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羅武青靠在角落裏,嘴裏叼着草根,用牙齒不停着咬合着。
旁邊的吳華榮看着他有些難受,開口說道:“你要是耐不住煙瘾,就抽一根,别做出這副難受的樣子,給誰看呢!”
羅武青看了看地下室裏擠得滿滿的其他隊員,咽了咽唾沫,最後無奈地說道:“算了吧,就這麽大點地方,我抽一根大家都會忍不住的,這裏就别待人了!”
這一次刺殺隊全部進入上海市區,幾次刺殺損失慘重,剩下的四十多名隊員都擠在這幾間地下室裏,是顯得擁擠了一些。
蹲在不遠處的上海站行動隊長魏學海說道:“這裏的地下室是最大的了,上一次我們三十多人擠在這裏還算是寬敞的,大家忍一忍,隻有這個據點最安全,等風頭一過,我們就回租界,大家就安全了!”
“老魏,還是你們這些地頭蛇有辦法,這幾次要不是你們的安排,大家可都要撂在這裏了。”羅武青語氣陳懇的說道。
幾次刺殺的結果,就有十多名隊員們的連續犧牲,好在大家都抱着必死之心,沒有給敵人留下追查的線索,上海站又安排好了退路和藏身之處,才讓損失降低到了最小。
吳華榮看着眼前的隊員們,心中有些傷感,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這裏的弟兄就少了十四個,全部殺身成仁,這些可都是自己的心腹,他低聲說道:“不知道領事館裏的那顆炸彈最後效果怎麽樣?要是能炸死幾個日本鬼子就好了!”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向自己的部下洪文斌,開口問道:“文斌,那顆炸彈爆炸了嗎?你心裏有數沒有?”
洪文斌是他手下的爆破好手,也就是他提前混入了日本領事館,在宴會廳安置了定時炸彈,隻是安置後就趕緊溜出了領事館,并不知道最後爆炸的效果。
洪文斌撓了撓頭,有些不确定的說道:“我離開的早,并不知道爆炸的結果,不過科長,您放心,我安置的炸彈一定響了,時間上的誤差也不會太多,應該效果不錯。”
說到這裏,他的臉上突然閃現出一絲猶豫,好半天才接着問道:“科長,你說除了我們,總部還有沒有另外派人對目标進行刺殺?”
其他人都是一愣,吳華榮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們在河内失手了好幾次,總部一定很不滿意,再派人來上海也是有可能的,怎麽這麽問?”
洪文斌一笑,故作随意的說道:“我就是一說,現在我們的行動屢次失敗,這一次又沒有成功,總部想來會支援我們,那樣我們的壓力也小一點。”
大家都是沒有再說話,可是洪文斌的心中卻一直是難以平靜。
就在甯志恒發現洪文斌的時候,一直精神高度警覺的洪文斌又何嘗不是仔細觀察着四周的情況,在宴會廳門口停留了一段時間的甯志恒,也沒有逃過洪文斌的視線。
當他眼角的餘光掃過甯志恒的臉龐時,差一點心都跳了出來!
洪文斌對于甯志恒的相貌當然是記憶猶新,如果要問在軍統局裏,洪文斌最佩服的人是誰?那一定是軍統局第一戰術高手甯志恒。
洪文斌本人就是一個自視甚高的戰術好手,無論是徒手搏鬥,還是槍支器械,都是相當的不錯,可是和當時的行動組長甯志恒相比,卻是實在不夠看。
當初甯志恒挑戰軍情處所有好手,洪文斌和幾名隊員一起下場,結果被打得灰頭土臉,自己勢大力沉的攻擊打在對方身上就如同打在厚厚的牛皮之上,無傷痛癢,可是對方的一記攻擊,就讓洪文斌躺在床上養了好幾天。
以至于最後洪文斌這些人都拒絕和甯志恒過招,他們一緻認爲這是一個非人的存在,對甯志恒都是極爲服氣。
隻是後來甯志恒奔赴前線,再回軍統局時已經是位高權重的上校處長,大家也沒有了機會和甯志恒相接觸,但是洪文斌對甯志恒是非常熟悉的。
當時隻是短短的瞬間,洪文斌就認出,站在門口張望的這個青年竟然就是甯志恒時,頓時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好在他還算沉穩,沒有當場露出破綻。
但是之後他就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能夠大搖大擺地身處日本領事館之内,甯處長一定有可靠的掩飾身份,至于執行什麽任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一定是極爲重要的任務,才能勞動這個軍統局兇名最盛的特務頭子出手。
作爲一名久經訓練的特工,保密條例洪文斌還是清楚的,他絕不可能去打聽自己不該知道的事情,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甯志恒的行迹。
這個時候魏學海開口說道:“這個據點其實也不是我們建立的,是上海情報科送給我們的,不得不說,在上海,還是要看人家情報科的手段,當初我們刺殺日本高層之後,被日本人困在市區裏,當時情況萬分危急,就是情報科伸出援手把我們接到這裏,還掩護我們脫離了危險,最後将這處據點送給了我們,要不然這一次也是在劫難逃!”
