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這名軍官彙報完,多田直彌中将已經忍耐不住,他重重的一掌打在桌案上,厲聲訓斥道:“你們這些蠢貨,這是嚴重的軍事渎職,損失如此重大,簡直難以置信,我要把你們都送上軍事法庭!”
多田直彌中将的咆哮之聲響徹在屋内,所有的軍官都不敢言語,躬身站立靜靜的等待,生怕這位司令官的怒火會向自己傾瀉過來,将自己燒成一把灰燼!
“長野,守衛福岡倉庫的兩支中隊都是你的部隊,現在福岡倉庫被炸,兩支中隊全軍覆沒,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多田直彌惡狠狠地看向一名中佐軍官,他就是負責守衛福岡倉庫的的軍官長野中佐。
長野中佐這個時候早就吓得魂不附體,他根本就沒有想過,一夜之間福岡倉庫和自己的兩個中隊就被炸成一片平地,簡直是飛來橫禍。
“将軍閣下,我~”長野想要爲自己辯解,可是半天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我不想再聽你的解釋,把他帶下去,長野,希望你能像一個真正的武士那樣,給自己留一個體面的結局!”
一旁的衛兵上前不由分說,将面無血色的長野中佐左右挾制住,給拖了下去。
一時之間,其它軍官都是吓得戰戰栗栗,不敢多發一聲。
“這麽多帝國的勇士竟然稀裏糊塗地死在睡夢之中,耗費巨大的軍事物資化爲烏有,這讓我如何向軍部解釋?”多田直彌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突然伸手,指着一旁的軍官,“查出來嗎?到底是誰做的?”
軍部情報主管植村高志大佐看着暴怒的多田直彌,額頭上的汗水直接流淌了下來,低聲說道:“閣下,我們正在積極調查,但是有能力對我們的軍事目标進行破壞的,隻能是中國軍事情報調查處的特工,他們是我們的老對手,這段時間以來,針對我軍的多起刺殺也是他們所爲,活動非常的猖獗!”
植村高志大佐這一記巧妙的推手,把責任隐隐指向正在負責偵查刺殺案件的特高課。
一旁的佐川太郎趕緊出聲争辯道:“閣下,我認爲不能這麽直接就把爆破案和刺殺案,簡單的聯系在一起,我們負責的刺殺案件,發現這些兇手隻是針對一些落單的軍人下手,最多就是打打黑槍,很難想象他們有能力,突破重重的警戒,完成這樣難度的爆破任務,所以我認爲這絕對是兩夥人所爲!”
佐川太郎的意思很明顯,特高特所負責的刺殺案件的兇手,和爆破案件無關,至于軍方對軍事目标的保護不利,和特高課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而且他這麽說絕對是有道理的,對軍事設施的保護,一向是軍方自己在負責,福岡倉庫作爲重要的軍事設施,布置了大量的軍力保護,可是卻被人視若無物,整座倉庫都被炸上了天,這個責任他是萬萬不能夠沾上一點的。
多田直彌看着這兩個人在互相推诿,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用力一拍桌案,發出啪的一聲。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佐川,福岡軍用倉庫的爆破,我不會找到你的身上,可是你負責的刺殺案件,到現在也沒有半點進展,你怎麽跟我解釋?”多田直彌怒斥說道。
這完全就是在遷怒了,佐川太郎不禁在心中暗自埋怨,這麽多的軍官不去追責,卻死纏着我做什麽?
他隻好深深的一躬,恭敬的說道:“對刺殺案,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在近期就會有所收獲,還請閣下再給我一點的時間,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多田直彌卻是“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他,又轉頭盯着植村高志,犀利兇狠的目光讓植村高志心中忐忑不安。
“植村,你作爲軍部情報部門的主管,這一次重大的失誤,你難辭其咎,我想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
植村高志趕緊回答道:“閣下,我馬上組織人員,進行調查,一定将這些破壞分子抓獲歸案,請您給我一些時間。”
不過他又上前一步,接着說道:“這些破壞分子很有可能再對其他的軍事設施進行破壞,還請将軍閣下通知各部駐軍,嚴加防範,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多田直彌冷然說道:“這些事情不用你來提醒我,我自然會安排。不過這一次的事件非常嚴重,我會如實向軍部上報,随後的處分就看各位的運氣了。”
當衆位軍官退出司令官辦公室時,植村高志和佐川太郎相互瞪視了一眼。
佐川太郎臉色不善的說道:“植村君,你剛才是什麽意思?長野的下場你沒有看到嗎?你是要拉我下水啊!”
