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擡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照片,很久沒有說話。
不知怎麽的,聽安心講完關于她外曾祖母的事,在金陵十三钗的世界經曆的事情好像與現在聯系起來。
就好像……就好像美國隊長的遭遇一樣,被曆史遺忘幾十年後又活了過來。
王尚低頭忖思片刻,朝着安心看去:“你以前有沒有看過顧先生的照片?”
“看過呀。”安心說道:“我八歲那年就見過了,據外婆說,外曾祖母一直把顧先生的照片珍藏在相冊第一頁,外曾祖父還爲此吃了不少醋呢。”
“……”
王尚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安心說孟書娟從山城回到金陵市後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三十多歲的時候才嫁人。
别看現在一線城市的優秀女人普遍在三十多歲才結婚,放到五六十年代,那絕對是會遭人白眼與閑話的。
孟書娟拖到這麽晚才結婚,是因爲他吧……
雖然故人已逝,沒有辦法聽到回答,但是聯想安心所說,在《金陵十三钗》世界所見,這個猜測十有七八沒錯。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強裝輕松地道:“說,你是不是因爲我跟他長得很像才看上我的?本以爲高中的時候我是通過不懈努力追求到了你,沒想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安心嘟着嘴想了想,居然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一開始的确是因爲你跟顧先生很像,對你産生了濃厚的興趣,我還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媽媽的,她還提出過你會不會是顧先生後代這樣的問題。”
“不過後來嘛,我發現你有一個顧先生身上沒有的優點。”
王尚挑了挑眉:“什麽優點?”
“傻!”
“傻?”他臉上的肉抽動幾下,眉宇間積蓄着一絲郁悶不爽。
“對啊。”安心毫不在意他的情緒變化:“外婆說外曾祖母印象裏的顧先生是一個很成熟,很溫和,很有學問與男子漢氣度的人。你哪裏有一點像他?”
“我是問傻怎麽成了優點,不是問我跟顧少秋的不同。”
安心說道:“你傻傻地對我好啊。有次體育課低血糖暈倒,是你把我背到學校的休息室,不辭辛苦地趕去教師宿舍找校醫,從那以後天天口袋裏裝着糖塊,就擔心我還會再因爲低血糖暈倒。”
“還有一次我在團委幫老師整理文件,外面突然下起雨,你跑過來給我送了一把傘,我說你呢,你怎麽辦?你說商國松在外面等着你,他那裏有傘。那都什麽時候了?放學半個小時了,學校都快走沒人,哪裏有什麽商國松在等你。而且明明發着燒,第二天還要裝成沒事人一樣來上課,還因爲課堂睡覺吃了老師好幾塊粉筆頭兒。你呀……當時就不會說我這裏有一把傘,我們一起回去吧這樣的話嗎?”
“你說你是不是傻?”
王尚摸了摸鼻子,心道是有點傻,不過高中生不都這樣嗎,要說傻那也是一起傻。
“所以你就跟我在一起了?”
安心說道:“那你是覺得我把标準訂的太低了,要不我擡高點?”
“咱還是說說顧少秋先生的故事吧。”他趕緊轉移話題,不讓安心在擡高标準這件事上有所發揮。
亂套了。
全亂套了。
雖然安心說的事情跟他的記憶對得上,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金陵十三钗世界的所作所爲影響了這個世界,安心對外曾祖母的記憶,對顧少秋的認知,都是在這一周時間改變的,這毫無疑問對他的意識造成一種撕裂感。
“我知道的顧少秋先生的事都告訴你了。”安心說道:“你還想知道什麽?”
“哦。”王尚随口答應一聲,低頭看着腳下地闆皺了皺眉,忽然很想問問安心她的外曾祖母葬在什麽地方,并有一種想要去祭奠一下的沖動,不過努力地控制住了。
去了又能怎樣?他是以安心男友的身份去見她,還是以顧少秋的身份去見她?
現在大庭廣衆下,如果是在自己的家裏,搞不好會崩潰大叫。
這個世界真是太瘋狂了。
“王尚,王尚……”安心見他許久不語,用手推推他的肩膀:“你怎麽了?不就是跟顧先生長得很像嗎?爲什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你真的不用去酒店休息?”
“不用,我很好。”
他确實很好,因爲從金陵十三钗世界發生的事情來看,他現在和安心談戀愛,等于是延續了和孟書娟的一段緣分,有點佳話的意思在裏面。
他也不太好,因爲按照昨天夜裏的想法,這次來金陵市要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度個輕松假期,誰知道才落腳就給他砸了這麽大一神轉折下來,能不迷茫嗎?能不愕然嗎?得虧他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年輕人,換成年逾古稀的老人,難保不會心髒病突發一命嗚呼。
“真的?”安心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總覺得王尚的反應有些超出預期,她在來這裏的路上對活動内容閉口不言,就是想讓王尚驚奇一下。
結果他确實很驚奇,驚奇的跟丢了魂一樣!
王尚點點頭,從長凳上起來,朝着卡爾走過去。
大鼻子剛剛跟一對中年夫妻講完話,用發音極不标準的漢語問他:“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沒事了。”王尚看向角落裏挂着的玉墨的大幅照片。
跟孟書娟、夏思雨等人的照片不一樣,照片裏的秦淮河女人很年輕,二十六七歲,女人味正濃的光景。
“這個人……”
卡爾米勒順着他的目光看去,臉上多了一絲似笑非笑表情:“叔父在他晚年的回憶錄裏不隻一次贊歎玉墨小姐的美麗與堅強,說她是一個偉大的女子,她最後的選擇讓他很是敬佩,并不止一次透露出想要回來這片土地尋訪的意思。你知道的,以那個年代的兩國關系,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王尚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卡爾米勒繼續說道:“雖然這麽說有些不禮貌,但是……我覺得叔叔已經被她迷住了,不然回到美國那麽多年,他怎麽一直沒有再婚,晚年病重昏迷的時候還喊過玉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