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曰你個仙人闆闆!這麽笨重還能跑這麽快!”艾利從床上驚醒,面色蒼白,背後已是一片冷汗。他瞅了瞅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闆,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慢慢冷靜下來。
隻是個夢,壓根兒沒有獸人在追獵他。夢裏面他可是剛和倆個獸人大漢大戰了三百回合。
門外傳來了“哒哒哒”的腳步聲,有人聽見了屋子裏的動靜急急忙忙趕來。那是個人類姑娘,名叫露娜,和艾利一起經營着這家酒館。她穿着睡衣、光着腳丫,一隻手提着油燈,另一隻手輕輕地推開門扉,把頭伸進來看了一眼。
月光從窗戶撒了進來,映在她的眼中,猶如璀璨的明珠。大半夜的,被這麽個水靈的姑娘盯着看,艾利感到一絲暖意,後背熱熱的,興許是出汗了。他瞥見了露娜睡衣下雪白的鎖骨,還有在那之下的白皙溫潤,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回去。
露娜沒注意到他的神色,她更在意的是屋子裏發生了什麽。他們住在平民區,這裏平日裏可不太平,她環視了一圈屋内,沒有盜賊闖入的痕迹,也沒危險生物的氣息。她緊張的神色稍稍退去,向艾利綻放出一個甜蜜的微笑。
“怎麽啦?沒事吧?”
艾利看向她,面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不知道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個夢……”
“夢?”露娜走了過來,将右手按在艾利腦門上,試着艾利的溫度。
艾利想要躲開,卻被少女發絲上撲面而來的清香迷住了魂,隻感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推開少女”的想法稍縱即逝。
“嗯……沒事!沒發熱,不是風寒。如果覺得難受,桌子上有水,喝一點也許會好受一些。”她指了指黑黢黢的水壺。
露娜用中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在她胸前劃了個斜十字。艾利看得見她手指劃過的痕迹,那是個套嵌着六芒星的符号,一道銀芒聚集在她的指尖。
“Tlais——”她閉上眼,輕輕親吻了自己的手指,并将其按在了艾利的額頭,銀芒消失了,鑽入了艾利的額頭,這是一種簡單的月光之神祝福儀式。
艾利感到一股暖流流淌過自己的心扉,心裏有種難以言繪的滋味。
哼!不會的!不會的!這頂多算是春心萌動,老子才不會戀愛呢!
露娜看着面紅耳赤的艾利,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打趣道:“唉?真可愛!嘻嘻……唔,不陪你玩啦,人家困死了。”她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哼着小曲離開了。
艾利揪了揪自己長長尖尖的耳朵,有些無奈,已經十幾年了,他還是沒能完全接受“穿越成爲一名半精靈”的這一事實,在異世界摸爬滾打不容易,也許是身體器官沒有發育成熟,他剛剛出生的時候意識世界一團糟,待到他六七歲的時候才逐漸找回自己上輩子的記憶。估計是當土著當久了,潛移默化,現在的他和一名土生土長的精靈沒什麽太大區别,就連夢裏的場景也變成這個世界的内容了。
想到這裏,他暗自罵了起來。
不就是在某點著名小說“琥珀X劍”的評論區念了一句詩麽,怎麽就穿越了?難不成美國佬讀了我的詩,發現我是集美貌與才華于一體的天命之子,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霸權政治的延續,所以就找當地的黑手黨把我秘密炮決了?
也不應該呀!
他記得自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寫了一份三千字的長評,也許是用腦過度,覺得有點餓,随即爬到冰櫃旁吧唧了一根哈根達斯,接着什麽預兆都沒有,兩眼一黑就來到異世界了。
現在穿越的條件都這麽随便的嗎?
又不是因爲看LOLO的奇妙大冒險而穿越的,怎麽突然就不做人了?
“唉!這種破事攤在自己頭上,每次想到自己變成了高窮帥,真是有點……”
美滋滋!
“哈哈哈哈……”也隻有這件事讓他開心了,突然間看誰都是矮子,有些得意。
他的想法就是——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也沒辦法回到現實世界,與其糾結于過去,不如放眼于未來,想想怎麽在這個世界作死……哦不!立足!豈不美哉?
這些年裏他暗中學習了一番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發現這個世界的民風比他想象的還要淳樸。
民風之彪悍,可謂恐怖如斯。
比如腦子裏隻有“搞事”兩個字的瘟疫神教,整天想要“昊”的邪獸人,還有根本沒腦子的鼠人……
這些危險的存在讓這個世界的意外死亡率居高不下。
幾天前,鎮子上有幾個專門跑銅礦石生意的商人,在回來的路上撞見了一群出來打秋風的哥布林。當他們被發現的時候都已涼透了,内髒被吃得一幹二淨。這些事情見多了也就習慣了,十幾年的時間會讓人變化很多,艾利現在再聽見哪個街坊鄰居被某某某獸人幹掉了,也隻會輕輕的“哦”一聲,然後該幹什麽幹什麽——這些幺蛾子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就像是在藍星上,當你看完天氣預報,肯定不會突然感動得像個一百八十斤的孩子,淚流滿面,然後去寫一份讀後感的。
半精靈的壽命隻有純種精靈的一半,也就是六百歲,像是他這幅青少年的樣貌,一般的半精靈都有七十歲了,所以他非常好奇自己爲什麽會像吃了激素一樣直接跳過了幼年期。這該問誰?他爹他娘?從他找回記憶以來,就沒見過自己的生父生母,把他帶大的人還是貧民窟裏已經嗝屁了的老鐵匠。所有的線索全都斷了。
十幾歲的精靈不應該還是幼稚園裏小屁孩的樣貌嘛?就是那種光着屁股光明正大去揩小姐姐的油,小姐姐也會毫不在意地捏捏你粉嫩臉蛋的年紀。
咳咳咳……他想了想自己可是個正經人,有些東西想一下就行了。
露娜是他幾年前在路邊撿來的。
不就是快餓得沒力氣了嘛!不就是下雪天倒在路邊還發着高燒嘛!不就是把她抗回酒館泡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還給她灌了些姜湯嘛!