特高課雖然歸屬軍部情報部門管轄,可是那也要看具體的情況,上原純平少将坐鎮情報部門的時候,穩穩地壓了特高課一頭,佐川太郎自然是俯首聽命。
可如今留守在上海的軍部情報主管植村高志不過是個大佐,其份量就差的多了。
佐川太郎平時還是能夠客客氣氣,和平相處,可到今天植村高志直接将會禍水引到他的身上,險些讓他吃了大虧,此時自然是惱羞成怒,再也顧不得平時的顔面了。
植村高志卻是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冷冷的說道:“佐川君,這一次的爆破案,你們的确是負有一定的責任!你們特高課平時自诩情報力量雄厚,可是現在的表現實在不堪,對和你們打了多年交道的中國特工,完全是束手無策,真是太令人失望!”
佐川太郎也是反唇相譏:“植村君,現在定論還爲時過早,我的直覺告訴我,你這一次的對手很不簡單,請好自爲之吧!”
說完不再理睬他,加快腳步迅速離去,植村高志看着佐川太郎的背影,心中一陣惱火。
而福岡軍事倉庫的爆炸,這也頓時像一塊巨石砸在了平靜的水潭之中,掀起的重重波瀾,震驚了各方勢力。
正在法租界的一處二層公寓裏面,上海站站長鄭宏伯正在聽取手下情報處長侯偉兆的彙報。
“甯志恒這一次真是大手筆啊!上海最大的軍事倉庫被炸上了天,整個區域幾乎被夷爲平地,不說裏面海量的軍事物資被毀,就是那些防守軍隊也全都被埋在了瓦礫之中,這簡直是天大的功勞!隻這一次行動,就把我們之前這麽多的刺殺行動給比下去了!”鄭宏伯仰靠在座椅上,雙手輕拍着靠手,不由得感慨說道。
侯偉兆也是不住地點頭,輕聲的說道:“簡直是不可思議,我曾經偵察過這幾個軍事倉庫的守衛情況,每一個倉庫都有重兵把守,車輛人員進出更是檢查的密不透風,毫無漏洞,我們的人根本靠不上去。
福岡軍事倉庫這樣大型的軍事設施,卻一轉眼間就被夷爲平地,這樣程度的爆炸所需要的炸藥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他是怎麽通過這層層的守衛,把那麽多的炸藥運了進倉庫的呢?簡直是匪夷所思!”
鄭宏伯笑着說道:“我們這位甯副站長的手段,你又不是沒領教過?初次見面不到兩個小時就挖出了隐藏的駱興朝,孤身進入日本占領區,襲殺俞立及十多名日本特工,卻可以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在浦東戰場上的表現更是驚豔,軍功之盛,就是處座也無法壓制,将他和他的手下全部晉升了事,怪不得處座會把這樣難度的任務交給他,我确實是自愧不如啊!”
侯偉兆聽到這裏,馬上回想起了甯志恒初次來上海站的情景,不由得心有餘悸的說道:“那是甯志恒第一次來上海站,雖然就和他打了一次交道,可是這個人給我的印象太深了,眼光銳利,做事果決,當初還把我列爲了懷疑對象,着實吓得我不輕啊!”
說到這裏,兩個人相視一眼,不由會心一笑,鄭宏伯唏噓的說道:“此人驚才豔豔,卻被安排在我的身側,老實說,對我們的壓力非常大,還是處座高明,沒有将這兩個站合并,不然以他的行事,隻怕不用多久,就沒有你我二人的立身之處了!”
而與此同時,在公共租界的領事館内,菲利普斯放下了手中的電話,不由得輕輕吹起了一聲噓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福岡軍事倉庫的爆炸,一定是使用了他運進租界的那些tnt炸藥,因爲目前在上海黑市,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内提供tnt炸藥,隻有他自己。
而那位買家陳先生,在接到貨,短短的三天内就搞出了如此大的動作,直接炸毀了日本人在上海的最大軍事倉庫。
這樣大的行動需要多大的難度,菲利普斯也是非常清楚的,這夥人這般犀利的手段,讓菲利普斯這樣的老情報販子也是吃驚不已。
可以肯定的說,這些人南京政府的特工,不,現在是武漢政府了!
這樣一股強悍的勢力盤踞在上海,對上海以後的情報格局會産生什麽樣的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