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這裏呢,這個宇宙呢?蓋亞是怎麽一回事,上帝又是怎麽一回事?”
布魯斯看了看整個神秘屋的環境,猛地回想起了他們還在和蓋亞戰鬥中,他沒能夠得到神燈,自在極意功崩潰,讓他也沒能來得及消滅蓋亞,正義聯盟的同伴卻全部戰死,除了眼前這個不屬于聯盟成員的康斯坦丁。
“你還不明白嗎...所謂的上帝,恐怕就是你眼前的這位吧。”
帝辛冷不丁的在旁邊開口道。
“沒有什麽‘上帝’,如果有的話,我想沒有什麽存在會比一位維度之主能夠更加稱得上是上帝般的存在了。”
“你們所說的上帝,是宇宙意志的化身。”
曼哈頓博士并沒有承認帝辛的指認。
“每個宇宙,都有它本該存在的意志化身,就像是星球意識一般,我并沒有去故意操縱這一切,隻是順其自然。”
他一揮手,面前出現了一道一人多高的鏡面影像。
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七彩隧道,仿佛通向虛無的盡頭,一個赤紅色的身影,正在裏面飛速奔跑着。
“巴裏...”
布魯斯眼瞳一縮。
“他這是在哪?發生了什麽?”
“他即将回到過去,他會試圖逆轉這發生的一切,這是他的使命,也是這個宇宙冥冥之中所既定好的定數。”
“這是...時空隧道,我知道了,是神速力的作用,巴裏艾倫突破了自己的界限,神速力帶着他穿越進了時空的間隙中...”
帝辛似乎明白了什麽,但轉瞬間便一皺眉,問道。
“逆轉時空,怎麽可能也是定數?”
他有些沒明白曼哈頓博士後半句在說什麽。
逆轉時空,改變過去未來,這本來就是擾亂因果的事情,怎麽可能還是既定好的定數?
“因爲你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曼哈頓博士平靜的回道。
“你認爲這是逆轉時空,本來就是擾亂因果的事情,但如果連這一發生‘事物本身’也是注定好的呢?”
“......”
帝辛依舊是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無限的宇宙中,有無數條世界線并存,它們在無限的變動中卻産生有限的規律,在有限的規律中又衍生出無限的變動。”
曼哈頓博士再次一揮手,面前的鏡面影響發生了改變。
那是一場大戰,屬于正義聯盟的戰争。
他們的對手,是最邪惡的侵略者,一個高大魁梧的巨人,他有着岩石一樣的皮膚,雙眼能夠噴射出湮滅一切生命形式的恐怖射線,揮手間指揮着無數飛蟲一樣的鋼鐵怪物...正義聯盟節節敗退,最終開始一個一個戰死,海王、鋼骨、火星獵人、哈爾喬丹、戴安娜、蝙蝠俠...強大的超人,克拉克肯特是最後一個戰死的,他在瞳術射線的比拼下,戰至最後一刻,最終被巨人的光束完全吞噬,湮滅成了灰燼。
而唯一的幸存者,年輕的閃電俠巴裏艾倫終于在目睹了這一幕後,突破自我,他懷着要改變一切的信念,超越了光速,超越了自己極限,消失在了世界的盡頭中...
“這又是另外一個世界所發生的事情?”
布魯斯看着這閃過的一切畫面,有些默然。
“不,這是這個世界原本應該會發生的事情。”
曼哈頓博士看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不論如何,巴裏艾倫都會在發生過巨大災難後,穿越時空,想要去逆轉這一切?”
帝辛隐隐有些明白了。
沒錯,他畢竟曾經也是一代強者,對這些事情的領悟能力和經驗,自然也有更加豐富的閱曆來進行推敲猜測。
曼哈頓博士說過,包括連他自己也明白,神燈的到來,給這個宇宙,這個地球的因果定數來帶了無可預知的變化,這就是所謂的‘在有限的規律之中,出現了無限可能的變動’。
但宇宙,乃至因果都是有彈性的。
即便因爲神燈的出現和到來,擾亂了這個宇宙中地球的正常發展軌迹,甚至是出現了文明和地球意識共存的現象,但神燈所衍化的這一切畢竟是被動的,它仍然處在宇宙的‘可控’範圍之内。
因此,雖然現在因爲種種原因,如今沒有出現宇宙入侵者,但蓋亞卻代替了這一形象和存在,而正義聯盟的這次覆滅是注定的,不管是面對宇宙入侵者,亦或是蓋亞,因果的撥動總會讓一切走向原本設定好的軌迹,進而最終的結果,就是收束——閃電俠仍然會穿越時空,他仍然會去試圖改變這個将要陷入毀滅的未來。
這就是所謂的在‘無限的變動之中,卻依然會産生有限的規律’。
“命運,真的都是注定好的嗎。”
沉默中的布魯斯,突然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的可怕,就像是想起了自己心中某些永遠也無法磨平的傷口。
“這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面對這個問題,顯然,連曼哈頓博士,或許都無法給出一個真正的答案。亦或是,他認爲他的答案,不一定能夠适用在布魯斯的身上。
“...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
深吸口氣,布魯斯緩緩的道。
“但是,蓋亞的問題必須要解決。這是我的宇宙,這是我的家鄉,我無法坐視它就這麽就此毀滅了。”
“已經晚了。”
曼哈頓博士揮手将鏡面影像撤去,連帶着康斯坦丁的神秘屋也消失不見,他們被籠罩在一個透明的淡藍色屏障中,可以看到外面夜晚的森林一片靜谧,甚至是靜的可怕。
曼哈頓博士伸手一點,指尖觸及在了布魯斯的額頭上。
然後,他便看到了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安靜的世界中,無數人七竅流血的躺在了地上。
他們的臉上挂着扭曲的痛苦,身體已經變得僵直,瞪大而早已經渙散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虛空,就好像在無聲的控述着命運的玩弄。
他們自己的家中,避難所,高樓大廈,甚至不爲人知的偏遠鄉鎮,而不僅僅是人...就連其他的生物也沒能幸免,這是一場大滅絕,大屠殺,它沒有驚天動地,但卻在無聲中殒滅了一切。
更遠的地方,在遠離歐洲的大洋彼岸,還有更多的人們痛苦的跪倒或趴在地上,就好像正在遭受着某種無形力量的折磨,要剝奪掉他們的生命。
窮人,富人,男人,女人,孩童,老人,健全的,殘疾的,警察,罪犯,帝王,總統,乞丐...無論膚色,無論國家,無論地區,無論善惡,沒有人能夠幸免于難。
“不!!!”
