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衛坐在警車裏,他眉頭深深皺成川字型,黑色的銅錢就躺在自己的手心上。
那古怪的契約,古怪的交易所,古怪發生的一切,是那樣突然,那樣的不真實。
在局子裏的時候,這種事情雖然難以置信,但有更深一層原因讓他将其隐瞞下來。很簡單,關于交易所的所有信息,他根本無法說出口,哪怕想吐出一個相關字的時候,都會有一隻無形的掐住他的喉嚨,随着想要透露的次數增多,無形之手的力道也越來越強……
他深信,隻要自己再試圖透露一次,無形之手就會掐死他!
捏着黑色的銅錢在燈光下細細端詳,這銅錢就是普通外圓内方的樣式,通體冰冷漆黑,沒有任何的花紋或者文字,盯着久了就會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感覺……
王生衛對于那戴着白色面具的老闆有些忌憚,看起來并不像神靈,也不像邪惡的魔鬼!
這樣一家可交換萬物的交易所,做着這樣的事情,究竟有什麽目的。
既然是交易所,那老闆必然會爲了交易四處走動,王生衛忽然對這個世界有些陌生起來,在那燈火闌珊處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交易所的存在!若是有人心懷歹意,從交易所裏交換出不得了的東西,身爲警察的他又該怎麽辦……
唉……
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東西藏在黑暗裏。
像這種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他們這些蠟燭就算亮光再耀眼……
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忽然覺得沒勁,熄滅,丢到地上,關上車窗。
發動汽車,看了一眼副駕駛座,那個清秀的酒吧小老闆應該回家了吧。自己因爲沃尼瑪的事情将他忘了,他是在沃尼瑪門口他自己下車走了吧……
白州市的夜晚,依然是活着的。
行人車輛,車水馬龍,在一條條幹道上來回奔跑,如同城市的血液在流動。
王生衛的家在一個小區裏,這兒附近就有一個派出所,發生任何事情都能得到及時的支援,而且門衛保安都是退伍軍人,警惕性不是普通人所能比。當然小區裏還居住着其他警員的家屬,特别是緝毒警的家屬……
那些沒有進來住的家屬,警員的身份便不能透露,隻能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
因爲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發生不可預料的災難……
王生衛的家在五樓,他乘坐電梯走出門,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鼻子嗅了嗅,空氣中彌漫這一股怪味道……
他的手機響了!
是陌生号碼,似乎是網絡電話。
按下接聽鍵,他喂了一聲……
手機聽筒裏傳來陰恻恻的軟件合成音:“親愛的王生衛隊長,您真牛逼,先把我兄弟堵上了天台,再緊接着把我們大天才設計的小天才炸彈給拆了!知道嗎,在那一刹那,我們兄弟幾個對你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一般……”
王生衛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低聲喝道:“你們究竟想做什麽,我沒空陪你們玩!”
手機裏的聲音哈哈大笑起來:“王隊長,你說你着急個什麽勁呢,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隻有笑臉常開才能活的長長久久……對了對了,你現在站在家門口對吧,我親手給你準備了個小禮物……”
王生衛警覺起來,他立刻靠着牆壁,小心的四處張望。
很快發現一個黑色巴掌大小的無人機在空中懸浮着,上面吊着一個小小的攝像機頭閃爍着。
混賬,居然用這種辦法!
他四下尋了一下,迅速撿起一塊大地毯,用力朝小無人機甩過去!
無人機躲閃不及,被地毯罩到,摔在地上,他疾步上前一腳将踩碎,不過在攝像機裏沒有找到内存卡之類的存儲物……
手機裏那聲音哎呀呀叫了起來:“我去,王大隊長,你出手真棒,讓人驚呆了!”這聲音忽然變得虛幻起來:“好了,說正事,快進屋吧,禮物還等着你呢,趁熱……”
王生衛直接挂掉電話,他小心翼翼的把鑰匙紮入孔裏面,誰知門直接就開了,沒有鎖……
随着門縫張開,空氣中的腥味越加濃烈……
他猛的将其徹底推開,右手按在腰間,急速沖進去!
家裏面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但眼前的一切讓王生衛渾身無力差點跪在地上,他眼睛通紅如血!
地上,牆壁上,沙發上,電視上,血迹遍布!
是那種飛濺出來的血迹……
王生衛有一個七十幾的老母親,一個媳婦,一個兒子。
現在,她們的屍體到處散落着,橫七豎八,像屋子裏闖入兇猛野獸,不吃人,隻撕人,撕碎,将血液甩的到處都是……
手段殘忍至極,令人發指。
手機亮了一下,是短信:“對了,還沒吃晚餐吧,廚房看看,别溢出來……”
王生衛隻覺得渾身力氣被抽光,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腳步,推開廚房的玻璃門,目光落在抽油煙機下的大蒸鍋,瞳孔劇烈的收縮,他踉跄着往後退了幾步,雙手掃到擺放着的鍋碗瓢盆,摔在地上碎裂一地……
電磁爐火力全開,裏面有一口大蒸鍋,裏面擺放着(無法描述)的情景……
手機響起,他按下接聽鍵,免提。
那聲音仿佛慶祝一樣歡呼着:“驚喜,是不是很大的驚喜呢!”
王生衛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彎腰撿起一把水果刀:“我……會讓你們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手起刀落,水果刀徑直紮入手機屏幕裏,閃爍了幾下,熒幕慢慢暗下去……
他像木偶一樣站起來,關掉電磁爐。
将三位家人抱在懷裏,滾燙的熱氣将他的皮膚燙的赤紅,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眼淚從這個男人的眼眶裏緩緩溢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家人的面龐上,他嘴唇泛白:“媽,小彩,兒子……我……我……我……”眼淚不停的流淌着……
他忽然想起那枚黑色的銅錢,立刻從口袋裏翻出來!
緊緊的拽在掌心裏,眼睛要滴出血來一樣:“帶我進交易所,帶我進去,到我進去!”
銅錢相應了他強烈的欲望,黑暗如粘稠的液體從方孔中流出,将他從手臂,身體,四肢,頭顱一點一點的裹住,最後連着銅錢一起消失……
他決定了,付出一切……
交易所裏,甯秋帶着雪白的面具坐在椅子上。
他有些驚訝,這位王隊長居然在短短不到一小時裏,再次光臨交易所!
他淡淡說道:“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顧客書在雙手攤開,緩緩翻到王生衛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