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州軍營的雜造局出來,賈琮的表情還算滿意,其實技術上的事情,用不着全部都由他親力親爲,作出引導、獎勵即可。
在沒來廣州之前,賈琮就在内閣票拟同意,在此大開火器、市舶了,賈琮負手道:“丁總督,廣東的教化如何呀?”
标兵侍衛跟在後面,丁啓聖退半步跟着賈琮,聞言,躊躇不語,似有猶豫。
“呵呵……本官知道了,本官來此,是奉旨提督水師軍營,教化的事,原不歸本官管,你不答也無妨。”賈琮擺手,笑哈哈地打着官腔。
“非是如此,實在是下官有口難言。曆來,廣東福建此地,立于朝堂之上者甚少,蓋因語言不通啊,督師大人……”丁啓聖面有愁苦道。
語言不通?
廣東這裏确實語言不通,賈琮記得清朝雍正年間,還在廣東開設過學院,教導讀書人,而不會官話的,即使考中進士也做不了官……
然而,事實是,雍正在廣東的書院并沒有成功……至此,可知秦始皇的“書同文”是多麽地睿智,地大物博,風俗語言各不相同,嬴政功過分開論,千古一帝,并不爲過。
四大發明中關于思想文化傳播的造紙、印刷便獨占一半,西方人也很能意識到中華的這一層,爲了能夠融入、打通華夏的上層社會,他們做的,第一是印刷他們的書籍傳播,第二是學習他們的文化,把上帝和儒教結合,明朝才有好多大佬接受了。
但,他們的文化入侵、學術傳播,是爲征服、資本入侵、獲取原材料和廉價勞動力打基礎,也是事實。
國與國之間,隻有利益。
就像南京的屠殺,沒有利益,英美各國都選擇了觀望。
廣東的天比較熱,市井的喧嚣俚語,他也不能完全聽懂。
一路向城中的欽差衙門走,其中跟着賈琮的護衛之中,還有一個是名黑衣女子,丁啓聖視而不見,到門前才分開了。
賈琮基本确定唐堯是白蓮教的高層人物了,結交高官、勳貴,也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自從被賈琮“暴力對待”之後,唐堯便不情不願地賴在身邊,賈琮看似也樂得讓她作護衛。
書房裏邊,賈琮跷起二郎腿,動作極度不雅,身子向太師椅後面靠,眼神散漫無忌地粗略看了一遍書信,有科埃略的、也有範戴克的,他放下左手的蒲扇,招招手:“唐姑娘,來,有沒有覺得嶺南的天兒太熱了?來給本官扇扇風,沒準本官來了興緻,哪天就告訴你一些朝廷的大秘密……”
“這狗官……”唐堯暗暗咬牙切齒,不止被他奪了貞操,還爲他眼前的賤樣覺着想打人,但一想想自己的目的,倏地又身姿搖曳地走過來,在後面給賈琮扇風起來,不停地勸酒:“大人多喝點,喝醉了就不熱了……小女子都是你的人了,大人還怕什麽?”
“真乖……”賈琮的頭朝後面拱了拱,一臉無比惬意地享受:“别介,酒不能喝太多,本官待會還要接見外國使者呢……”
唐堯眼中快速閃過一抹怒火,但卻又乖乖地做起了仆人,端茶、倒水、扇風,連督師大人也不禁感歎:比晴雯、香菱好多了,瞧瞧這乖巧機靈勁。
唐堯的眼睛不時向書信瞄,賈琮渾然似無所覺,隻是嘴角噙起不着痕迹的冷笑。
下午,雙方又在欽差衙門的正中大廳會面,會議進行得順利。
賈琮帶了唐堯姑娘出席,丁啓聖、葡萄牙方面都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心照不宣。
貴賓坐席的科埃略拍拍手掌,頓時,大廳裏走上了一位充滿異域風情的姑娘。
這位姑娘就是黛芙妮,不過與昨日光景大是不同,打扮梳洗得幹幹淨淨,身材高挑,穿了被西方人稱爲印花布的服飾,一頭金發,眼睛……是藍色的……隻是她表情如木偶一般,未免不美。
唐堯看得愣了一瞬,初次看見很别扭,可再仔細看看,也說不上醜……
而此時衆人再看賈琮,隻見這位督師大人的雙眼目光,那種熊熊的火焰,絲毫掩飾不了,尤其、特别地關注黛芙妮露出來的手臂、小腿,督師大人的頭還不時地向前伸,仿佛想一探黛芙妮脖子下的那深深的也充滿異域風情的溝壑……
克裏斯托弗得意地小聲道:“總督閣下,這位督師大人,果然是血氣方剛,怪不得天天帶一個女人在身邊呢……噢,上帝恕罪,我們千裏航行的艱辛,他應該沒嘗受過……”
“咳咳……”丁啓聖感覺臉上挂不住了。
一看賈琮這種臉色,唐堯有一種被比下去的感覺,因爲……當初賈琮看見她,也沒有這種表現,或許是,這個外國女人獨特,賈琮好這一口?
