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空的人物雖然和賈琮前世那個時空的同一世紀,區别很大,充滿了曆史的偶然性,但是,曆史的必然性是不會改變的,就像大航海時代的掀起、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科技推動曆史進程等等。
賈琮的氣勢、威嚴、傲慢取得了雙方會談的優勢,兩國談話繼續進行。
耶稣會神父克裏斯托弗扶了扶眼鏡,那種白人慣有的低顴骨在蠕動:“五省督師閣下,在下很敬佩督師閣下的博學,從兩國的交流來說,我認爲,我方學習貴國,貴國學習我方,都是有利于交流、合作與促進的。”
“想必督師閣下也能夠理解,我們爲了能夠與貴國交流,經過了兩百年的漫長實踐、探索、追求,第一個來華的沙勿略死在廣東南方的上川島上,也包括了後來的羅民堅、利瑪窦、湯若望等人……孜孜不倦,套用貴國的詩人屈原的話: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而現在督師閣下奉皇帝陛下的旨意,前來處決關于海關的諸多問題,我們也更希望海禁大開,讓貴我兩國更好地進步。”
“就比如我們這些來自西洋彼岸的學說,我們一直堅定不移地相信,貴國肯定會有人感興趣的,督師閣下意下如何?”
賈琮皺起眉頭,他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葡萄牙。
事實上十八世紀的葡萄牙、西班牙,已經在走下坡路了,自己如果整治海軍、裝備,根本不必怕他們。
賈琮一言不發,使個眼色,周溫白溫文爾雅地笑道:“請葡方在驿所安歇,等候消息,我們大人困倦了。”
科埃略、克裏斯托弗的深眼窩,快速閃過一抹恚怒,但也無可奈何,在中方官兵的監視下,乖乖回了驿所。
……
兩廣總督丁啓聖是浙江人,一直是面對西洋的主剿派,但是因爲各種原因,“剿夷撫夷”的争論不休,使他的這個理想沒有定下來。
現在負有威望的賈琮來到嶺南,丁啓聖覺得自己的志向,可以實現了。
次日,丁啓聖來欽差衙門的大堂拜見,賈琮清洗了出來,精神比昨天好多了,叫丁啓聖坐下,丁啓聖推讓再三,隻敢坐半邊屁股。
并且奉上了冰窖珍藏的荔枝。
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本督聽說丁總督有意主剿,爲何葡萄牙在澳門,駐足了兩百年?”賈琮淡淡地問道。
“督師大人,此事說來話長。”丁啓聖斟酌了好大一會兒,謹慎道:“葡萄牙的借口是租借,每年也交給廣州府租金,當時的官員也被錢财打通,現在年深日久,追問已是無謂。”
“其二,澳門那裏也有不少我大順的子民,在幫着葡萄牙運貨,這樣他們的生活才更好一些。關鍵是,有人接受了教會的洗禮。”
“還有其他原因……”
情況很複雜,賈琮的臉色沒有表現出波動,他在看邸報,秦王叛亂的事情,終于爆發了。
朝廷派于成龍去陝西、山西、河南督師,這個事情,對賈琮是有利的,因爲,内閣決策者變成了汪應元。
丁啓聖這個主剿派,讓賈琮想起了林則徐,在廣東這個能夠接觸其他國家的地方待久了,眼界、見識就與内地士紳不同。
實際上林則徐、嚴複等人的“開眼看世界”,是一個漸變的過程。
“在兩國事務上面,看的不是個人的意志,而是本國的利益。”賈琮敲敲手指道:“調整海關的關稅、澳門租金,明顯更利于我們現在的朝廷。”
“通過本督的消息渠道得知,葡萄牙、西班牙在南洋已經連連失勢,敗給了大不列颠、荷蘭,倘若我們派重兵、軍艦、火器,絕對能一鼓而下,但不符合長遠的利益。我決定免除廣東沿海的關于大順方面的關稅,而提高葡萄牙的關稅,從經濟上來壓制他們。”
