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來了!
黑暗中,李羨魚緊緊繃着身體,心跳卻在平緩,他模仿正常人睡眠時的心跳和呼吸,同時半眯着眼,偷偷看向陽台方向。
陽台的窗戶被推開了,夜色中,一顆腦袋從窗外探進來。它的頭比成年人小,和十幾歲的小孩差不多,在窗戶推開的一刹那,晚風撲入室内,李羨魚聞到一股鹹腥的味道,以及一雙赤紅的雙眼。
與此同時,一種古怪的聲波幾乎摧毀了他的意識,靈魂像是被瞬間打出體外,意識模糊。
它果然有擾亂心智的能力。
河童的能力偏向于精神類,在島國的民間傳說中,那些以各種形象出現的妖怪,隻要被它們直呼其名,晚上就會死的不明不白。
其實那些妖怪的原型就是河童,或者說,是在河童的基礎上,進行歪曲腦補的傳說。
李羨魚想起黃一聰說的那個故事,小夥伴死的不明不白,一牆之隔的父母卻沒有聽到任何異動,這就說的通了,他們的精神受到了河童的摧殘,在他進入家門時,便已經失去了意識。
“噗通!”
河童翻過窗戶進來了,它佝偻着身子,不緊不慢的來到黃一聰的床前,在他身上一陣摸索,片刻後,似乎因爲一無所獲,河童發出暴躁的低吼聲。
它出離的憤怒。
接下來它就要吃黃一聰了吧
就在李羨魚準備動手偷襲時,河童突然安靜了,黑暗中傳來急促吸氣的聲音,它抽動着鼻子,轉個身,注意力落在李羨魚的身上。
李羨魚沒睜眼,但他知道河童來到自己床邊,腥臭味幾乎撲鼻而來,兩道溫熱的氣息噴吐在臉上,那是河童在近距離打量他。
“嘎嘎!”低沉的叫聲,隐隐有些歡喜。
下一刻,李羨魚感覺自己的右手被從毯子裏抓出來,河童的爪子堅硬而冰涼,皮膚粗糙,黏糊糊的,有厚厚的肉蹼。
大拇指上的扳指被拽了一下,沒拽下來,再拽一下,還是沒拽下來。
“嘎?”河童似乎有些疑惑,它看看李羨魚,又看看扳指,抓起李羨魚的手就往嘴裏塞。
等的就是現在!
李羨魚睜開眼,右手握拳,砸在河童的布滿鱗片的臉龐,左手則摸出枕頭下方的激光劍柄,彙聚所有靈力,激發劍刃。
終于看清眼前的東西長什麽模樣,身高矮小佝偻,醜陋的臉上有兩顆小小的,閃着紅光的眼睛。秃頂,鳥一般的喙,後背似乎還有個龜殼,渾身布滿鱗片。
他是第一次使用法器,心情特别澎湃,揮舞着激光劍斬妖除魔,想想就特别帶感。
“嗤!”
激光劍柄噴吐出光刃,微弱的光芒照亮宿舍,李羨魚看了眼短短的光刃,一臉懵逼。
三厘米?!
我不可能這麽短。
念頭劃過,動作卻不停,一劍刺入河童胸口,光刃撕裂鱗片,撕開血肉,血液在高溫下“嗤嗤”升騰,焦臭撲鼻。
河童吃痛,發出怒吼聲,一爪子拍在李羨魚身上。
“叮!”
護體法器應激啓動,黑暗中金光一閃,李羨魚被一股大力拍飛,但身體沒有受傷。
他剛站穩,河童又撲了過來,尖喙往他臉上啄。
李羨魚避開它的攻擊,渾身筋骨繃緊,側身一撞,用師承金剛的鐵山靠反擊。
河童敏捷的轉了個身,李羨魚撞在了烏龜殼上,一人一獸齊齊痛叫。
他們在狹窄的宿舍裏展開激烈的戰鬥,河童一身怪力,但戰鬥全憑本能,而李羨魚有法器護體,先天立于不敗之地,盡情的在河童身上實驗自己學到的招數。
比如加藤鷹的指法,雷霆戰姬的貼身肉搏技巧,金剛的鐵山靠,以及雷電法王的打火機電擊器攻擊。
殺傷力最大的是李白教他的吐氣爲劍,但那招太耗真氣,李羨魚當做壓箱底殺招留着。
幾分鍾後,河童慫了,它那個智商不高的大腦催促它快跑,眼前的敵人有着比它龜殼還堅厚的防禦,以及比它利爪更犀利的攻擊。
再一次拍開李羨魚後,它扭動着短小的下肢,腳蹼在地面發出沉悶響聲,不顧一切的沖向陽台,沖出窗口。
“吃我一招,奧特激光。”身後,是李羨魚的大吼聲:“賽羅!”
