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時間裏,路上,甯秋走在前面,小女孩緊緊的跟在後面,仿佛一切都這麽順其自然……
北境的旱情絲毫不見減輕。
走一路,甯秋也殺了一路。
難民們又餓又渴又疲憊,他們從地裏挖出觀音土充饑。
觀音土這種東西,又叫白泥,皂土或者甘土和陶土,像極碾碎的糯米粉,是用來制作陶瓷的原料,可吃,吃到肚子裏面能止住饑餓感,但無法給身體提供任何養分和能量,僅僅隻能不餓罷了,而且無法排除體外,身體虛弱缺少營養,到了該死的時候就終究要死,觀音土是無法多維持半刻生命的……
難民們被饑餓侵蝕了理智,挖草根,啃樹皮,甚至易子而食。
這種情況到處都在上演着,甚至有難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專門搶奪柔弱婦女的孩子食用,甚至更多時候連婦女也不放過,把母子一鍋炖了……
到處是屍骨累累,哀鴻遍野,簡直如同人間煉獄……
甯秋這才發現,從邊境走來,那裏隻不過是開端……
他帶着小女孩不斷往南方走,累了,用符紙凝聚空氣中微乎其微的水分,無法達到降雨的程度,但爲兩人解渴完全沒問題。餓了,就找個陰涼的地方坐着,等待天上鳥兒飛過,再将其用金針打下來……
雖然過的不算好,但也不差……
在成堆成堆無精打采的難民裏,隻有他倆邁步輕松的步伐,很難不引人注目。
特别是甯秋自制了一個超大水袋挂在腰間,更像黑夜中的電燈泡,格外顯眼。
難民們如餓狼一樣,與邊境的難民不同,完全失去理智,紛紛湧來搶奪甯秋的水袋還有後面跟着的小女孩兒……
對于他們的處境,甯秋做不了救世主。
但同樣也不希望自己被難民們分了屍!
他狠下心,揮舞繡春刀,将要吃人的難民跟割草一樣,一刀出去,成片倒下!
身後小女孩從一開始見他大量殺人的驚恐,到後面的緊張,再到後面的麻木。
因爲她開始明白,甯秋如果不殺别人,那麽就要被人殺……這些難民已經不是人,是吃人的野獸!所以,甯秋是對的。
随着時間推移,大地越來越幹旱。
地上植物和動物少了,來覓食的鳥兒也跟着減少。
這天,甯秋望着天上的太陽。
這都中午了,走了一上午天上連根鳥的羽毛都沒看見,再這樣下去他可就要餓死了,好在還有一大袋水備着,不過喝水隻會讓肚子更餓……
小女孩也發現了情況所在,但她沒有說話。
如往常沉默着,隻是甯秋給她喝水時,她都隻喝一點點,也就嘴唇稍微沾濕潤的程度,完全無法解渴。
看在眼裏,甯秋也沒勸她多喝,随便她去了……
腳下沙土變得灼燙起來,走到一顆枯樹下,甯秋停止了腳步,他皺了皺眉頭,擡頭朝西南方向看去……眼睛慢慢眯起來!
那兒是連綿不絕的山脈,有座山單獨分離出來,聳立在旁,山體寸草不生,沙土呈現出橙紅色,猛的看過去,就像一座火焰山……
熟讀道教文化和部分山野鬼怪志異的甯秋,因爲體内力量和意念力的原因,能隐約感受到空氣中有滾滾熱浪湧來,源頭正是這座橙紅色的山,這些熱浪不是純粹的熱度,而是熱的力量,換句話,是火法力的波動……
感情北境幹旱,還是人爲的。
擡頭望了一眼天空,依然沒有食物路過……
莫名的湧起一絲火氣,天災可理解,人禍的就讓人不開心了!特别是影響到自己身上來,甯秋拿着下匕首放在小女孩手裏:“附近找個地方躲着,盡量别死,我去看看……”
接過匕首,小女孩點點頭。
甯秋抽出兩張符紙往腿上一拍,結劍指:“千裏神行,如雷如電,天涯咫尺,彈指可達,火急如律令!”
他邁開步伐,整個人一下子竄了出去!
配合香風步裏的踏雪尋梅輕功,速度簡直快的驚人,在戈壁上宛若一條黑色鬼影!
橙紅色的山熱浪不斷,越近越像被火烤,摸着懷裏僅剩五十多張的符紙,甯秋歎了口氣,早知當時多畫幾張,至少要在身上備個幾百張才有安全感……
他抽出一張符紙貼在胸口:“水神水神,五精之氣,周流三界,百關通津,收除火毒,退卻炎神,神精蕩蕩,威氣雄雄,流入胃華,神清氣爽,魂定魄安,急急如律令!”
符紙上滋滋作響,仿佛水滴在烙鐵上的聲音……
緊接着甯秋就感覺到,附着在皮膚上的灼熱慢慢被隔離出去,道教符咒千奇百怪,從降妖除魔到止小兒夜啼,幾乎應有盡有,這張符紙,便是水精咒,效果是用來降溫滅火,正常情況下能維持二十四小時,但以目前的熱量,恐怕會加劇符紙的損耗,能有一兩個小時就不錯了……
終于到達橙色山腳下,甯秋神情微變,這裏也躺着大量屍體。
他再次運起輕功,借着山體的岩石扶搖直上,這一路上幾乎屍體不斷,都不像是普通老百姓的屍骨,因爲大多都是道士與和尚的衣服,還有很多像電視劇裏江湖俠客的衣服,也有不少官兵的服裝……
這座山……果然有問題呀!
否則來這麽多道士和尚還有官兵做什麽!
隻可惜的是,無論他們來做什麽,都已經失敗了……
越是往山頂熱浪就越加猛烈。
說來也怪,熱往上,冷往下,這熱浪滾滾沒有往高空升去,反而貼着地面如水般流動,難怪大地幹旱龜裂的不成樣子……
快到山頂的時候,甯秋終于感受到最直觀的熱浪源頭,那是一個山洞,洞口屍骨堆積如山,而且衣服因爲高溫持續烘烤變得焦黑無比,稍微一碰就化作無數碎片。
他催動兩張隐身符,一張針對活物,一張針對死物,這樣不管活物還是死物都看不見自己……
小心腳下的屍骨,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朝着山洞慢慢走着,深處傳來鐵鏈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這得是多粗的鐵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