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弘文這個時候正在檢查甯志恒的傷勢,有兩塊瓷瓶的碎片擊打在甯志恒的後背上,一片打出了一大片瘀血,一片在他的後肩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鮮血淋漓淌了一地,要不是甯志恒的身體素質極好,肌肉的堅韌性遠超于人,這一次絕對會重傷不起。
大家不由得都是心頭後怕,甯志恒的身高高出藤原弘文不少,看位置如果沒有甯志恒的遮護,擊打的位置正好是藤原弘文的頭部,這一下如果受實了,藤原弘文絕對難逃一劫。
這個時候上原純平已經将幾位傷員送去救治,對藤原弘文彙報道:“應該是梯恩梯制作的定時炸彈,高橋君和高志武都是重傷,那位劉勝懷被瓷片劃過了脖頸,已經斷氣了,至于那幾位工作人員都是當場死亡,其他的代表沒有什麽大事。”
藤原弘文看着醫護人員處理甯志恒的傷勢,不由得心頭怒火中燒,沉聲對上原純平和土原敬二說道:“你們也看到了,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今天是智仁舍命救了我,下一次呢?不是每一次都這麽好運!還有高橋君,他們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土原君,你是負責打擊中國特工的,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土原敬二這個時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的特高課和土原機關在對付中國特工方面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反而差一點出了大麻煩,如果藤原弘文出了事情,這個屋子裏所有人都會被貴族院和内閣議院問責,後果簡直是災難性的。
“先生,請您相信我,我會馬上全城搜捕中國特工,這種情況,絕不會再有第二次,否則,我将切腹謝罪!”土原敬二信誓旦旦的說道。
如果藤原弘文再第二次遇險,就是不切腹,大本營也不會饒了他。
藤原弘文擺了擺手說道:“土原君,沒有那麽嚴重,我不是不通情理,但是中國特工如此嚣張,确實對會談的威脅太大了,老實說,要不是先發生了刺殺,讓我們耽誤了二十分鍾入席,這一次整個談判人員可就死傷慘重了,後果不堪設想!”
藤原弘文說的沒有錯,這一次的定時炸彈控制爆炸的時間,應該正是大家聚餐的時間,可是王填海的提前離場,讓在外面布置的殺手急了眼,眼看着主要目标離開,幹脆就強行刺殺,引起了慌亂,這才導緻大家入席的時間晚了二十分鍾,不然的話,定時炸彈在坐滿了賓客的宴會中爆炸,以這顆炸彈的威力,死傷絕對不在少數。
一想到這一點,所有人都是不寒而栗,藤原弘文沉思了片刻,接着說道:“看來在上海進行會談太危險了,正好,今天在會談期間,我邀請了王先生去日本參觀,幹脆就等幾天,我們回國内進行會談,這樣既保證了會談的安全進行,對你們來說,也不用這麽緊張。”
藤原弘文的話一出口,土原敬二和上原純平都是心神一松,如果能夠這樣,當然是一件大好事,老實說,藤原弘文留在上海一天,大家就一天不能松懈,現在把會談放到日本去談,大家都省心了!
“多謝藤原大人的體諒,職下等真是慚愧之極,這是我們的失職!”上原純平和土原敬二躬身說道。
這個時候甯志恒的傷勢處理完畢,藤原弘文轉過身子看了着甯志恒,擔心的問道:“智仁,感覺這麽樣?”
甯志恒勉強的一笑,強自說道:“沒有什麽大事,我年輕,恢複力強,過幾天就會好的,請伯父放心!”
藤原弘文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智仁,這一次多虧你了,還是你年輕反應快,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了這一下!”