羅武青一時來了興緻,出聲問道:“原來這裏是情報科建立的,想的果然周到,不知道你們見到霍科長沒有?”
魏學海說道:“我沒有見過,不過站長和段處長見過,情報科的人員都很神秘,他們根本不和我們産生聯系,隻有需要的時候才現身,但是有一點可以确定,他們在上海的實力強大,如果我們能夠得到他們的協助,接下來的行動,我們成功的可能性會大很多。”
羅武青和吳華榮相視一眼,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總部的指示很清楚,情報科絕不出手此次刺殺行動,一切都要靠他們自己。
他們現在也被困在這裏,外面都是日本憲兵和特務,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和租界裏也失去了聯系,隻能被動的等待着。
這個時候,農夫夏德言也終于通過緊急渠道見到了林翰文,他将那張紙遞交給林翰文。
“這是影子的緊急情報,他無法确定叛徒的身份,讓我們盡快給他答複,他好決定下一步措施。”夏德言低聲說道。
林翰文看完了内容,也是心中疑惑,地下黨的重要人物倒是有一個姓孫的,但是此時還留在法租界裏,并不在市區,當然姓氏并不可靠,畢竟做地下工作的都有使用化名的習慣。
不過情報工作都是甯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既然影子發出了警告,就必須要趕緊自查,不能有一絲馬虎懈怠。
林翰文對夏德言說道:“看來影子很有可能打入了這個新組建的特工部裏,據我們的消息知道,這個特工剛剛建立,主要成員都是中統局的叛徒,他們手下也有不少叛變投敵的中統特工,如果按照這個思路分析的話,影子應該就藏在這些中統叛徒裏面,能夠這麽快捷地探明這個情報,估計他的地位不低。”
夏德言搖頭說道:“你上回不是說,影子不是中統局特工嗎?”
林翰文一愣,撓了撓頭,不确定的說道:“反正不可能是正在活動的中統特工,不然我們一定會知道的,所以我判斷,影子應該是奉中統局之命假裝投降日本人,打入現在的特工部,這樣的話,和你之前介紹的情況就吻合到一起了。”
林翰文的分析也頗有道理,夏德言心中也有些同意,他接着說道:“影子第一次要求我們做出回應,你要盡快刊登尋人啓事,他一定在焦急地等待我們的消息。”
“好的,我會馬上自查,有了結果就會刊登尋人啓事,其實我判斷這個叛徒是軍統局的可能性居多,我們的人潛伏時間較長,掩飾身份都做得很紮實,日本人很難找出破綻,但是軍統局現在因爲追殺他們的副總裁,潛入了不少的行動隊員,這幾天搞出很大的動作,這一次的大搜查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林翰文說道。
“難道不會是中統?”夏德言問道。
林翰文搖了搖頭,回答道:“中統局的潛伏小組已經全軍覆沒,除非是新近潛伏的小組成員,不過這個可能性不大。”
夏德言和林翰文讨論了幾番,也不得其中要領,一切都要确認人員之後,才能有個結論,于是都不再多言。
林翰文這時看着滿皮箱的美元,不禁嘿嘿一笑,接着說道:“這又是多少?上一次影子送來的經費可是幫了大忙了,我們購買了大量的藥品和物資,讓山上的部隊可是緩了一口氣,不然損失了就大了!”
夏德言微微一笑,回答道:“又是八萬美元!”
林翰文一聽,精神大振,忍不住興奮地說道:“好家夥,足夠我們再購買幾批物資的了,老夏,你可是給我們上海的同志們帶來了一個大财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