督師大人的消息渠道是從哪兒來的?壓下心底懷疑,丁啓聖切齒道:“葡萄牙居心叵測,一旦提高關稅,他們勢必會密謀反抗。”
“那就打。”
賈琮言簡意赅。
丁啓聖不禁歡喜地點點頭。
賈琮的計劃,是積累經濟基礎、政治基礎、思想文化基礎、群衆基礎。
經濟基礎在于“資本的原始積累”,十八世紀的英國早已步入這個階段,而大順此時也是有資本主義萌芽的。
問題在于可行性與成功率:國家的資本積累,需要逐步脫離小農經濟與自然經濟,實現大幅度的手工業與機械化。明朝以來的大城市都有這種趨勢,諸如蘇州、南京等。
而政治基礎是賈琮不斷強大的官場同盟上面,也是上層建築,思想文化與群衆基礎,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按馬克思《資本論》,生産者與生産資料分離,以被雇傭的自由人形式轉化成資本,資本的流通再促進這麽一個過程,才是進步,這個曆史必然性是不會變的。
而封建社會晚期,已經出現這種狀況,毋庸置疑,明朝有農村人湧入城市,最終慢慢變成資本家、儒商、爬到中上層社會的真實案例,隻不過比率較低。
黃仁宇對明朝的這種“資本”作出全盤否定,那是他和馬克思對“資本”的理解不同,也是罔顧事實。
而在上層建築方面:現代各個行業都有人作出傑出成就,并且比當官的滋潤。封建社會的商人則不是如此,像前面的沈三貫、任其火,他們必須依靠官。那麽,賈琮明顯可以作出引導。
引導資本的積累,這樣大順以後就不會落後給其他國家。
要知道:飛梭是工人發明的,蒸汽機是工人發明的,造紙術也是勞動群衆發現的(蔡倫隻是改進)……
至于思想文化基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英國那麽快步入工業化,在文化普及率方面,這個五百萬人口的國家,普及率高達百分之四十。
明末最發達的城市蘇州,識字率不超過百分之十。
或許,賈琮回去賦閑,也可以在文化上面,弄一個“聖人”來當當?
以上的可行性,是有的,還比較高。
……
廣州城南的驿所,科埃略房間的隔壁,有一個金頭發、白皮膚、深眼窩的姑娘被綁在這裏。
黛芙妮來自英格蘭的利物浦。
大不列颠的強勢崛起,與葡萄牙、西班牙發生了強烈的摩擦,葡萄牙抓到英國船長,甚至割了他們的耳朵,黛芙妮也在被抓的行列。
那兩個可惡的葡萄牙人進來了,他們穿着來自遠東國家的印花布,由于白人常有的濃重體味,黛芙妮還能聞到他們噴了來自地中海一帶的男士香水。
“神父,賈琮的态度,我們捉摸不定,這個蠻橫、驕傲的人,到底對于我們的科學有沒有興趣?”科埃略迷茫了。
“我想把這個英格蘭的女人,和她的朋友一樣,送她去邪惡的地獄。你知道,我們在馬六甲、南非與東印度的偉大事業,都被這些英格蘭的人給邪惡的霸占了……”科埃略的目光狠辣無情。
使得黛芙妮在顫抖。
金發粘黏的臉上,布滿了令她讨厭的灰塵。
“不,總督閣下,上帝是仁慈的,即使有一絲希望,哪怕這個強大的遠東國家需要我們的人手,我們也甘願派人進去,這能讓我們獲得我們想要的東西,就像我們在南非的貿易一樣。”克裏斯托弗道。
……
城裏也有相似的一幕,賈琮的靴子在白蓮教女人的面前踱來踱去,這女人會是間諜嗎?
“唐堯……名字還取得不錯。”
唐堯已經被清洗幹淨了,可惜一路行來,在“狗官”的虐待之下,人也清瘦了許多,這姑娘就是殺氣大了點。
“既然你不肯說,也不願自盡,那就怪不得我了……”賈琮貼近了她的領口。
“你幹什麽?”唐堯緊張,俏臉漲紅,但黑色的上襦卻被撕開了,她想反抗,卻不抵死反抗,很矛盾。
“啊……放開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