耀眼的電弧閃過,擊中窗台上的河童,它扶着窗沿的身體一僵,繼而仰天到底。
李羨魚小心翼翼湊過去,二話不說,先凝聚他的三厘米,在河童的喉嚨捅了兩刀,心髒位置捅了三刀,杜絕它複活或假死的可能。
補刀結束,他如釋重負的在床邊坐下,一顆心怦怦狂跳,這場戰鬥不管是技巧上,還是激烈程度,其實都不如他和戰姬啪啪啪,但從心态上,這是他打過最刺激的戰鬥。
不分高下,隻分生死。
踏入血裔界剛剛一個月整的李羨魚,人生中第一次享受中生死戰的熱血沸騰。
一道身影從樓上墜落,手掌在窗沿一撐,躍入宿舍。
身段高挑火辣的雷霆戰姬穿着牛仔短褲,黑色t恤,輕便清涼,先端詳李羨魚一番,确認他無礙,整個人明顯松口氣,繼而瞅着地上的河童屍首,嫌棄道:“咦,這東西臭死了,真的能養顔美容?”
李羨魚把目光從她的美腿轉移到臉蛋:“戰姬天生麗質,不需要美容養顔。”
“任務輕松搞定,你那邊呢?”他說。
“四處看了一下,沒有島國人的蹤迹。”雷霆戰姬搖頭。
他倆相識不久,但在虛拟世界裏朝夕相處三個月,現實裏又天天“打架”,不知不覺中培養出了默契,雷霆戰姬很輕易就聽懂李羨魚話中之意。
河童不是什麽恐怖的妖物,李羨魚有自愈異能,三件法器伴身,根本不用雷霆戰姬暗中照拂,戰姬的真正任務是應付可能藏在周圍的島國人。
雖然搞不明白河童爲什麽把扳指交給一個孩子,更不明白時隔多年又找到黃一聰這些騷操作,但它既然是式神,背後就有主人。
“沒有島國人?”李羨魚一愣,低頭,看着河童的屍體:“那它是怎麽回事。”
“可能島國人發現了我,不敢出面,也有可能主人已經死了。你不覺得奇怪嗎,河童千裏迢迢來到中國,把一個東西交給當地的孩子,第三天回來找東西,沒找到,然後把人吃了。爲什麽?”
“它在逃避追殺!”李羨魚猜測道。
“嗯,這是最有可能的。”雷霆戰姬抱着讓李羨魚引以爲憾的b級胸脯,“妖道當年與島國人有染,他的遺物若在島國也正常。隻要和萬神宮有關的東西,到哪兒都會掀起腥風血雨。有沒有可能是扳指的持有者遭到了追殺,一路逃亡到中國沿海的崇明島,河童帶着扳指逃走,控制了當地的一個孩子,讓他替自己藏好扳指。”
“可這樣的話,爲什麽隔了這麽多年,在這個時候找到我室友。”李羨魚皺眉。
“這我就不知道了。”雷霆戰姬沉吟道:“也許是因爲萬神宮即将開啓?算了,這些燒腦子的破事不用我們管,上報給公司,有人會傷腦經的。”
不是說胸大才有資格無腦嗎,您的胸也不大啊李羨魚默默在心裏吐槽。
雷霆戰姬一看就不是愛動腦筋的人,這女人有時候還蠢萌蠢萌。
以前在虛拟世界時,少女殺手和李羨魚兩個老司機飙葷話,少女殺手問:你們大學生一次性交多少錢。
李羨魚說:高中緊,大學松,還是高中好,大學又松又貴。
雷霆戰姬不服:我大學時很緊的,每天時間都不夠用,還好讓我提前一年讀完碩士。
李羨魚問:那你現在緊不緊。
雷霆戰姬回答:挺松的,都沒什麽任務,大把大把的時間呢。
兩個老司機笑的差點鑽桌子底去,雷霆戰姬也傻乎乎的跟着笑,笑完還問他倆爲什麽笑。
李羨魚現在就怕雷霆戰姬什麽時候反應過來
“它屍體怎麽處理?”李羨魚思考着善後工作。
“丢你皮夾子裏,拿回寶澤交任務。”雷霆戰姬道:“再把現場清理一下。”
她皺着眉頭把窗戶推開,讓清新的空氣可以進來,室内有股焦臭、腥臭味,令人作嘔。
