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蘇酒悄悄從被窩裏探出小腦瓜,細白手指撩開帳幔一角,潤黑水眸帶着小心翼翼,望向蕭廷琛。
隻見少年懶散地靠坐在榻上,正翻看雜史。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擡眸。
蘇酒生怕被發現,急忙放下帳幔縮了回去。
蕭廷琛薄唇輕勾。
小丫頭到底年幼,不經意便仍是小孩子稚态。
而蘇酒翻身向裏,忍不住噘了噘淡粉小嘴。
剛剛那厮撓她癢,其實是故意哄她開心吧?
可是……
他就不能換個法子嘛,好歹,她也是姑娘家啊!
夜雨,孤燈帳暖。
窗外的風雨終于在黎明時停下。
蘇酒起床後去早市買菜,因爲中午要在花柔柔那邊聚餐的緣故,所以隻簡單買了幾樣早膳要用到的小菜。
她挽着竹籃,從蕭廷德院子外面經過。
裏面傳出吵鬧聲。
她好奇地朝裏張望,隻見有擔架停在院子裏,白布被掀開一半,滿身血污躺在上面的人,可不正是紫菀。
蕭廷德傷心欲絕地站在旁邊哭,忽然轉身就給了顧明玉一巴掌,“毒婦!紫菀雖不懂事,卻好歹是我第一個女人,你竟然背着我杖斃了她!你置我的顔面何在,置我的情意何在?!”
“你居然打我,你居然爲了這麽個蕩婦打我!”
顧明玉哭得厲害,捂着臉轉身就走,“這個家沒法兒待了,我要回姑蘇,我要跟我娘回姑蘇!”
蕭廷德沒去追她,隻凄凄哀哀地站在擔架旁。
大男人掉了幾滴眼淚,欲要伸手撫摸一下紫菀,也不知是嫌她身上的泥水髒,還是害怕死人,又在半途硬生生收回手。
他痛苦地捂住額頭,擺擺手示意把紫菀好生葬了。
蘇酒頗爲唏噓。
這二公子倒也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冷酷無情。
隻是生在世家,
到底薄情了些。
……
晌午時,蘇酒與蕭廷琛到了花柔柔的“裁蓮風露香”。
後院角落栽種着不少菊花,中央置着張寬大的八仙桌,謝容景、周奉先、阿瞞、司獨數等人已經到了,正圍坐在桌邊玩牌九。
瞧見蘇酒進來,謝容景朝她連連招手,“小酒快過來,咱們一道玩牌!”
他被兄長關在祠堂好多天,如今一放出來,就跟出籠雀鳥似的高興快活。
花柔柔拎着鍋鏟跑到小廚房外,叉腰笑罵“你們這些臭男人,就知道打牌消遣,把我家小酒都帶壞了!小酒來廚房幫我燒飯,甭搭理他們!”
蘇酒笑眯眯應了聲好,歡喜地與他進了小廚房。
她走後,周奉先邊打牌邊嘀咕“說起來,我正欲換個伶俐的書童,卻也不知怎的,這金陵城的書童從二十兩銀子一個,漲到了八十兩銀子一個!稍微有點學問的,牙婆更是把價錢喊到了兩百兩!我爹都不許我買了。”
謝容景淡定嗑瓜子兒,沒吭聲。
兄長到底是疼他的,這幾日把金陵城最好的書童都給他買了來,叫他一個一個挑選滿意的。
大約因此,城裏的書童才會漲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