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賈琮的能力,能夠把高深玄奧的學問,寫得平民化,對他來說不至于十分吃力。
前世浸淫一生的經史子集,再加上今生數年的親身真切地八股考試經曆,他的此舉,牛刀小試未免吹大了,但是别開生面,反響不錯卻是事實。
小目标總是要有的,比如先掙他一個億。
自個兒打坐練功,靜心下着圍棋,賈琮想,全面文化普及那是任重道遠的,那個時空也是用了不短時間的強制九|年|義|務,才勉強做到,何況這個時候的生産力呢?
但是能最大限度做到的,他會盡量去嘗試,哪怕開個口子也好,引領“精神文明建設”,對他自己來說那也可是名利雙收的事情,何苦而不爲之呢?
改造人一時,以口改造人一世,以書。
低頭看了看伍三哥遞進來,其他各家書坊書社的回應、評本,還有批駁,賈琮悉數看完,并劃重點作了回應,再叫伍三哥他們傳遞出去刊印。
“筆戰麽,戰得越激烈越好,無形中幫我打出了名氣……縱使三人成虎,積毀銷骨,積羽沉舟……”
賈琮這段時間以佛經轉移注意力和淫|心|貪|欲,以傳統武術強身健體,配合養生之道、孝服素食,身心同調,現在的心境,已經十分接近蘇轼說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要成長爲一個真正有影響力的大人物,這種心境和自控力是必不可少的。
貪戀女色,不是說不能有。而是,要能夠掌控對貪嗔癡的念頭,随時能夠滅掉,不是成爲它們的奴隸,而是反過來掌控它們,無論心理上還是身體上。
至于沉迷女色而傷身敗家甚至亡國的例子,也是不勝枚舉,色是少年第一關,不過,則前途難矣。
賈琮并不把全部心力放在書本内容和印刷上。
時間悠悠,過得很快。
賈琮很享受這種沒有吃喝玩樂、酒色财氣,真正身心上的恬淡快樂。
别人認爲的守孝的痛苦,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反而是舒适得很、快樂得很。
舒适得忘記了時間的概念。
他着重看了兩廣總督丁啓聖、粵省工會成員戴梓的來信,詳細閱讀了幾遍。
“酒糟、米糠、麸皮……不對呀,那種炸藥還得用硝酸、硫酸處理……都說了三酸兩堿……在這個古代平行時空,硫酸,可以用綠礬燒嘛。”
“什麽,你說找不到華夏古代造硝酸的方法?拜托!人家阿拉伯人八世紀就研究硝酸了!火藥反應一硝二硫三木炭,那個硝石裏面就有硝酸鉀啊!”
“硝酸鉀煅燒得二氧化氮,二氧化氮溶于水,不就得到硝酸了咩?這才是中學的知識好麽?當然……科技産品要好必須得有工業基礎和經濟政治基礎……但是……不能所有的事都有我來做嘛!我是不能萬事都顧得完完全全的……”
柳湘蓮、伍三哥、武狀元、俞祿等人,小厮标兵親信們,經常能見到這樣一幕,他們無人看透賈琮所想,卻能時不時聽到他嘀咕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詞語,在靈房裏面做一些他們看不懂的推理、計算,那些彎彎扭扭的字迹慘不忍睹,不堪入目,盡管賈琮并沒有自言自語太多。
……
皇城東南,正陽門右側西北太醫院。
此時的太醫院院使王太醫,名叫王嘉會,名來自《易經》乾卦的一段“元者,善之長也;亨者,嘉之會也”。古人取名從《易》者不少,溫體仁也是取自此卦的“君子體仁足以長人”。
王嘉會作爲太醫院老大一把手,高坐正堂,慢慢品讀了《賈琮圖解新黃帝内經》,他珠圓玉潤,滿面紅光。
奇怪的是,與外面人們說太醫院王嘉會院使大人十分不敢苟同賈琮的新作不同,王嘉會院使大人是細細看完,微微一笑,撫須品悟。
然後居然心平氣和地大家痛批起來,接着拿出去作爲評本。
