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時候,楊廷和府邸,已經履任内閣首輔兩日的楊廷和這兩日一直在處理前些時日所積累的一些政務,所以顯得忙碌了許多。
自内閣歸來,楊廷和思及前兩日同費宏、毛紀、胡明幾人商議對付楚毅之事,經過這兩日靜思,楊廷和心中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楊廷和同楚毅所打的交道并不多,同樣這幾年之中,楚毅在京城也顯得非常低調,哪怕是執掌東廠,也沒有同劉瑾一般沆瀣一氣,反倒是出手保下了一批忠直大臣,所以一直以來楊廷和對于楚毅的感官還是可以的。
直到嵩陽血案傳來,楊廷和對楚毅的感官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待到江南血案傳來,楊廷和便意識到楚毅可能是他一生當中所遇到的又一個可怕的對手。
上一個對手是劉瑾,他們花了好大功夫,總算是搬倒了劉瑾,現在卻是又冒出一個比劉瑾更可怕的楚毅來。
捋着胡須,楊廷和愁眉不展。
書房外一個聲音響起道:“父親大人,您歇息了嗎?”
楊廷和回神過來道:“慎兒可是有什麽事情嗎,且進來吧!”
楊慎推門走進房間之中向着楊廷和一禮道:“孩兒見過父親。”
楊廷和微微一笑道:“慎兒你自江南歸來,爲父還沒有同你好好說過話,給爲父講一講,你此番出去遊學,都去了哪些地方?”
楊慎坐下,緩緩道:“孩兒離京遊學是爲了增長見識,幾個月之前,孩兒在嵩陽書院停留了些時日……”
楊廷和猛然之間起身,盯着楊慎道:“什麽,你……你說你先前在嵩陽書院,難道說楚毅制造嵩陽血案的時候,你就在嵩陽書院當中?”
楊慎看到楊廷和的反應不禁訝異道:“咦,難道那些人竟然沒有在父親大人面前說孩兒的壞話,這似乎不是他們的作風啊!”
聽楊慎這麽一說,楊廷和心知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自己所不知曉的事情,不禁神色一肅道:“給爲父老老實實的交代,你在嵩陽書院到底做了什麽?”
楊慎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淡淡道:“孩兒隻不過是幫楚毅說了一句公道話而已……”
楊廷和瞪大眼睛,氣急道:“你……你竟然幫閹狗說話,你的聖人書都讀哪裏去了!”
楊慎聞言不禁道:“聖人可沒有教導孩兒昧着良心說假話,反倒是書院那些人才是一群斯文敗類,孩兒羞與之爲伍!反倒是楚毅,雖身體殘缺,然行事光明磊落……”
楊廷和指着楊慎怒喝一聲道:“孽子,閹賊楚毅禍國殃民,屠我士人,人人皆可誅之,你給我滾去祠堂思過,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門!”
正訓斥間,幾道身影在管家引領之下而來,就聽得毛紀輕笑道:“首輔大人何故發如此無名之火,大公子聰敏好學,今科必高中狀元,介時首輔大人顔面有光!”
楊廷和沖着楊慎道:“給去前去祠堂思過。”
楊慎神色不變,沖着毛紀、費宏幾人微微拱手轉身便出了書房,行之書房之外,楊慎腳步微微一頓道:“父親,孩兒有一言忠告,楚毅此人,非等閑之輩,父親切莫自誤……”
“孽子,滾!”
楊廷和不禁抓起茶杯向着楊慎砸了過去,如果不是邊上毛紀幾人上前拉住楊廷和的話,隻怕這會兒楊廷和已經拎起東西去打楊慎了。
“介夫兄,息怒,息怒啊!”
幾人一通勸說總算是讓楊廷和息了火,仍然殘留着幾分怒色的楊廷和苦笑道:“家門不幸,出了這般不孝子,倒是讓諸位見諒了。”
費宏微微一笑道:“大公子無非就是處事未深,被那楚毅蒙蔽了罷了,時日久了,他自會意識到閹賊終究是閹賊,與我等勢不兩立。”
毛紀幾人也都微微颔首。
結果楊廷和瞪了幾人一眼道:“看來慎兒之事,你們皆已知曉,你們幫他瞞着這些,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啊!”
胡明輕咳一聲道:“首輔大人隻需要好生教導令公子便是,我們今日裏此來卻是要議一議劉六劉七他們這一支叛軍的處置方案!”