“督師閣下,這位是來自英格蘭利物浦的黛芙妮小姐,現今把她獻予督師閣下,還望督師閣下笑納。”科埃略揚起高傲的頭顱,一臉笑容。
“好,好,好……”賈琮連連點頭,收回色眯眯的眼光,提筆簽字,揮了揮手:“本督師,大順欽差五省督師大學士賈琮,同意葡萄牙總督科埃略及耶稣會的協定,此協定即日起生效:同意印刷刊刻泰西的書籍,彼此交流,同意帶貴國人員進京,至禮部主客司,參見我國皇帝陛下,以及澳門海關的租借與關稅等一切協定……”
“感謝上帝!”科埃略、克裏斯托弗激動地起身,賈琮也走過來,和科埃略來個了擁抱,科埃略愣了一下,賈琮笑哈哈道:“入鄉随俗,尊重他人是我國的傳統美德嘛……哈哈哈……”
“哈哈哈……”科埃略也放聲大笑。
然後,自然少不了一頓普天同慶的宴席。
晚上,有了“新歡”黛芙妮的賈琮,自然就忘了“舊愛”唐堯。
眼睜睜看着賈琮與黛芙妮小姐把酒言歡,唐堯姑娘雙目噴火。
“是我定力不行了,這個道貌岸然的狗官,爲了一己之私,連國家利益也可以出賣,還有什麽不能出賣的?我果然沒看錯人……”唐堯微微冷笑,這幾天賈琮明裏暗裏都防着她的……明裏還要帶侍衛,暗裏要把她綁起來……才會……
……
“黛芙妮小姐,很高興與您共進晚餐……”賈琮笑眯眯地搖了搖手裏的玻璃杯葡萄酒,沒錯,這姑娘有他見過的所有女人不具備的一點:性感。
确實新鮮。
黛芙妮的一頭金發披在雙肩上,紋絲不動地端坐着,閉緊了嘴巴。葡萄牙也着實厲害,這女人的氣質,怎麽看都不像貧民窟裏面拖出來的……
賈琮慢吞吞地飲酒,繼續抓緊攻勢,很紳士地道:“黛芙妮小姐不必害怕,我也聽說過利物浦,據說它在威爾士的北邊,接近海港,是靠販賣黑人奴隸興建起來的……”
黛芙妮果然目泛驚異,但也到此爲止。
賈琮又道:“你們大不列颠如今的首席議員,或者說是首相,是羅伯特還是那個啥?”
黛芙妮不解地皺了皺眉,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你在欺騙那些葡萄牙人?”
賈琮笑了笑,湊在黛芙妮雪白的耳邊吹氣道:“這位來自大不列颠的女士,相信你聽過羅馬的兩句話:以牙還牙,還有條條大路通羅馬。我不喜歡女人太聰明,哪怕你裝傻都好……”
黛芙妮繼續恢複了木偶似的表情,仿佛認命了一樣,繼而被送去廂房安歇,并派人監視。
賈琮不屑地看了看與葡萄牙的書面協定,雙手一緊,這些紙張被撕得粉碎,碎屑落在地上,有的飄進了紙簍。
使個眼色,孫福便出門去通知。
在夜色的掩映下,一幫富二代的狼嚎之中,廣州的上空,被一場暴風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