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魚看到暗黃色的天花闆和明亮的熾光燈,根據牆體的顔色和耳邊的聲音推測,這裏是女生宿舍舊樓,财大并不是所有學生宿舍都是新樓。
“張穎,感覺你好可惜哦,差點嫁進豪門的。”躺在對面床上敷面膜的女孩說道。
“要我說就跟她死磕,反正你有孩子,有孩子就有籌碼。”另一道聲音從床下傳來。
李羨魚耳邊響起張穎的聲音,她歎了一聲:“把孩子生下來,不是自覺生路了麽。你們以爲我不想啊,可他不同意離婚,老婆家也是做生意的,家族聯姻,怎麽可能爲我肚子裏的孩子離婚?說大不了給我撫養費,孩子他是不會要的,威脅也沒用。但如果我識趣,他願意支付一筆分手費。”
我的視角好奇怪,爲什麽我會在張穎的腦袋上?
愣了片刻,李羨魚馬上反應過來,此時此刻他正以鬼嬰的視角看世界,但我爲什麽會看到昨晚的事。
這是什麽操作?
鬼嬰牌轉播間?
是因爲它的臍帶插進了我的嘴裏麽。
“嘿,透露一下,他給了你多少分手費?”
這個問題勾起了寝室另外兩個女生的興趣,紛紛追問。
張穎道:“分手費十五萬,加上打胎後的營養費,精神損失費等,一共二十萬。”
“哇!”
各種驚呼,女孩們滿臉豔羨:“賺翻了,下次再有這種凱子,你算我一個好不。”
原來女生們私底下談論的是這種話題,呵,女人。
哪個傻子分手費給這麽多?難怪現在的婚姻市場越來越不景氣。
你這是哄擡B價知道嗎。
可想想自己的腰子,李羨魚悲從中來,哄擡不哄擡的,和我有什麽關系?再想想死鬼老爹辛苦攢的二十萬遺産對比之下,更悲傷了。
“凱子哪這麽容易釣,在床上當牛做馬的伺候。”張穎苦惱的歎口氣:“而且懷了孕,我身體變差、走形,乳(河蟹)暈也更深了,以後嫁給有錢人更難了。”
李羨魚心說,但乃子也更大了。
從鬼嬰這個角度,他能清晰看到張穎松垮的睡衣裏的光景。
張穎揉了揉脖子:“最近頸椎又酸又疼,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壓在我脖子上。”
這時,一個女孩提議道:“要不咱們玩玩筆仙?找它問前程怎麽樣。”
這個提議立刻被另一個女孩駁回:“作死啊,這東西你敢玩?”
張穎對面鋪的女孩笑道:“怕什麽,你還真信世界上有鬼麽,就算有,那正好,找它問前程,隻要我們遵守規則,筆仙就不足爲慮。”
李羨魚發現自己起身了,準确說是張穎起身了,她坐在床上,興趣十足的語氣:“好呀,你們誰懂規則?”
張穎起身後,他看清了宿舍的整體模樣,女生們的床單、鋪子不是卡通就是粉色,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香水味。但桌上擺放的東西又亂又雜,有化妝品、有電腦、有課本亂七八糟,強迫症看了會頭皮發麻。陽台挂着顔色各異,款式各異的内衣褲。
水壺和椅子擺放胡亂擺放,宿舍的整體感覺,不髒,但很亂。
原來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也沒多大差别。
提出玩筆仙意見的女孩說道:“這個我懂,我教你們,不過我建議過了十二點,咱們偷偷去廁所玩。”
張穎道:“爲什麽要去廁所,直接寝室裏玩呗。”
“你們記得咱宿舍樓的傳說麽。”女孩說:“咱們這個宿舍是老房子,08屆的時候,有一個女生在廁所割腕自殺了。玩筆仙的話,去那裏更合适。而且廁所的燈昨晚壞掉了。”
女孩們有點怕,又有點興奮,最後同意玩這個遊戲。
人就是這樣複雜的動物,越害怕,越喜歡去做。一邊害怕着,一邊刺激着,然後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玩死了。
李羨魚心裏微動,是不是就是筆仙遊戲,讓鬼嬰狂性大發,殺死了張穎?
