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華若說,他就是這所山村小學的老師,也是這所學校唯一的老師,譚老師。譚老師今年六十出頭,四十年前他和他愛人一起來到這裏,這一待就是四十年。
一個人能有幾個四十年,譚老師和他愛人把他們一生最美好的時間留在了這裏,奉獻給了這裏。默默無聞了四十年,要不是後來華若他們來到了這裏,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在這樣的地方還有像譚老師這樣的人,執着的堅守着。
“小若你還是趕來了。”看到華若從車上走下來,譚老師連忙迎上來,言語中充滿了關愛。
“譚老我當然要來,看看孩子們,也看看您。您老今年身體還好吧?”華若一下車就連忙奔過去,然後緊緊抓着譚老師的手,那是一雙怎樣的手,雙手布滿了老繭,猶如虬枝。
“都好!都好!哎,就是今年……學校塌了,學生們都放假了。我已經給村裏面反饋了,村裏也把這件事反饋到鄉裏。馬上到年底了,鄉裏面财政緊張,學校要到年後才能整修了。”譚老師身後就是一排簡陋的校舍,幾間上了年頭的瓦房。
“這位是男朋友?”看到柏易,譚老師露出了一道好奇的目光。
“譚老這是我的朋友柏易,今年闫麗和鞠安都來不了,所以我讓他陪我一起來的。譚老,我先把給孩子們帶的東西拿下來。”華若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連忙催促着柏易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中午的時候,午餐很簡單。譚老師做了一碗手工面,粗瓷碗中,白色的面條格外顯眼,每人碗裏還鋪了一個雞蛋。
“鄉下沒什麽好東西,我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說我做的手擀面很好吃。今天我做的多,你可以放開了吃。”譚老師看着華若的時候,目光充滿了慈愛,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小夥子你也多吃點。華若是個好姑娘。你們能來,孩子們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老人家似乎把柏易當成了華若的男朋友。愛屋及烏,他對柏易也是非常客氣。
“現在距離放假還早,校舍年前就不修了麽?”
“要修的話,初步估算下來要幾萬塊錢。鄉裏面暫時沒錢,隻能等到年後看了,什麽時候有錢什麽時候修,村長和我說了,一旦鄉裏面有錢,一定第一時間給學校撥款。現在沒有校舍,孩子們也不能再外面上課,冬天北風刮的厲害,鄉下比城裏還要冷。所以都給孩子們放假了。現在都停課一個多月了。”老人家說起這些,有些無奈,也有些沮喪。
“連幾萬塊錢都沒有。不是都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譚老師看了柏易一眼,沒有立即接話。
“道理是這個道理。”譚老師的眼中,一抹無奈一閃而過。有些事情隻有經曆了才能體會。不來到這裏,柏易怎麽也不會想到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
“譚老校舍修好了,孩子們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上課了?”對這些窮人家的孩子來說,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隻有讀書,如果連這條路都被堵死了,那很多人永遠隻能活在别人的俯視之下。
“村裏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現在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雖然現在上學不用交學費了,但一些學習用品對他們來說依然是一筆不小的負擔。上學要花錢,而且還不一定能考上大學,現在很多家庭對小孩上學的态度不是很積極。”譚老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到老人對這種現象的痛心。
這是一個事實!讀書對普通人來說是長線投資,而且成功的概率并不高,不是他們目光短淺,而是現實就是如此。馬斯洛需求中提到,人類的第一層需求是生存。讀書是一場持久戰,他的目的僅僅隻是爲了在生存兩字前面再加上一個定語——有尊嚴的生存。
聽着譚老的感慨,柏易心中一時間感觸很深。他現在雖然有了很多錢,但是情感上依然沒有脫離‘窮人的思維範疇’
“那怎麽行。他們還這麽小,不讀書又能幹什麽。譚老現在這樣的學生多麽?”華若很是着急,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必須好好讀書,所以在她看來,不讀書這就是違背了社會道義,是不對的。
“有不少。”
“我去做他們的工作。譚老校舍的事你不用擔心,他就是來幫忙的。”華若有些激動,伸出手來指着柏易。
“譚老,校舍的事交給我。學生的事就交給你和華若。我們分頭行事。”窮人家的孩子不讀書,能幹的事太多了,他們生就是爲土地而生。華夏有幾十億畝耕地,都去讀書了,誰來種地,不種地大家又吃什麽。這話柏易隻能心裏嘀咕下,要是說出口,華若的白眼都能把他晃死。
譚老師看着柏易的目光第一次帶着一種審視,一開始他隻把眼前的男孩當作是華若的男朋友,陪她一起來教孩子上課的。維修校舍,可不是隻有一片好心就能辦到的。爲了這倒塌的房屋,他可沒少往上面跑,但每次都無果而還。眼前這男孩看起來平凡無奇,他又能有什麽特别的好主意。
“這——小夥子你——”譚老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靜靜地看着柏易,他的心裏其實很希望,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帶來驚喜。
“譚老我們快去那些學生家吧,這裏就交給柏易。我帶了很多東西給孩子們,我想看看小紅還有小饅頭……”
看着一老一少慢慢走遠,柏易出神了片刻,然後轉過頭來看着倒塌的校舍。那還矗立着的牆壁,斑駁不堪。猶如病入膏肓的老人。
“還是先去趟鎮上。”看着那些斷垣殘壁,柏易顯得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