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志群清楚,這一次肯定不是從自己的特工總部洩露的消息,也就是說并不是自己要尋找的那個内鬼處傳出去的。
這也從側面可以看出,上海情報科竟然已經把情報渠道鋪設到了日本人和僞政府的高層内部,這個神秘的情報部門到底有多麽強大的實力?
甚至這一次,他們也不過隻是摸到冰山的一角,無論是誰,在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之時,都是由衷地升起一陣無力之感。
可是王漢民的心中卻是不由得一突,他的心裏自有隐秘。
自從在元旦晚宴上和那位藤原會長見過一面之後,王漢民的心裏總有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雖然他知道這位日本權貴不可能是軍統局的那位甯閻王,可是他卻難以說服自己,總是不自覺的腦補着一切可疑之處。
要知道以藤原智仁的地位而言,他是絕對有可能提前知道三方合流會談的消息的,如果之前的設想成立,那麽軍統局能夠得到消息就不難解釋了。
可是王漢民深知自己絕不能夠把心中的懷疑說出去,否則無論這件事是真是假,這位藤原會長都會把注意力轉移到他這個小人物的身上,一旦對方起了殺心,自己絕難逃一死。
他如今處處小心做人,謹小慎微處事,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漢民盡管心中驚懼,嘴裏卻不發一言。
這時,李志群強打起精神,接着對丁明珍問道:“這支别動隊現在在哪裏?他們的具體行動方案是什麽?”
丁明珍搖了搖頭,回答道:“這些我就真不知道了,羅雨澤他們已經好幾天不聯系了,也不知去了哪裏?
而且具體的行動方案都由羅雨澤設計并實施,說實話我們青島站除了打聽一些消息,幾乎沒有幫上什麽。
後來羅雨澤發現你們在尋找肖國元,就知道風聲太緊,還特意命令青島站人員,在這段時間裏,嚴禁外出和行動,所有的後續行動都不讓我們參與,就是我和老付也是幾天沒有出門了。”
丁明珍試圖爲自己夫婦解釋和開脫,可是李志群又怎麽肯輕易相信她,時間緊張,他沒有再多耽擱,擺手說道:“看來,我們還是親自問一下付站長吧,這一次我想他不會再有保留了。”
說完,他向丁明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丁明珍無奈,隻好又随着二人回到了審訊室。
李志群這一次沒有多廢話,幾步來到付勝遠的面前,直接指着丁明珍,說道:“付站長,你這樣遮遮掩掩的,實在是不夠朋友啊!告訴我,羅雨澤現在在哪裏?”
付勝遠一聽,就知道不好,他的目光掃過一旁的丁明珍。
丁明珍看到付勝遠詢問的目光,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老付,他們早就知道羅雨澤進入青島的行動,我沒有辦法……”
付勝遠目光一滞,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了,他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李志群接着追問道:“羅雨澤到底在哪裏?付站長,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如果你仍然負隅頑抗,冥頑不靈,我就隻能把尊夫人交給日本人了,到時候後悔晚矣!”
付勝遠微微閉上了眼睛,半晌之後才睜開,沙啞的聲音說道:“在霍恩别墅,他們在那裏挖了一條地道,直接通向附近的排水系統,通過管道,在會迎賓館的下方布置了爆破點。”
李志群一聽吓得身形一顫,羅雨澤這些人竟然從排水系統入手,侵入到了會迎賓館,他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付勝遠的脖領,厲聲喝問道:“什麽時候引爆?”
“明天,我給他們的消息是明天上午…”
李志群心神一松,時間還沒有到,隻要自己動作快,一切都還來得及。
王漢民在一旁接着問道:“他們手裏怎麽會有排水系統的圖紙?”
付勝遠緩聲說道:“在青島工程局有一份圖紙,我派人花了高價,複制了一份。”
李志群趕緊說道:“我去讓橫田少佐去工程局取圖紙。”
說完他快步出了審訊室,王漢民上前一步,看着付勝遠,微微笑道:“勝遠兄,這才對嘛!如今棄暗投明,立功贖罪,家人也可以保全,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這一次你舉報有功,力挽狂瀾,之後就是自己人了。”
說完,他喊來審訊人員,把付勝遠從木樁慢慢地解了下來,并開始詢問青島站成員的身份,以及爆破行動的一些細節問題,付勝遠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之心,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王漢民很快就搞清楚了所有情況,這才安排醫護人員給付勝遠包紮,并妥善安置夫婦二人。
這個時候,影佐裕樹也從會迎賓館趕了過來,當他聽取李志群和王漢民的彙報後,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忍不住取出手巾擦了擦額頭,有些後怕地說道:“你是說,軍統人員竟然已經摸到了我們的鼻子底下,我們竟然一無所知,真是太危險了!”