布魯斯終于失控一般的大吼道。
他一把撥開曼哈頓博士的手,眼前的幻象瞬間消失,死死的抓住了對方的肩膀,他沒法再保持那個冷靜到近乎無情的自己,那怒吼中的聲音,甚至都因爲聲調過高而扭曲變形。
“你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的!你明明有能力去救他們的!”
曼哈頓博士看着瘋狂了一般的布魯斯,他雙目直視對方,卻沒有産生絲毫動搖。
“那麽你呢,你認爲自己有能力去拯救他們嗎?”
他無動于衷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布魯斯的臉龐,兩眼中的虛無與深邃讓布魯斯心中一冷。
“你知道我是在說誰。”
曼哈頓博士說了這麽一句外人有些聽不大懂的話。
“布魯斯,你還不明白。”
曼哈頓博士的語氣,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生過任何情緒般的變化。
“其實就算是神。也救不了所有人。”
“........”
愣極一樣的呆了那麽幾秒,布魯斯腳步踉跄地向後退了些許。
他看了看漂浮在他旁邊沒有吭聲的帝辛,又看了看一直低着頭不說話的康斯坦丁,突然扭頭就跑了起來,他縱身穿過了淡藍色的防護罩,來到了屏障外的世界。
但他隻剛走出去了第一步,便身軀一僵,臉色猛地漲紅,刺耳無比的耳鳴聲瘋狂的灌入腦海,簡直好像要将他大腦壓爆,天旋地轉的感覺湧上全身,好像整個世界都變得無比扭曲。
“唔!”
雙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布魯斯單膝跪倒在了地上,他想要支撐着站起來,連牙齒都快要咬碎了,但卻隻能感到他好像向着一片黝黑的深淵在不斷的墜落。
他體驗過這種感覺。而且不止一次。
那是瀕死感。
他的瀕死體驗之中,隻有無盡的黑暗。
這是...什麽?
就是這種力量,殺死了那麽多的人?
他的意識,似乎開始迅速變得混沌而模糊。
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剛才的的那一幕幕幻象,無數人了無生息的躺在地上,頭顱無力的垂向一邊,那一雙雙渙散的眼神。
在光怪陸離間,他好像回到了一條熟悉而又似覺陌生的街道上——
漆黑厚重的烏雲籠罩在天空,向下飄散着純白的雪花。
充滿鐵鏽味的城市中,一對穿着大衣的年輕夫婦,正帶着一個看上去白皙俊秀的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們剛從電影劇院出來沒多久,一家人歡聲笑語的還在議論着剛才觀看的故事,站在男人和女人中間的少年男孩,笑的最是開心和無邪,盡管這是寒冷的冬天,他哈着漫出白霧的空氣,兩隻小手蜷縮在黑色的棉衣兜袋中,一張顯得稚嫩的小臉蛋上凍得有些紅撲撲的,但明亮的黑色眼瞳中,卻充滿了對生命的希冀和美好。
但這一切...卻随着一個攔在路上的強盜而永遠的改變了。
當強盜男人舉起了他手中黝黑的槍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一家人,那是男孩第一次感受‘死亡’,究竟是什麽。
身爲一家之主的父親,不自覺握緊了穿着皮質手套的拳頭。
他條件反射的将男孩推到了自己的身後,沒有絲毫猶豫沖了上去,想要奪下眼前男人的槍支。
随着一聲‘砰!’的槍響與淡淡的煙硝味彌漫開來——在男孩的眼中,高大的父親倒了下去,永遠的...倒了下去。
“不!”
母親睚眦欲裂,她用力的推開了男孩,隻來的及喊了一聲‘快走!’——随着第二聲命運般的槍響,圓潤而明亮的珠花四濺,因爲子彈動能而迸裂開來的白色珍珠在男孩呆呆的眼神中,劃過數十道不同的軌迹,就好像和天空這落雪融爲一體,清脆的摔落在地面上,又高高彈起,濺射滾動到了男孩的腳邊。
那是母親一直戴在雪白頸脖上的飾物。
子彈劃過了串聯珍珠的絲線,無情的鑽入了這位母親的後頸之中,噴灑開來的滾燙血液沾染在了純白的大衣和雪地上,映出一片凄美之色。
母親也永遠的倒在了地上。
她的頭顱無力的垂向一邊,盤紮的束發也崩散開來,眼中的瞳孔,迅速的擴散失去神采。
“瑪莎...”
倒在地上的父親,呢喃出最後一句顫抖的話。
等到原地站着的男孩終于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強盜的蹤影。
空氣中,煙硝的味道混合着濃厚的鐵鏽味,似乎久久也不能散去。
而這一幕,望着躺倒在地上已然了無生息的男人與女人....
那個下着小雪的傍晚,永遠的印在了‘幸存’下來的男孩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