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強勢得不近情理。
南宮奈奈忍不住渾身發抖,“我是西婵國的女帝,如果我爲了當你的皇後就舉國而降,國人要如何看我?!”
“你可以拒絕。”
蕭廷琛薄唇輕勾,嗓音戲谑。
南宮奈奈喉頭滾動,暗暗盯緊了這個男人。
薄金色的燈火落在他四周,他的玄色緞面龍袍流轉着淺淺的光澤,眉目風雅無雙,唇紅齒白昳麗橫生。
偏偏臉頰上的“盜”字爲他平添邪肆妖孽,勾着女孩兒對他着迷上瘾。
南宮奈奈喜歡邪氣橫生的蕭廷琛。
細白雙手緊緊揪住裙裾,她仰着頭小聲問道“我願意爲懷瑾哥哥舉國而降,隻是我有個小小的要求,将來繼承大雍江山的,隻能是我與你的孩子,好不好?”
杏眼閃爍着渴求,她已然将姿态放到最卑微。
蕭廷琛掀起嘴角,“好。”
南宮奈奈喜不自勝,急忙道“那我這就來繪制萬毒窟的輿圖!”
她在帳中鋪陳開筆墨紙硯,根據記憶開始認真地勾勒萬毒窟的地形圖。
帳外,捧着茶盞托盤的霜降忍不住皺眉。
她遞給白露一個眼神,示意她随自己來到距離帳篷遠些的地方,壓低聲音道“自打皇上提親沒被答應,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特别殘酷暴虐。現在又突然承諾立南宮奈奈爲後,白露啊,你說咱們小姐怎麽辦?”
“小姐惹惱了皇上,皇上這是跟她置氣呢!”
霜降不解,“可是我瞧着這一次的别扭好像和以往都不一樣……他都答應立南宮奈奈的兒子做太子了,把咱們小姐置于何地?”
白露清秀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輕蔑。
她輕輕“呸”了聲,“南宮奈奈背棄家國,往好了說是深愛主子,可實際上卻分明是無情無義。連生她養她的家國都能背叛,她還有什麽事做不出來?縱便主子立她爲後,她能不能在後宮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又怎麽敢肯定她能生下皇嗣?太子,也得她生得出來才行!”
霜降茅塞頓開,也覺解氣得很,這才肯給蕭廷琛和南宮奈奈送茶點。
營地裏的篝火,至黎明時悄然熄滅。
蕭廷琛身穿勁裝騎在馬上,帶着心腹暗衛朝萬毒窟而去。
南宮奈奈騎在另一匹棗紅馬上,眉眼之間滿是得意和期盼。
世間最妙的詞,莫過于心想事成。
過了今日,解決掉南疆那群愚蠢的諸侯王之後,她便是懷瑾哥哥的皇後。
母儀天下,權傾朝野!
啓明星指引着方向。
天色大亮時,蘇酒乘坐馬車随顔鸩等人抵達了萬毒窟。
掀開垂紗窗,但見四野荒涼,各種詭異的黑色植株紮根紅壤,樹木枝桠以扭曲猙獰的姿态朝天空伸展,宛如在向蒼天控訴命運的不公。
巨大的戈壁高聳入雲,無數漆黑藤蔓纏繞在石頭上,烏鴉盤旋更顯空曠寂寥。
車隊在戈壁前停下。
顔鸩把蘇酒扶下馬車,指着被無數詭異藤蔓遮蔽的戈壁,“你需要做的,就是爲我們打開這扇門。”
蘇酒仔細望去,終于在藤蔓的縫隙裏找到了兩扇龐大巍峨的石門。
風沙有些大。
顔鸩摘下鬥篷披在蘇酒的身上,體貼地爲她戴上兜帽,“門開之後的事情我們會自己搞定,我會安排車隊送你回天水城主府,你不要到處亂跑,乖乖等我回家。”
男人斷眉凜冽,加上唇瓣過薄,很容易顯得面相薄情。
但他眉眼中都是溫柔,如同冷硬的鋼鐵化成的繞指柔,格外令人動容。
蘇酒沒有答應或者拒絕,隻是在諸侯王們期待的目光中走到戈壁前。
裴卿城斷了右臂,那些咬尾金蛇竟然化作人類的臂膀生長在他的肩膀下,寬袖遮掩再加上戴了皮質手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端倪。
他替蘇酒砍掉不少藤蔓,巍峨的石門邊終于出現一個淺淺的石坑。
他嗓音沙啞低沉“咬破手指,把帶血的掌印留在這個位置就可以了。”
蘇酒照做。
巍峨的石門宛如受到某種感應,整個震顫起來。
蘇酒後退幾步仰頭望去,石門朝兩側推開,戈壁之中的景緻緩緩呈現在她眼中。
天空血紅,不知名的詭異蟲子在空中翻飛,茂盛的植物全是她叫不出名字的,五彩斑斓的顔色看起來就很神秘危險。
一條小道幾乎快要被植株覆蓋,道路盡頭隐隐綽綽是一座荒廢的祭壇。
各路諸侯王們對視一眼。
人人都收斂了不正經的表情,面色凝重地擡步朝裏面走去。
顔鸩站在蘇酒身側,深邃的狹眸盯緊了蘇酒的小臉,仿佛是想把她的面容烙印在心底。
末了,他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少女的臉蛋。
仿佛是害怕玷污這個幹淨的女孩兒,又似乎是害怕惹她不高興,他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隻是朝她溫和地笑笑,便轉身義無反顧地踏進萬毒窟。
留在外面的侍衛紛紛朝蘇酒恭敬拱手,請她登上馬車返回天水。
風沙迎面。
顔鸩赤紅色的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寬大的兜帽被吹得翻起,少女白嫩清媚的小臉在光影中明明滅滅。
她伸手,風穿過掌心,卻留下了很多沙礫。
鹿眼清亮平靜,她記得她在史書上讀到過,數百年前的南疆地大物博、資源豐富,田畝肥沃可以養活很多很多百姓。
而現在,就連穿過指間的熱風都攜裹着蒼涼的沙礫。
這樣的土地貧瘠單薄,種不出任何糧食。
少女小臉上流露出一抹決絕,被她很快掩飾好,淡淡吩咐道“你們看守好這裏。”
侍衛們愣住,“陛下——”
“我隻是進去看兩眼,很快就會出來,放心。”
蘇酒擡步踏進了萬毒窟。
侍衛們忐忑不安地守在石門之外,突然有馬蹄聲由遠而近。
他們急忙起身望去,其中眼尖的一眼認出爲首之人竟然是大雍的皇帝蕭廷琛!
“是蕭廷琛,竟然是蕭廷琛!”他又驚又怕,“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你們先在門口守着,我進去通知王爺!”
他翻身上馬拽住缰繩,一夾馬肚朝石門裏面跑,卻被一柄破空而來的雪白狹刀從背後貫穿心髒!
蕭廷琛眨眼已策馬至石門外。
他在馬背上俯身,從屍體上拔出誅戮,漫不經心地舔過刀刃上的血液。
他緩緩擡起桃花眼,瞳珠宛如浸潤着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