王漢民趕緊出聲說道:“請機關長放心,我們已經請特高課的橫田少佐去取排水系統的圖紙,至于安置的爆破點也已經搞清楚了,等圖紙一到,我們先進行排除!”
“好,非常好!王桑,這一次你的功勞是首功,我會給你最高的獎賞,以表彰你在這次行動中的表現!”
影佐裕樹知道,能夠找出青島站,找出潛伏在身邊的别動隊,全是眼前這個人的功勞,他對王漢民的表現非常滿意。
王漢民趕緊躬身回答道:“多謝機關長的栽培,一切都是主任處置得力,卑職隻是輔助主任做了一些工作而已!”
李志群在一旁會心的一笑,王漢民應付得當,讓他心中很是滿意。
影佐裕樹也是笑着說道:“你們兩個人都是難得的人才,我心裏有數,以後由你們來主持南京國民政府的情報工作,我也就放心了。”
就在衆人商談的時候,特高課總課長土原敬二,也接到了手下人員的彙報,知道事關重大,急忙趕來和影佐裕樹交涉。
示意李志群和王漢民退出房間,影佐裕樹将所有情況向土原敬二交代清楚,土原敬二也是吓得冷汗淋漓,自己布置得如此嚴密的安保工作,竟然還是出現了這麽大的漏洞,如果沒有抓到付勝遠,再晚十幾個小時,自己和與會的高層都将被埋在一堆廢墟之中,思之不禁後怕不已。
“真是非常感謝,影佐君!”土原敬二向影佐裕樹躬身一禮,語氣誠懇的感謝道。
影佐裕樹心中暗自高興,能夠讓自己的老對手,這樣一個帝國著名的情報頭目在自己面前低頭,這讓影佐裕樹感到心情舒暢之極。
他微微一笑,頓首回禮,語氣輕松的說道:“土原君,請不要客氣,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華中的情報力量足以保證會議的順利進行,如今軍統青島站已經破獲,破壞行動也俱已查明,接下來的事情,就要交給你來處理了,畢竟這裏是青島,我不會喧賓奪主!”
這一次影佐裕樹在土原敬二面前說話的聲音比以往也大了許多,顯得底氣十足,之前他提議讓李志群等人進入青島,參與會議的安保工作,遭到了土元敬二的反對,花費了不少口舌,才做通了工作,現在終于是打了土原敬二的臉。
一舉鏟除軍統局在青島的所有力量,都是華中情報部門出的力,作爲地主的華北方面,表現乏善可陳,全程都是陪襯,讓影佐裕樹很是得意。
土原敬二聞言,臉上卻是不見半點勉強,再次抱歉說道:“之前确實是我小視了特工總部的力量,還是影佐君慧眼識人,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我吧,請不用擔心!”
影佐裕樹暗自贊道,這個老狐狸确實是頗有心胸,他倒是不好太過炫耀了。
影佐裕樹再次說道:“我認爲這一次的行動最好不要使用特高課人員,而且行動結束後,我們雙方還是要繼續掩蓋消息,不能讓外界知道這一次的行動,尤其是與會的各方人員。”
土原敬二是精明之極的老特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影佐裕樹的用意,沉吟了片刻,問道:“影佐君是想看一看是誰洩露了會議的消息,或者說誰是内鬼?”
“沒錯!”影佐裕樹點頭确認道,“按照付勝遠提供的情況,軍統局早在二十多天前,就要知道了三方會談會在青島召開,所以才可以從容布局。
可是那個時候,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并不多,可以說範圍很小,除了你們特高課和我們影佐機關的少數高層幹部,也就還有三方的首腦人物知道,而明天上午的會議之時,這個範圍内的人幾乎都會到場。
這樣我們把行動的消息封鎖,到時候如果有人借故離開會場或者賓館,以圖逃過爆破行動,那麽他就很可能是我們想要找到的那個内鬼!”
之前聽到李志群彙報後,影佐裕樹就很快圈定了這一次洩露消息的範圍,并由此想通過這件事情,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迹。
聽到影佐裕樹的設想,土原敬二皺了皺眉,說道:“如果是真的内鬼,他知道這一次破壞行動的話,或許根本就找個借口,不參加會談也是有可能的。”
“那就更可疑了,不過爲了保險起見,我們可以想想辦法,根據口供,破壞分子會在上午十點左右進行爆破,我想在這個時間段增加一個項目,擴大與會人員的範圍,把可疑的人員都加進去,土原君,雖然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内鬼,可是試一試,縮小可疑目标的範圍也是好的。”
土原敬二也是心中懷疑,在二十多天前,三方會談将在青島召開的這個消息,知情人的範圍的确很小,無一不是身份重要的高層。
這樣一來,甚至自己身邊的幾個人也是有嫌疑的,雖然他是極爲相信這些親信,可是爲了保險起見,明天把這幾個手下都帶到會場去,試一試也沒有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