叔祖爲王君效的王嘉會,以前是常常去給榮甯二府看病的。
那時是太醫院院判,六品補子,紅樓原著如此陳述,然而即便在太醫院如此高位,榮國府的史老太君卻敢當面呵斥他若是治不好的話,就要把他們太醫院都翻了過來。
足見那個年頭,榮國府回光返照的榮華富貴仍在,祖上更是顯赫得不得了了。
王嘉會中等身材,沒有什麽逼人的氣勢,但是看着很自然健康,這是真正精通醫術、養生的人,望聞問切,高深的醫者,從一個人的氣色,就可以看出是五髒六腑的哪一塊出了毛病。
《賈琮圖解新黃帝内經》這本書,目前出來的兩講分别是“黃帝内經與生命周期”、“黃帝内經與生命根源”。
王嘉會都一一看完了。
和《賈琮圖解新易經》一個模子刻出來,裏面非常簡潔又簡明扼要地講述了黃帝、岐伯、陰陽五行、生命周期、生命動力、老化、影響壽命因素。
最關鍵的是,這本書有一個非常大的噱頭,第二講最後,賈琮留下了“長壽秘訣”的空頭文章,十分吸引人。
古往今來,上到帝王将相、下到販夫走卒,終極追求不過兩樣自在逍遙;長生不老。
雖然賈琮不是一個耄耋老頭,他年紀輕的現實沒有足夠的說服力,但是他南征北戰還活得好好的,一路高歌猛進,文治武功俱是有目共睹,名人的話、名人的書,那不是自然就存在着分量了嘛?
王嘉會在評本中批駁賈子禮因年輕,醫者,非數十年經驗不能精也,醫場,亦如戰場;賈子禮之書,可以一看一聽,而不可爲永世戒也。神農嘗百草、黃帝問醫,至扁鵲四診、藥王千金、仲景傷寒、李時珍本草,無不嘔心瀝血,積代代人之永世艱辛而成也……
評本未做完,夏守忠就來叫他去給皇帝看病了。
王嘉會頓時戰戰兢兢,竭力掩飾着内心的惶恐不安。
雖貴爲院使,但王嘉會深知醫鬧的恐怖,何況是皇家的醫鬧。
……
外城牛家鎮國公府,伯爵大人牛清道“哎!這王院使評本,說的不無道理呀!”
其他官員權貴家,關注此事的,也這樣稱贊,興隆街另一個“賈府”的賈雨村,也如是跟妻子嬌杏說“那太醫院院使王嘉會,在本朝是代代學醫的醫戶,本來就家學淵源,又有年紀,賈琮醫學道理上哪能比得上他?”
嬌杏以前在香菱的甄家做丫鬟,那時甄士隐是有學問的地主,她耳濡目染,成了官太太後,自然懂得更多了,她點頭道“老爺說得也是,不過我聽說賈琮帶進京的那些洋人有些法門,算天文日曆、算術、醫術都有比我們高明的地方……可是,令人不解的是,老爺不也說,那幾個叫什麽克裏斯托弗、馬太伊斯的洋人,卻也出書籍批判說賈琮的‘醫易同源’無用,那些洋人的玻璃、望遠鏡呀、天文算法呀,是真有用處的,賈琮更不知怎麽反駁了……”
“唔……”賈雨村沉吟不語,這件事不是沸沸揚揚,隻是在固定的圈子裏面很熱鬧,他想,賈琮都快要完了,很多人很多官員對這些出書也是漠不關心的,他還是盡量想想他這個兵部尚書該怎麽推脫外面戰亂的責任。
最終,賈雨村親自便服到外城紫檀堡,找蔣玉菡攀談去了。
蔣玉菡是三王爺忠順親王淩決初最喜歡的戲子,在賈雨村看來,賈史王薛和賈琮都會倒,而親王是很難倒的,權勢也更穩固。
……
秋爽齋,賈府衆女也有點焦急。
賈探春拍案而起道“琮弟這回筆戰,恐怕打不赢人家了,這個王太醫,說的皆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李纨等皆知探春說的有一定道理,這時林紅玉來回道“姑娘奶奶們,琮爺新修改的本子又出來了……”
她們好奇地搶着看,不知賈琮會作何回答,又會有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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