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窗戶前面轉了一圈走到打字機旁邊“小姑娘,你打字的聲音能小一點嗎,這樣我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麽,重讀一遍電報。”
黑百合很沒有淑女範兒地用手指扣扣耳朵,看都不看電報一眼,重複剛才他說的話。
“緻伊斯梅将軍,鑒于今天的情況,時機已經成熟,去多做準備。”
丘吉爾拉出打字機上的電報看了一遍,雙行間距,用詞準确規範,跟他想要的一模一樣,湧到嗓子眼兒的怒氣完全找不到地方發洩,隻能卡在那裏。
“嗯,很好,伊斯萬做的不錯,找了個很能幹的小姑娘。”末了隻能發出一道贊賞。
黑百合擡頭瞄了他一眼,眼睛裏噙着很多忍耐。
從地位來看,丘吉爾是英國首相,比她的原始身份要高,然而從武力上講,她一隻手就能把這個有很多毛病的老頭兒打成殘廢。
要不是爲了那個人,她才不會來這裏做打字員的枯燥工作,一邊還要忍受老頭兒喋喋不休的唠叨和那些壞毛病。
“你見到我怎麽一點都不緊張?”
丘吉爾想起他剛上任海軍大臣時發生的事情,辦公室裏的小姑娘基本上都給他嚷嚷了個遍,很多人哭着跑出去就再沒有回來,但是眼前這個叫伊麗莎白的女孩子很平靜地坐在那裏,眼睛裏看不到任何緊張和局促,叫人懷疑她不是在首相家裏工作,是在自己家裏讀寫。
“我爲什麽要緊張?”黑百合擡起頭反問道。
事實上她很想告訴他,我連你洗澡時喜歡喝酒,做馬桶時也會喝酒這種事都知道,連你的x也看過很多次,爲什麽要畏懼你?
“知道不知道,你說話的态度很沒有禮貌。”丘吉爾終于找到一點她的毛病,也可以說他終于找到一個可以發洩内心不爽的口子“誰讓你變成這樣的,告訴我是誰讓你變成一個在長官與老人面前不說敬語的人?”
黑百合索性閉上嘴巴不去理睬他。
“你……你難道不怕我生氣嗎?”
“我爲什麽要怕你生氣?”黑百合被他整的哭笑不得,感覺自己像是在照顧一個小孩子“你是比别人多一顆頭呢還是有三頭六臂,像那個叫哪吒的家夥呢?哦,你比别人多一張嘴,專門喜歡找小姑娘的茬。”
“你……你……”丘吉爾氣的嘴巴兩邊的肉直哆嗦“我收回剛才誇獎你的話,牙尖嘴利的女人。”
黑百合懶得跟他廢話“電報還發不發?不發我出去了。”
說完她從椅子上起來,走到那張單人床前,豪不見外地掀起快搭到地面的床單,俯下身子對着裏面說道“乖,到姐姐這裏來。”
那隻橘貓在床底下喵喵叫了幾聲,高高地翹起尾巴,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她的身邊,在她的懷裏蹭了蹭。
“我看到廚房有你喜歡的魚子醬。”她把橘貓抱起來,推開門走出房間,這一刻丘吉爾完全成了空氣。
“你這個沒有禮貌的女人,出去,出去,從我的房間裏滾出去。”他大聲喊叫着,氣急敗壞的樣子像一個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咔!
這時房門從外面打開,一個穿着白色西裝裙,燙着羊毛卷,看起來很有氣質的中年女人走進來。
“親愛的,你又想趕走自己的打字員嗎?知道我和伊斯萬爲了找一個能應付你臭脾氣且聰明能幹的女孩子費了多少力氣嗎?有我在這裏,你休想把她從家裏趕出去。”
她說完這句話看向黑百合“伊麗莎白,我想單獨和他說幾句話。”
“乖,我們出去玩。”
黑百合抱起橘貓轉身離開房間。
女人貼着床沿坐下“親愛的,我注意到你最近的舉動越來越失禮,不再像以前那樣和藹,你變得有點暴躁,刻薄,霸道,還無理取鬧。”
“你沒有看到她剛才的态度,失禮的是她。”丘吉爾爲自己動怒找理由。
“親愛的,如果你一直這樣,我真擔心你成爲首相後會激起民憤。”
“這種事我以前又不是沒有經曆過。”
“親愛的,要知道今天見了國王後,你就是整個英國最有權力的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應該對人民更和藹一些,還有盡可能地保持冷靜,尤其是在當前複雜的戰争形勢下。知道麽,我希望你能受到民衆的愛戴和尊重,就像我愛你一樣。”
丘吉爾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着這個雍容、高貴、優雅的女人,年輕的時候她的追求者能從王宮一直排到泰晤士河。
……
另一邊,黑百合抱着橘貓從房間走出來,她先去廚房找安娜要了一條小魚,然後走到外面的院子裏。
園丁在修剪草坪,郁郁蔥蔥的冬青下面是盛開的風信子。
紅磚砌成的牆面幹淨整潔,路面一塵不染,窗戶迎着不時灑落的晨曦,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黑百合把小魚放到松軟的土地上,看着橘貓用爪子壓着那隻有六七厘米長的小魚,歪着頭一下一下咬着魚肉,吃相很不雅觀。
她在院子裏走了沒兩步,拐角傳來一陣機車引擎的咆哮聲,一個帶着黑皮頭盔,穿着黑皮衣、褲的男子駕駛機車停在她的面前。
“小姐,這是丘吉爾先生的信件,白金漢宮來的。”
男子把信遞給她後調轉車頭,伴随一陣嘟嘟聲和青煙原路返回。
黑百合看了一眼趴卧在草叢裏啃食魚頭的橘貓,拿着信走入别墅,在詢問過一名女傭後來到距離丘吉爾卧房不遠的書房裏。
收音機裏正在播報前線戰情,形勢不怎麽好,英法聯軍面對的閃電戰很不适應,控制區被切割的不成樣子,荷蘭與比利時已經失去大片領土,誰也沒有想到德軍傘兵的反應速度是如此之快,迫不得已之下,兩國高層像盟軍緊急求助。
房間裏坐着準首相丘吉爾,他的夫人克萊門汀。倫道夫站在壁爐旁邊,一隻手搭在白色的台子上,旁邊放着一對青銅馬。管家麥克多福和一名女仆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