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沒有白雲,烏沉沉的。整個世界像被封進棺材一樣,讓人透不過氣來。
王尚擡頭看來一眼天空,眉頭微微挑起。
就在進入當前世界那一刻,混沌的力量好像擊潰了一股阻路能量。
關鍵是那股能量他不陌生,它們就來源于他------一萬年前的他。
他心想難怪混沌的掃描受到幹擾,當前所在下級宇宙應該是受到聖平原戰役最後的時空亂流影響,發生了一些難以預料的變化。
“希爾瓦娜斯,我們好像帶來了兩位客人。”王尚看着天空說道。
厚厚的雲層那邊,有兩抹星光沉浮。
希爾瓦娜斯沒有回應他的低語。
王尚感到奇怪,把注意力從天空轉移到女妖之王身上,發現鬥篷裏那張臉全神貫注地看着下面,整個人好像靈魂出竅一般。
他低頭望去。
硝煙籠罩在城市上空,火焰與爆炸不斷在各處盛開,由遠及近的槍聲裏夾雜着市民的慘叫與兵員的怒吼。
轟!
一團爆裂火焰掀翻了街尾銀樓的招牌,磚石碎塊雨點般落下。
招幌随風燃燒,塵土在灼黑的招牌表面鋪開。
雖然已經四分五裂,王尚還是看到了“南京”兩個字。
這時旁邊的小巷子跑出一個穿着黑色棉襖的男子,往硝煙彌漫的街道左右打量一陣,向着街尾跑去。
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但是很快又再次出現,帶着一臉慌張表情往回跑。
路邊的磚塊絆了他一腳,男子摔倒在地,臉戗在細碎的瓦礫上流了不少血。
他顧不得喊疼,顧不得拍掉棉襖上的灰塵,爬起來繼續跑。
他跑過銀樓廢墟,跨越路面散落的生活垃圾,把一扇又一扇閉鎖的鋪面抛在腦後。
距離街頭很近了,前面就是十字路口。
便在這時,一陣槍聲從後面傳來。
男人腳邊升起一股揚塵,然後是胸口飛濺的血花。
那人倒下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鮮血從髒兮兮的棉襖下面流出,把被硝煙染黑的塵土沖的七零八落。
這時結尾連續閃出多道身影。
他們帶着鋼盔,背着行囊,手裏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一面快步前行一面左右打量,搜尋任何足以構成威脅的目标。
在經過中彈倒地的男人時,一名士兵又在目标後背補了一槍。
王尚收回遠望的目光,表情越來越陰沉。
冬日,陰。
南京城,槍聲,炮火,屍體與日本兵。
他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裏,197年12月1日的南京城。
這是近代史上很特殊的日子,也是一個充滿悲傷與恥辱的日子------南京大屠殺!
希爾瓦娜斯風行者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王上,這裏……好像在經曆一場戰争。”
“不,不是戰争。”王上用無比低沉的聲音回答她:“是一場屠殺。”
希爾瓦娜斯風行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覺得剛才的回答裏似乎飽含憤怒,要知道魔君可是捏爆過一顆星球的人,怎麽可能對一場屠城表露抵觸情緒。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方才表現與身份不符,王尚看着炮聲不斷的北方說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守護者攻入王庭,他們也會像那些士兵一樣對溫蒂,對你舉起屠刀。萬一聖王纏住我的手腳,隻能眼睜睜看着你們死在敵人手上,我會怎樣?會不會憤怒,會不會悲傷,會不會怪自己沒能保護好你們?”
“王……我甘願爲之奉獻一切的王。”希爾瓦娜斯風行者回身看着王尚,用手撫摸着他嚴肅的臉龐:“能聽你這麽說,我就算立刻死去,也是值得的。”
王尚捏着她的下巴,輕輕一吹,兜帽向後滑落,露出冰霜般的銀發與一張冷豔的臉:“我救下你不是讓你去死的。”
他是以斥責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但是希爾瓦娜斯風行者臉上沒有一絲惶恐,滿滿的都是幸福。
“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這樣講了。”
王尚點點頭,看向遠方街道遊走的日本兵,用不帶感彩的聲音說道:“他們破壞了我的心情,打擾了我們的約會。”
約會!
這個詞就像灌進心窩的蜂蜜,她的心都飛了起來。
幾個呼吸後,希爾瓦娜斯風行者從背負的箭囊裏抽出一根箭矢,目光凜然,殺意鼎沸:“他們該死。”
咻!
一抹黑光穿過街區,刺破煙幕,射入走在最前面的日本兵的咽喉。
血水像湧泉一樣往外竄。
士兵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雙目圓睜看着那杆才解決一頭“支那豬”的三八式步槍。
沒有開槍的聲音,無法追蹤彈道,領頭的軍曹就這麽死了。
“支那兵!有支那兵!”
後面的上等兵大叫一聲原地卧倒,後面兩名二等兵往街道兩側殘破的牆體移動,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蹤。
與此同時,區域最高建築的陽台上,希爾瓦娜斯風行者夾着兩隻箭放到了弓弦上。
啾的一聲輕響。
兩道黑光電射而去,勁風把彌漫街區的煙霧撕的支離破碎,那兩名二等兵還沒進入掩體便被一箭封喉,帶着狂湧的鮮血倒地,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趴在地上的軍曹這次看清楚了,他看清楚殺死同伴的武器是什麽了。
不是子彈!是弓箭!
兩名二等兵就死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傷口湧出的血把箭身染成紅色。
哪裏來的弓箭……哪裏來的弓箭……
上等兵機警地擺動頭顱,想要找到伏擊他們的支那人。
隻要能夠确定對方位置,他手裏的熱兵器會教膽敢反抗大日本皇軍的支那兵做人。
不,是做豬。
支那豬!
他認爲趴在地上很安全,卧姿與前方濃密的硝煙可以有效阻礙弓箭手射擊。
“你是在找我嗎?”
突然間,一個聲音鑽進他的腦袋。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她的音色就像冰山腳下的寒泉,見證了曆史輪轉,滄海變遷。
它靜靜的流淌着,帶着穿越時空而來的冷漠與冰寒。
軍曹想要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那個聲音不是來自前後左右,它在他的腦子裏,就像有人種進去一般。
下一個瞬間,他看到了重重煙幕的另一頭閃亮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