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的道:“我說的話不夠清楚嗎?”
甯秋不喜歡麻煩,隻能拿這漢子殺雞儆猴了,效果挺不錯,讓人群中不少心懷歹意者瞬間熄滅不切實際的想法……
很快吃完兔子,有點小飽,拿較大的枯葉把烤鷹肉裹起來!
放進袖子裏的袖袋中,慢慢站起來,周圍的人下意識後退一步,讓出一個大圈,等他走遠了,瞬間朝着兔子骨撲去,因爲上面還殘留不少肉渣……
他們無所不用極其,手指扣眼睛,牙齒咬,身體能用的武器都用上。
就爲了争奪一點肉沫……
老弱病殘者,自知無力争奪,隻會給自己徒增重傷,無奈眼巴巴的望着……
有大膽的人跪在甯秋面前,張開滿是裂痕的嘴唇道:“求求你,求求你給我點兒吃的吧,我的孩子快餓死了,他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止住腳步,作爲一個現代人,再怎麽鐵石心腸,還是隐隐觸動。
甯秋拿出烤鷹。
将肉撕開一小塊遞給那婦人:“吃吧,隻能打打牙祭,想吃飽就不太可能了……”
婦人慌忙接過肉,撕開肉絲一點點喂給懷裏看起來不過一歲左右的孩子。周圍的人兒見到婦人得到肉,全都圍了過來,跪了一地,各種哀求哭訴。
甯秋的眼眸裏并沒有太多的波動,他拿着鷹肉淡淡道:“你們心裏都明白,靠這麽點兒肉,是救不了人命的,甚至無法多延遲一刻壽命,但你們這麽執着,我就給你們吧,吃完離開,否則天上的鷹也在盯着你們的肉呢……”
衆人慌忙擡頭,果然空中時不時掠過一隻鷹,俯視着垂死的他們。
鷹是會吃人的,他們見過快死的人倒在地上,無力掙紮,被不知哪來幾隻鷹圍着狂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痛苦了許久才死去……
他們不想成爲被鷹活活啄死的人兒……
分掉手裏的鷹肉,甯秋轉頭就走,他毫無壓力,地上食物雖然少,但天上還是有的!
金針在手,食物我有!
難民果然沒有再跟着自己,還是殘存點理智,知道惹惱自己的下場。
等下……
走出老遠的甯秋停下腳步,回頭!
在身後一棵光秃秃的樹後,藏着一個小小的身影,是個小孩兒!
甯秋摸着腰間的匕首。
手指撫過刃口,反複幾次,随即放開,繼續行走,他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裏前往南方,否則即使有飛禽走獸,自己也會在這種環境裏變野人……
傍晚,夕陽餘晖,将甯秋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長。
對,還有另一個小小的身影……
随手打下天上一隻鳥,烤熟了吃,那個小小的人影始終保持着距離不敢靠近……
一個人走了太久,興許有點無聊。
甯秋靠着枯樹,對着那怯生生的身影招了招手,那小人影躲在一塊石頭後面,猶豫了好久才慢慢走過來,是個五六歲的孩子,跟蘿月七一般大小,但太瘦了,穿着單薄的衣服,甚至能看到她的胸骨……
他又打了隻小鳥兒烤好遞過去:“吃吧。”
是個小女孩兒,她看着烤鳥如若珍寶般小心接過去,宛若會随時消失一樣。
沒想象中的狼吞虎咽,。
小女孩緊緊咬着嘴唇,眼淚從眼眶裏滑落,在髒兮兮的臉上留下兩道黑色痕迹,随後捧着烤鳥,悶頭一點一點的啃着,啃的很用力,仿佛對待仇人……
看着逐漸昏暗的天空,甯秋淡淡道:“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渾身一顫,仿佛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她嘴裏還有肉,模糊道:“死了,他們都死了……”
甯秋微微沉默,他轉移話題:“爲什麽跟着我呢?”
小女孩顫的更加厲害,她硬擠出一絲勇氣:“你不吃人,我不想被吃掉……”
吃人?
眉頭緊皺!
甯秋想到那些人兒。
他們各個眼眸裏充斥着欲望和戾氣,還帶着淡淡的血氣……
小女孩坐下來,捧着烤鳥肉,單薄的身子靠在枯樹的一邊,但還不敢和甯秋太近,她邊吃邊哭:“阿爸阿媽阿弟都死了,阿弟被阿爸跟别人換了小孩,别人吃阿弟,阿爸阿媽吃别人的小孩兒……我沒有吃,我不敢吃……”
她瞳孔劇烈的收縮着,即使害怕,還是依然在說:“吃完小孩,阿爸阿媽還是餓,他們想把我換掉,我就跑了……遠遠的跟着他們,阿媽太餓了,她暈倒,别人想吃阿媽,被阿爸阻止,但阿爸打不過那麽多人,也暈倒了,他們被吃掉了,我跟在後面,撿了他們還有阿弟的骨頭……太多了,我隻留着一點點……”
甯秋這時才發現。
在小女孩背後有個包裹,裏面裝着三個圓滾滾的東西,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麽。因爲女孩跟着自己,戒心又很重,始終面對着自己,所以他才沒發現這東西……
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腦子裏的文字詞彙少的可憐,不知該說什麽。
最後淡淡道:“嗯,我不吃人……”
入夜,夜又深。
天變得很冷,甯秋給自己打了一張聚陽符,抱着雙臂眯着眼睛,小女孩兒蜷縮在旁邊,薄薄的衣服根本擋不住低溫,肩膀微微打着擺子。甯秋猶豫了一下,側躺下,輕輕将小女孩兒摟在懷裏……
她被吓了一哆嗦,渾身僵硬,不敢亂動。
就這樣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太累了,甯秋懷裏的溫暖包裹着自己,久久不見動靜,沒日沒夜的恐懼加上饑餓和疲憊,她的眼皮實在撐不住,最後沉沉的睡去……
甯秋發現懷裏的小小身軀不再僵硬,他眼睫毛低垂,伸手輕輕撫着小小的腦袋,忍不住淡淡笑了一下……至少自己的路上,不會太無聊吧……
經過這一夜,小女孩對甯秋的戒心放松不少,但還是很少說話。
在炎熱的天氣裏,她背着的三個人頭早已發臭,甚至生出蛆蟲,在甯秋不葬就要丢下她的選擇下,她想了很久,最後才在一個山頭,葬下三個人頭,豎着一塊沒有名字的木頭當做墓碑,因爲她也不知道阿娘和阿爸阿弟的名字。
懂事起,她一直都是這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