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幾天後有什麽效果,是好是壞,總之本院使和賈大學士的比試,那時自可見分曉。”王嘉會拱拱手,頗爲仙風道骨的樣子,長袖飄飄地帶領他那一方的人告辭而去。
雙方約定派人共同看守、跟進這些試藥病人的情況,秘密監視,旁人也難搞出花樣來。
這畢竟是涉及到兩方人的藥物産品的名聲和個人聲譽,說開了還涉及到錢呢。
回家路上,王濟仁疑惑不解地問道:“院使大人不是……想要結交好學士大人賈琮麽?爲何……”
“我不過是和他互爲默契,順水推舟罷了。我們太醫院自有職責,不敢太過深交呐,若是牽連了内宮鬥争,遺禍不淺。隻能謹慎選擇、小打小鬧罷了,關鍵是賈琮前路禍福難定,不好選擇呀。”
王嘉會感慨道:“自然别的我不敢說,這醫學藥物一道,我還是有點信心,以及不怎麽相信賈琮的手段能有多大的。”
王濟仁連連點頭,唯唯諾諾地不再問話了。
這邊的破廟門口,賈琮一行剛離開,各方暗中監視窺探的人物也聞風而動。
冷子興在一街巷偏僻角落,向轎簾内的人道:“賈學士以守孝之身,插手這些病情,明顯是有越俎代庖、不顧孝禮的嫌疑啊,大司馬參是不參呢?”
“你想太多了,萬一賈琮的藥有點名堂怎麽辦呢?”轎子裏的賈雨村不溫不火道,他心裏卻這樣想着:“若是能參倒賈琮,我的聲威肯定大振。其二還能撇清金陵四大家族的連累,如果他們被清算的話;其三也是讨好了忠順王爺;第四麽,最重要還是皇帝有沒有這個心思了。”
“樹大招風,功高震主……呵呵,若是聯系人挑撥挑火,長此以往,賈琮的勢力撤掉垮掉其實是可以預見的,那麽多那麽大的海貿生意,怎麽能就此拱手讓給賈琮派系呢?”
左思右想,多方推理聯系,大司馬、協理軍機參贊朝政賈雨村認爲,參倒賈琮的可能性是有的,而且可能不小。
冷子興想的是:“既然榮國府周瑞家的是我丈母娘,當年我犯事還多虧媳婦去求丈母娘,丈母娘再去說給琏奶奶呢,這才一句話讓當官的不追究我,何等威風體面……可是我丈母娘是被賈琮趕了出來啊,内宅争鬥,也就是說他們死活榮枯已經連累不到我們了。”
“這樣一來,何不抱緊賈雨村這棵大樹?這位也是升官天才,而且沒賈琮那麽樹大招風,步步驚心,這位可就穩重多了。也算,爲我丈母娘一家報了仇罷,嘿嘿。”
冷子興抹抹他的八字胡,心裏如此冷笑揣測着。
他和賈雨村其實是有點交情的,在原著《紅樓夢》的世界,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全是他和賈雨村的談話。
那個時候賈雨村被革職,也是冷子興告訴他門路:先請求聘請他爲林黛玉西席老師的林如海,再轉告賈政,再通過王子騰,通過這樣一層層的關系……賈雨村才輕易奪得了當時應天府知府的位子。
而且是王子騰輕輕一提,上面就過了。
應天府知府,以那個地方的富裕繁華,這就是輕松拿到一個地級市市長的位子。
當然賈雨村更清楚的是:賈政王子騰和他們的家族,不也在利用他幫四大家族徇私枉法麽?薛蟠強搶香菱、打死馮淵的案件不正說明了這一切?
所以,在賈雨村心裏,他從沒覺得自己是忘恩負義的,這隻是官場中的交易罷了!
“爲了利益前途,恩義二字……早已蕩然無存了,我講恩義,誰對我講呢?”賈雨村輕輕說出了他多年升降貶谪領悟到的生存法則。
……
賈琮回去後,便沒有完全嚴絲合縫地遵守守孝禮法了,當然他也沒有犯大的毛病缺點,以免給别人挑刺,孝道也是封建士人立身保命的根本之一,容不得大錯,他隻是沒有時時刻刻結廬而居、陪在賈赦靈前罷了。
即便是回去見薛寶钗,他還是在公開場合的,在黑油大門院子的正廳,和辦正事一樣的,薛寶钗斬衰孝衣,不施粉黛的素顔,告訴他道:“說起來都是你自己的功勞,我還是在你帶回來的書裏面找到的。”
“帶回來的東西雜七雜八的,我都不知道是哪一本。”賈琮道,有點好奇。
“是東瀛的,名字叫做《方伎雜志》,裏面記載的生生乳制作過程很詳細,你知道這些涉及岐黃之道的書,我不時會翻翻的。”薛寶钗正色道。
一聽是自己從東瀛帶回來的,東瀛人寫的書,賈琮便立刻釋然了:作爲一個穿越者,他最了解不過,很多時候很多地方,東瀛比華夏更了解華夏,比如對王陽明的研究,對華夏某些文化的考證,又比如對華夏地圖的勘測,本國人比起來會相形見绌,所以這配方在他們那裏找到,賈琮一點也不意外。
“你還要……繼續以守孝之身在琉璃廠裏邊帶頭工作嗎?”薛寶钗問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那種藥物必須經過一次次的試驗和篩選,才能造出更好的,家裏辛苦你了。”賈琮道。
“家裏有我,你倒是不必擔心。”薛寶钗勸道:“隻是你這樣累壞了身子可不好,再說無關自己利益前途,你甯可少擔待些罷了,值得嗎?”
“濟世利民,普度衆生,人在自私自利之餘,總要有所寄托不是嗎,我們今天這樣的人家,總不缺衣食。”賈琮慨歎一聲,有一些話和計劃,他對誰也沒有說過。
他所做的這一切,其實也很關系到他很大的利益和前途,有時候,并不是要爲什麽人服務,也并不是無私,而是這種事情累積到一定時期會自然而然爆發出一種“勢”,這種大勢所趨的能量,是十分巨大、不可阻擋、可保人身家性命的。
“姐夫也實在是太忙了。”坐在旁邊的薛寶琴幫堂姐吐槽道,她可以時常過來這邊,而這時賈琮已經離開了。
誠如賈琮在破廟對衆人所說的“通過系統的篩查,找到可以殺死侵犯機體的病原體而又不損傷機體的藥物”。
606的研制成功必須是這樣一個過程。
其實艾爾利希的必然成功中也充滿了偶然性,必然是他一直沒放棄研究化合藥物,相信自己的理論,偶然是當他們建立梅毒兔子感染模型,試驗時也沒有想到606對于梅毒、回歸熱、雞密螺旋體病有超強的治愈能力,然後在三萬個病人身上試驗後,這種藥物才被普遍使用。
當然賈琮知道這有一點以毒攻毒的意思,誰都知道砷化物是毒藥,所以砷凡納明不可避免地在治愈花柳病之後,又會有很多并發症無法治愈……當然對于隻是保命存活的人來說,其實也夠了。
以至于賈琮前世時空,大量抗生素湧現後,砷凡納明已經是國際禁用了。
但賈琮現在不需要考慮得那麽遠,隻要把砷凡納明的優勢發揮出來就可以了,雖然他記不清太多的制作細節,但是他有艾爾利希和歐利希等人很多年的正确步驟,這無疑讓他少走了很多彎路,直接一步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