李羨魚強忍着惡心把河童屍體丢進去,用拖把和抹布擦幹淨地上的血迹和黏稠液體,翻倒的椅子歸位,散落的書本等物品放回桌子。
一切都做完後,他和雷霆戰姬跳窗離開,返回寶澤。
他們走後,财大某個被掀開窨井蓋的下水道裏,鑽出來一個身穿黑色作戰服,戴着面罩的女人,她左手叉腰,右手拄着一把重型狙擊槍,嘀咕道:“低賤的生物,隻知道往陰暗肮髒的地方鑽。”
她左右顧盼,很快就鎖定李羨魚的寝室窗口,扛起狙擊槍,腳下一踏,淩空躍起十幾米高,在牆體上踩了兩腳,穩當當的跳進敞開的窗戶裏。
房間已經收拾的幹淨整齊,連窗台上的焦痕都擦拭掉了,但她依舊能聞到河童獨有的鹹腥味,以及淡淡血腥味。
這裏在不久前發生過戰鬥,時間不長,因爲桌椅沒有嚴重的損毀痕迹。
她拖着狙擊槍走到床邊,觀察唯一的沉睡者。
“受了精神沖擊,是河童的異能,身上沒有扳指”她喃喃自語,嗓音悅耳,有着堪比聲優的甜美。
她一路追蹤河童過來,中途買了塊切糕,再趕過來時已經晚了。河童明顯已經被處理掉,它主人被清理後,河童是唯一知道扳指下落的存在。
“來晚了,是寶澤的人?李家傳人沒殺死,扳指沒找回來,回去又要被老家夥們懲罰了。”
“好想在中國待完這個夏季,中國的西瓜超便宜的。”
“八嘎呀路”
她哀歎一聲,抖開一塊黑布,擋住她浮凸有質的身材,黑布落地時,人就消失了。
李羨魚交完任務,三更半夜被雷霆戰姬拉到訓練室一頓啪啪啪,大長腿姐姐過完瘾,心滿意足的領着他回休息區,卻不睡覺,穿了清涼的睡衣,敷着面膜過來串門。
她和李羨魚的房間離的不遠,偶爾晚上過來串門,教他一些格鬥理論以及血裔界的常識,順便八卦一下公司的同事。
某次李羨魚和她說起自己對公司同事的評價,一時嘴快,說:這破公司就沒一個正常人。
說完就後悔了,感覺自己又要被戰姬捶。
結果她竟然深有同感,表示自己當初加入寶澤時也是這種感覺。
由于成立時間短,寶澤的成員狀态很複雜,隻要不是十惡不赦之輩,寶澤來者不拒。因此造成了魚龍混雜,奇葩遍地的現象。
雷霆戰姬還跟李羨魚八卦說,其實雷電法王在遇到大老闆之前,是道門資質普通的弟子,常常被同門取笑。誰能想到這樣的人有朝一日會成爲寶澤最有權力的人之一。
再比如觸手怪,加入寶澤前是橫行一方的梁上君子。少女殺手因爲睡了某個大佬的情人,被江湖追殺,不得以加入寶澤。
加藤鷹以前是幹倒鬥的。食神是遊俠兒,專殺血裔逃犯,殺了烤肉。
火神孫子失蹤了,他加入寶澤是要借寶澤的渠道找他孫子。
李羨魚就問,那你有什麽往事?
雷霆戰姬說,我就一普通女人,因爲血脈的覺醒備受困擾,加入寶澤算是找到了組織,就像回家了一樣。
李羨魚卻不相信,他來寶澤也有段時間,寶澤集團大廈有爲員工提供專門的休息區,就像酒店那樣,這一整層樓都是套房。但正常情況下,除了必須值守的血裔,其他人是不會留在寶澤的,大家都有家嘛,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誰整天住公司啊。
雷霆戰姬是他知道的,第二個常住公司的人。
第一個是三無,三無她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