。
但吳三金不給他這個機會,從天而降,一腳踏在老人胸口,将他最後的生機連同心髒一齊踩滅。
“這個腐朽的家族,就從你的死亡中得到救贖吧。”吳三金俯身,割掉了老人的頭顱。
他提着頭,遙望奉天方向,陷入沉寂。
“老家主死了,老家主被殺了。”
“惡魔,這個惡魔回來報仇了,當年爲什麽不殺了他。”
“完了,吳家要完了,快跑啊。”
這一刀,斬斷的不止是老人的性命,還有他一輩子的錦繡榮華,以及吳家剩餘族人的鬥志。
家主死了,老家主也死了。僅剩不多的吳家族人陷入一片絕望,立刻潰不成軍。
不管妖盟還是寶澤,各自松口氣,這場注定震動血裔界的戰鬥已經結束,剩下的就是收尾清場。
妖盟的人發出響亮的高呼,爲戰鬥的勝利歡呼。
勝利屬于它們,吳家的地盤是它們的了,女人也是它們的。
柳眉心情複雜,她還算不錯的腦子察覺出事态的異常,妖盟似乎被擺了一道。被胡家的妖奸和寶澤聯手耍了。吳家損失慘重不假,妖盟又好到哪去,這幾年積蓄的戰力都搭進去了。
現在寶澤的人已經過來收場,妖盟沒必要再留下。
柳眉長嘯一聲:“撤退!”
她準備回頭找眯眯眼男人算賬。
各家高層立刻長嘯回應,妖盟的人紛紛撤走。
戰後的吳家大本營一片狼藉,伏屍遍地,人與妖的鮮血是唯一的色彩,坍塌的别墅裏火光洶洶,那是天然氣爆炸燃起的火焰,火勢把夜空燒的通紅。
李羨魚把戰姬交給少女殺手,飛奔向不遠處傲立的吳三金,他手裏提着頭顱,無聲的眺望遠方。
他心說你個老小子挺厲害嘛,除了祖奶奶,你是我見過的最強高手。大仇得報了不起啊,擺這麽久的pse。
“戰姬受了重傷,趕緊讓你的治療隊伍過來救治,另外,我需要一輛車,不是跑車,有救護車最好,沒有的話,來一輛面包車,我要先把她送回公司做手術。你是跟我們一起回公司,還是留下來善後?”李羨魚語速極快。
一口氣說完,發現吳三金沒理他。
“吳三金?”李羨魚皺着眉,繞到正面,看見他閉着眼,臉色安詳。
“喂喂,你怎麽了?”李羨魚心裏一沉,伸手去觸碰他,半空中又頓住,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頓時臉色大變。
“他死了。”祖奶奶從遠處走來。
“怎麽會”李羨魚不信,吳三金身體并沒有緻命傷,他和老人之間的戰鬥,極少有兵器對碰的時候,都是你出緻命一刀,我出緻命一刀,誰沒閃開誰就死。
老人死了,他才是勝利者啊。
“力竭而死。”祖奶奶輕歎一聲:“他早就不行了,喝下你們公司那個“五秒真男人”藥劑,一直戮戰到現在,身體裏早已千瘡百孔,他是天才不錯,可對手是血裔名單排第九的超級高手。能拖着一具不堪重負的軀體死戰到現在,大概是仇恨的力量吧。也許他從未想過要活過今晚。”
李羨魚想說點什麽,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無言。
原來你已經死了啊。
相識不過短短數天,他曾經惱怒過這個部長的不作爲,忍不住想破口大罵。
了解他過去後,憐憫和同情,覺得他是個有故事的悲情人物。
聽了祖奶奶的點評,便多了幾分敬佩。誰能想到一個受氣包似的部長,居然是個隐藏的超級高手。
韬光養晦到這一步,也是個狠人。
死亡對他而言,或許是種解脫,正如他說的,這五年來,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原本是個前途無量的傑出青年,鋒芒太盛,惹來殺身之禍,不但害死了摯愛,還被廢去丹田,若非貴人相救,早就沒命了。
現如今,人死事了,如燈湮滅。
李羨魚喃喃道:“走好,廢柴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