甯志恒趕緊說道:“伯父,這是我應該做的,不過中國特工确實很猖狂,短短的兩個月,這已經是我第二次受傷了,您說得對,還是回國内會談比較安全。”
藤原弘文也是無奈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侄子運氣不好,多次受到中國特工的刺殺,歎了口氣說道:“中國畢竟是戰區,安全上無法和國内相比,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你選擇了在中國發展,就要适應這樣的生活。”
說完,又轉身對上原純平說道:“我會馬上安排回國的事情,并通知王先生準備,這幾天就不要再公開露面了,你們也要盡快清除中國特工,不然以這樣環境根本無法保證新政府的安全,一切都将是空談。”
土原敬二知道以藤原弘文的涵養,以這種口吻說話,已經是最溫和的警告了,他再次保證說道:“請您放心,在短期之内,我一定會将上海的治安治理完成,絕對不會影響新政府的建立。”
領事館的搜查毫無收獲,所有人員都檢查了一遍,身份都沒有問題,隻有一個名叫石井的工作人員沒有了蹤迹。
土原敬二很快查明了,這個石井是十天前招收的一個僑民,負責一些雜役工作,派出去的人按登記的地址抓捕,最後當然是一無所獲。
唯一的收獲就是在門外刺殺的兩個中國特工被當場擊斃,可是沒有了活口,繼續追查下去的可能也就沒有了。
此次的刺殺造成的影響很大,直接導緻雙方會談的暫時停頓,于是又一場在全市範圍内的大搜查開始進行。
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搜捕,特工總部七十六号正式擔任了主角,他們手下的青幫弟子們都是本地的市井之徒,他們熟門熟路,搜查的力度遠遠大于以前,很快就把整個市區清理了一遍。
七十六号特務們熟悉本地的地情,誰家有流動人口入駐都是一清二楚,尤其是針對近期一個月進入上海的人口,全部帶到特工總部關押,再由當地的保人交納贖金,這才能放出來。
一時之間,極司菲爾路七十六号的大牢裏,就抓捕了大量的可疑人員,丁墨和李志群貪婪成性,組織建立之初正缺經費,正好拿這些人勒索一些錢财,還可以甄别真正的抗日分子。
他們這種手段極爲惡毒,但确實是非常有效,很快就在抓捕過程中,遇到了真正的抗日組織,這些人員沒有經得起檢查的身份證明,又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開槍逃跑,但是現在上海市區也被圍得像鐵桶一般,大街小巷都是巡邏的憲兵和特務。
所有反抗的人員或死或抓,最後都沒有逃出敵人的魔掌。
上海西部市區的一條街道上,一戶二層樓房的窗戶被撞破,兩條人影從房間裏竄了出來。
緊接着身後的幾聲槍聲響起,逃跑中的一個男子後背連中兩槍,頓時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跑在前頭的男子,聽到同伴的慘叫之聲,回頭一看,頓時一驚,正要猶豫是不是回頭去救援的時候,街上的警笛之聲大響,從兩面街道又沖過來大隊人馬,爲首的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正是七十六号特工總部的警衛大隊大隊長吳世财。
一時間數十支槍口對準了那名男子,男子長歎一聲,特務們沖上前把他按倒在地,被捕的男子很快就被帶回了特工總部進行審訊。
在剛剛修建好的特工總部審訊室裏,一個男子被不上不下的吊在半空中,隻有腳尖耷拉在地上,身上被抽打得血肉模糊。
這個時候吳世财正好把那名男子帶回了審訊室,看着眼前的一幕,開口問道:“這又是什麽人,問出點什麽沒有?”
正在負責審訊的正是他的青幫手下頭目馬橫,看着吳世财相問,趕緊回答道:“這是從饅頭角胡同那條暗道裏抓來的,我抓了四個,已經審清楚了,他們是三民主義青年團的成員,也就是中統局的外圍成員,主要人員都在公共租界裏,現在在市區裏的就這幾個了,大隊長,你那邊收獲怎麽樣?”
饅頭胡同是市區裏的貧民窟,那裏地形複雜,暗道多,人員混亂,一直以來都是日本人搜查的死角,可是卻無法躲過青幫的眼睛,這一次突然搜查,果然大有收獲。
吳世财呵呵一笑,指着身後的男子說道:“抓人的時候這三個人逃跑,打死了兩個,就剩下這一個,不過肯定是條大魚,我們在屋裏發現了槍支,就是不知道是哪方面的!”
馬橫一聽,咧嘴一笑,露出黑黃的牙齒。
“财哥!”
“嗯…”吳世财鼻子一哼!
“不,大隊長,就這幾個人,咱們就足夠向主任他們交差了,不過這些人是真正的抗日分子,我們也沒有什麽油水,今天我們還抓了幾個大肥羊,都是城西附近說的上的商戶,要不要上點手段,敲他們一筆?”
吳世财一聽眼睛一亮,他這個人最是貪财,爲了錢财坑蒙拐騙,殺人放火,什麽都敢幹!
原先他在青幫裏就是因爲撈不到賭場的利益,和青幫裏面的幾個頭目分贓不均,搞的雞飛狗跳,無法立足,後來正好趕着丁墨和李志群問李雲卿求援,李雲卿就順水推舟,把吳世财這一夥人交給了丁墨。
他以前還顧忌青幫裏面的規矩,對本地人還好歹容讓幾分,現在一下子有槍有人,又有特工總部和日本人罩着,原本就膽大包天的家夥,更是肆無忌憚。
聽到手下抓了本地的富戶,就知道發财的機會來了,他沒有半點猶豫,狠聲說道:“那就别客氣,反正這一次大搜查是日本人的命令,這些通通都是可疑分子,你們别手軟,這些富戶每家都要重重地敲一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