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對蕭筱不加掩飾的追求,這一點最讓柏易感到不爽。
“周兄前面你是不是要下車了?”
“不急。蕭筱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家吧。”周廷三似乎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都是在被别人送。
“不用。”蕭筱心不在焉的拒絕了她。現在她腦海裏回放的全是剛才柏易牽她手的一幕。這是柏易第一次牽她的手。
周廷三下了車之後,車裏面變得更加安靜了下來。兩人誰也沒有急于開口。
“你工作找到了麽?”過了一會,柏易随口問道。
“嗯。”蕭筱沒有像以往那樣擠兌自己,柏易感到有些詫異,車裏面的氣氛慢慢變得有些異樣。
“你現在搬回亞特蘭蒂斯了?”
“嗯。”
蕭筱一反常态的溫柔,反而讓柏易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随手打開車裏的收音機,此時裏面播放的是正是戰國七雄新專輯裏面的歌曲。
“你覺得他們的歌怎麽樣?”
“什麽?”蕭筱扭過頭來看着柏易有些發愣。
“戰國七雄的歌。”
“哦,還行吧。”蕭筱又開始沉默。一旁開車的柏易不知道她心裏面在想些什麽,但安靜時候的蕭筱看起來格外動人。柏易也變得有些心神不甯起來,好像心裏面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蘇醒。
“周廷三……”
“我和他沒什麽,最多隻能算是普通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自己誤會,蕭筱在聽到柏易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立刻出聲解釋。語氣顯得十分堅定。
“我想說他看起來不一般……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蕭筱有些強烈的反應,讓他感到有些尴尬,原本想說的話也不敢繼續說下去。
“上次在XZ旅遊的時候碰上的。”兩人一問一答,但随着這種問答的持續進行,兩人都變得有些局促起來。
柏易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他想問蕭筱‘有沒有想過找個男朋友’,但不知道因爲什麽原因,柏易放棄了這個問題。
看着坐在身邊的這個女孩,柏易的心裏産生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希望這一刻過的慢一些。最好自己有一種能力可以讓這個時刻永遠的停留下來,隻要自己願意随時都可以進入其中。
男人都是自私而且無恥的,柏易發現自己亦是如此。自己有了宋蕊,但此時他的眼裏卻是在看着另一個女人。明知道自己給不了她任何的陳諾,也明明告訴對方,讓她去選擇屬于她自己的幸福,但似乎總有一根線牽着自己的手,讓自己慢慢伸出手拉住對方。
“以後盡量少和周廷三接觸。”柏易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居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話一出口他就開始變得緊張、不安起來。幸好他現在在開車,可以用假裝認真開車不去看看蕭筱的反應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這個有些唐突、甚至無理的要求也是令蕭筱感到非常吃驚。她擡起頭看了柏易片刻,然後繼續把目光看向窗外,“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和他見面。”
柏易心裏總算松了一口氣,但随即而來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種強烈的不安。蕭筱這麽聽自己的話——那豈不是意味着……他不敢繼續往下想。
但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被他強烈抑制的念頭如同光芒一般,不停的刺穿他封鎖的心空幕頂,跳到他的眼前,化作一張張笑臉不停的嘲笑他。
“到了。”車子停在别墅門口,看了一眼熟悉的地方,柏易變得有些忐忑起來。他好久沒有和蕭筱一起來到這個地方了。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誰也沒有下車,都安靜的坐在車裏面,如同天上安靜的星空。
“我走了——你上去麽?”蕭筱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柏易覺得他聽出來了這種細微的變化。
“好。”本來他是想說‘很晚了’,但一出口就變成了另一個字眼。天上安靜的星空此刻格外明亮。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柏易走在蕭筱後面,看着月光照印下曼妙婀娜的身姿,他的心如同長了翅膀,飛出了他的身體。
耳邊似乎有個暧昧的聲音在蠱惑者他——沖上去!用強壯的臂膀緊緊抱着她。柏易的腳步不禁變得有些遲疑。他開始有些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幻想,哪些是擺在他面前的真實存在。
“我還是不上去了,有些晚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柏易忽然回過神來。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想起來什麽,他退縮了。蕭筱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呼——
柏易感到有些懊惱,剛才蕭筱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鄙視和冷漠,和剛才在車裏的時候完全兩樣。
這是自己的家又不是什麽龍潭虎穴,自己有什麽好畏懼的。他這樣安慰自己,但腳上如同拴了鐵鏈一般,每向前一步都極度費力。
看着蕭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柏易一咬牙也跟了上去。亞特蘭蒂斯他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住了。自從蕭筱不告而别之後,他就沒有再回來過。而且這裏他一直給蕭筱留着。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燈光還有家具。他有些恍惚,似乎現在不是和蕭筱一起待在這裏,而是和宋蕊。他知道宋蕊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甚至她都不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
短短幾米的距離,仿佛藏着高山溝壑,每向前一步都是那麽艱難。他的心裏患得患失。第一次他發現自己這麽優柔寡斷。感情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難跨越的溝壑,它不能用常理困囿,不能用道德評判。世間一切約定俗成的法則,在它的面前都要被打回原形,然後化作灰燼。沒有人可以高高在上的來評判它的對錯,對錯這兩個字本身就是單薄無力。
柏易的心裏面翻江倒海一般,道德、傳統、世俗這些交織融合在一起,熔鑄成一柄寶劍,慢慢的割着他的頸。他的眼裏似乎可以看到紅的血,他的耳朵裏似乎可以聽到皮肉撕裂的聲音。
一個‘你’要掰成兩半,一半屬于風,一半屬于雨,但是他們不能合在一起,否則就變成風雨交加。
柏易第一次感覺到漢字的蒼白。如果有英語‘you’一詞多意的功能,他也許就不用這麽糾結了。至少自欺欺人也是一種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