提及正事,楊廷和神色一正捋着胡須沉吟道:“先前兵部已經做出了決斷,征調河北、山東興天兵五萬,一舉合圍之。不過如今看來,這領兵之人選卻是要好好的選一選。”
毛紀點頭道“不錯,如果劉六劉七真的能夠搶到那上千萬兩銀子的話,那麽我們當以雷霆手段剿滅亂賊,以安天子之心。”
毛紀這話暗指楚毅被劉六劉七所殺,天子必然震怒,到時候他們這些重臣必然要承受天子之雷霆之火,所以必須要拿出手段來剿滅劉六劉七。
胡明點頭道:“不錯,待到他們殺了楚毅奪了金銀,那麽他們就沒有利用價值了,當速滅之。”
說着胡明眼中帶着幾分期盼道:“這會兒楚毅怕是仍然同高鳳大軍在一起押送那上千萬兩金銀吧,卻是不知他死期将至矣!”
幾人臉上露出幾分輕松之色,畢竟楚毅在江南制造血案,給他們帶來的壓力真的不小,能夠将楚毅除去,自然是再好不過。
禮部尚書蔣冕看了幾人一眼,拱手向着楊廷和道:“首輔大人,陛下長居豹房非是明君所爲,如今大人爲首輔,自當奏請陛下還于宮中,勤勉朝政,日日于太後跟前請安,爲天下之表率,如此方爲明君所爲。”
楊廷和皺了皺眉頭道:“陛下天性如此,前首輔李東陽也曾奏請陛下還于宮中,結果還不是被陛下駁回。”
蔣冕看着楊廷和道:“李東陽性情綿軟,一切皆順着陛下,可是如今大人才是首輔,若然大人能夠恭請陛下還于宮中,那麽後世大人将名留青史矣!”
其他幾人聞言不由眼睛一亮道:“蔣大人所言甚是,陛下貴爲天子,如何能夠居于皇宮之外,穩居中宮方是正理,厮混于宮外,非是明君所爲,我等臣子當谏言陛下。”
這可是名留史書的大好機會啊,隻要他們能夠迫使朱厚照離開豹房還于宮中,那麽史書之上必然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他們将做爲敢言直谏的代表名動天下,傳于後世。
楊廷和眼中閃爍着亮光,看得出他有些心動了,如果說真的如蔣冕幾人所言能夠逼迫朱厚照老老實實的回宮的話,那麽到時候他的威望将一時無兩,朝堂内外,還有何人可與他相媲美。
身爲文人,最大的理想不正是大權在握,一展心中抱負嗎,而眼下就是一個機會,隻要壓下了天子朱厚照,那麽他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豹房之所在
天子朱厚照派出了張永前去迎接楚毅之後,整個人便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大殿之中,谷大用侍奉在一旁,比起先前,眼中多了幾分隐晦的敬畏。
朱厚照在派出張永之後又将一封密旨通過東廠傳于楚毅,這意味着什麽,谷大用就算是傻子也能夠看得出啊。
将手中一冊書丢在一旁,朱厚照道:“楚大伴每日總是書不離手,朕卻是一絲也看不進去。”
谷大用小心道:“陛下貴爲天子,大多時間要治國理政,卻是沒有時間看那麽多的雜書。”
看了谷大用一眼,朱厚照淡淡道:“你那西廠可有消息傳來,張永他出宮之後都做了什麽?”
雖然說早就意識到朱厚照可能對張永起了疑心,本以爲昨日朱厚照便會開口詢問,卻是沒想到竟然到了今日方才開口。
深吸一口氣,谷大用自袖口之中将西廠密奏呈于朱厚照然後緩緩退到一旁。
朱厚照緩緩将密奏打開,看着密奏之中将張永出了宮門之後的一舉一動皆詳細無比的記載其上。
看到張永派人前往楊廷和府上,朱厚照卻是神色不變,仿佛對此一點都不生氣一般。
但是立于一旁的谷大用對于朱厚照那是再熟悉不過了,隻看朱厚照捏着密奏的手微微顫動就知道朱厚照心中并不像他表面那麽的平靜。
心中輕歎,谷大用心中明白,張永隻怕是完了。
好一會兒,朱厚照緩緩合上密奏,吐出一口氣,然後向着谷大用道:“谷大伴,你說朕是不是太過優柔寡斷,對他們太寬容了!”
谷大用噗通一聲伏于地上顫聲道:“陛下仁心仁念,寬宏大量,奴婢等皆蒙陛下厚愛,實乃吾等之福分……”
朱厚照突然大笑道:“你啊,若是楚大伴在此的話,朕都能夠想到他一定會義正言辭的告訴朕,對于這等不忠不孝之人,當殺之以儆效尤!”
谷大用伏在地上不敢答話。
然則這個時候,一個聲音自大殿之外傳來道:“還是陛下知我,這等無君無父之輩,唯有殺之方可震懾人心!”
聽到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朱厚照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豁然起身看向大殿門口處,驚呼一聲道:“楚大伴!”
【繼續爬去碼字,重理大綱,衆口難調,何以解憂,唯有月票,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