她們不知道,其實世上真的有怨靈,而且就和她們共處一室。
提議玩筆仙的女孩是靈異愛好者,老喜歡這些神神鬼鬼的調調,翻箱倒櫃的找出一支蠟燭:“我早就想玩這個遊戲了,就怕你們不敢玩,所以一直沒提。”
其他女孩矯情的罵“變态”、“有病”。
熬到晚上十二點,四個女孩偷偷摸摸溜出寝室,向着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而去。
“我剛才跟你們說的規則,再重複一下,”靈異愛好者的女孩說:“不要問筆仙怎麽死的,不要試圖和它交朋友,不要問它肚子餓不餓,這些是禁忌。”
“最後一個禁忌是爲什麽。”張穎問。
“你這麽問,就是在邀請它吃東西,”女孩刻意壓低聲音:“它就會吃了你,還有你的家人。”
晚上十二點,女生宿舍靜悄悄的,路燈的光芒從外面透過來,卻更顯得走廊影影綽綽,增添了一絲詭異和森然。
四個人進了廁所,這裏不透光,比走廊更加黑暗。等瞳孔适應黑暗後,可以隐約看見廁所隔間的輪廓。
有的隔間門關着,有的隔間門是半開的,這種半開的門非常滲人,尤其是在某種心理暗示下,總會讓人覺得半開的門裏有什麽東西,在黑暗中默默看着你。
進入密閉安靜的廁所,女生們明顯比剛才更緊張了。
“咔!”
靈異女孩用打火機點燃白蠟燭,嘿嘿說:“玩筆仙的時候點根蠟燭,效果會更好,紅白蠟燭作用各不相同,白蠟燭是爲它們指路用的。我在靈異論壇看到過這種說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羨魚仔細想了想,不記得玩筆仙遊戲需要白蠟燭。
可以啊老鐵,玩招鬼遊戲都懂的創新,有點東西的。
從鬼嬰的視角,李羨魚看到女孩們圍着蠟燭蹲下來,她們的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被燭光照亮,顯得格外陰森。
在地上鋪開一張白紙,四個女孩同時握住筆,懸在紙上。
靈異女孩低聲道:“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女孩故意壓着嗓子的聲音在安靜的廁所裏回蕩。
李羨魚一直搞不懂這個召喚口訣,按理說筆仙遊戲是一種招魂儀式,召的是附近的髒東西,但召喚口訣确實前世、今生、續緣什麽的。
這特麽讓怨靈與你續緣,不是作死麽。
都說筆仙請來容易送走難,估計就是召喚口訣的鍋。
應該改成:筆仙筆仙,你是我的歐巴,我是你的傻白甜,若要與我見面,請在紙上畫圈。
這樣的話,要碰上一個喜歡韓劇的筆仙,沒準你還能逃過一劫。
“你們跟着一起念啊,心誠則靈。”
半天沒效果,靈異女孩急了。
神特麽心誠則靈,你當拜佛啊。
李羨魚一口槽憋在心裏吐不出來。
幾個女孩聽後,就跟着一起念。
又過了五分鍾,女孩們手臂開始微微發抖,卻不是筆仙的原因,而是手臂懸空太久,肌肉發酸導緻。
筆仙似乎并沒有來,但不知道爲什麽,李羨魚覺得廁所的氣氛莫名的變得凝重,有什麽東西,出來了。
寂靜的午夜,漆黑的廁所,女孩們召喚筆仙的咒語一遍遍響起。
蠟燭靜靜燃燒,火苗纖直,時而搖曳一樣,扭曲着女孩們的影子。
又堅持了幾分鍾,筆劇烈顫抖着,但沒有畫圈,顫抖是因爲女孩們發酸的手臂。
“什麽嘛,就說根本沒有筆仙。”一個女孩當先松開手,猛甩胳膊:“我堅持不下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收手,白紙上一片黑色小點點。
張穎失望的皺了皺眉:“無聊。”
她們吹滅蠟燭,收好紙和筆,結伴離開廁所。
李羨魚微微失望,就這樣了麽?鬼嬰沒有如他所想的暴起殺人,它安安靜靜的趴在麻麻的脖子上,臍帶連着她的脊椎。
在她們走到廁所門口時,意外出現了。
李羨魚突然炸毛,渾身凸起的雞皮疙瘩仿佛冰冷的蛇,從尾椎骨一直竄到腦袋。
他直接共享了當時鬼嬰的切身感受,什麽東西讓鬼嬰都感覺頭皮發麻?這個疑問剛湧起,趴在張穎脖子上的鬼嬰回頭看了一眼,通過它的視角,李羨魚看到那個半開的隔間裏,站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