所以這死丫頭病好了賴着不走是怎麽回事!QAQ
吃我的,喝我的,還有事沒事爬到老子床上跟我搶床位,這不是恩将仇報嘛!
guna!
老子最讨厭女人了.jpg
不過,好在露娜是個話痨,似乎受過蠻好的教育,懂得東西比艾利多得多,平日裏也會跟他說一些有趣的事情。
艾利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多信息都是來自于酒館的客人和“無所不知”的露娜。
他從露娜那兒得知,精靈族既不是集美貌與智慧與一身的統治階級貴族,也不是天賦秉異的魔法眷兒。精靈在這個世界上并不是什麽剛生下來就能逍遙自在的存在,幾千年來,族群經曆了數次分崩離析,原本的精靈族一分爲三,月精靈、木精靈、暗精靈彼此看誰都不爽,全都自诩是正統。月精靈上一任的至高精靈王“特裏斯·風語”已經駕崩了八百多年了,月精靈早就分裂成了大大小小三十多個部落……
而他艾利·艾歐德裏奇,按照手臂上的紋身,應該是出身于北地的銀月部落。北地,那可是距離這裏十萬八千裏呢。
艾利是個喜歡活在當下的人,他雖然對自己的身世有些好奇,卻不想深究,隻想要好好活的。
一個精靈,生活在距離自己家鄉老遠老遠的地方,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絕對大有問題。
遺棄?放逐?逃難?
鬼才知道。
露娜對艾利的這種想法很是滿意,平平安安就是福。
艾利當這家酒館的大老闆,而她,天才少女露娜·蘭迪、“帝國未來的拯救者”(自封的),是他的合夥人。
艾利琢磨着,又想到自己念得那句詩。難不成這是一個線索,提示我要好好苟……
咳咳……好好活下去?
哦,還有一個更壞的消息。
倆天前,也就是他十六歲生日的那天(小時候老鐵匠找德魯伊用星象魔法給他測的生日),他的腦海裏多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現在他一閉上眼,就能看見一個醒目的倒計時!現在那個倒計時上顯示着“系統能量不足,請于12小時35分内充值,否則您可愛無敵又美麗的系統即将核聚變,與您一起攜手走向世界的盡頭,采撷彼岸花,飲馬黃泉畔……”
喂!等等!等等!核聚變是什麽鬼?哪有這麽垃圾的系統啊?哪怕是個常見的妖豔賤貨也好啊,怎麽上一上來,啥都沒搞清楚就要帶着宿主一起爆炸的?
神經病!
話說回來,到底用什麽才能正常的續費?
好好的外挂放在面前,使用不了,他眼饞啊!
艾利雖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身份,錢财之物還是拿的出來的。
充值?用錢?他今天已經做過數次測試,發現了事情并沒有那麽簡單。
比如帝國金币,系統直接提示了個“Error(錯誤)”,他也偷偷跑去露娜的房間,嘗試使用露娜的首飾進行充值,但是在系統看來——“不是針對誰,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他身邊連一個能作爲續費使用的物品都沒有!這讓他一個頭三個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許是他自身的實力過于微弱,才會有被獸人追獵的噩夢,這個世界目前可給不了他什麽安全感。在他的心中還是埋藏着對力量的渴望。
夜深了,露娜也睡着了,艾利思考一番人生,微微歎了口氣。
就在他苦惱的時候,他感覺屁股坐到了什麽硬東西上,硌得難受。他伸手一摸,發現床單上有一枚黑色的戒指,上面鑲嵌着一塊不知名的綠色寶石,寶石隻有綠豆的大小,灰蒙蒙的,一看便覺得是那種不值錢的貨色。
我的床上怎麽會有這個?從口袋裏掉出來的?
他對這個戒指有些印象。
“是昨天?還是前天?”
他回憶了一番。
“好像是瘸子昨天用這個跟我換酒的來着?”艾利和露娜兩人經營着一家酒館,就開在瓦汀鎮的南邊,路斯特大街的盡頭,通往黑鴉嶺的必經之路上。可惜艾利和露娜在酒水釀造方面沒什麽天賦,艾利一個文科生,對釀酒之法一竅不通,酒館的釀酒之法還是從“老鐵匠”那裏繼承的,無比的“黑暗”,放在前世,艾利一定覺得自己不是在釀酒,而是在制造泔水……“绯色玫瑰”出售的酒,并不合大部分冒險者的口味。
好在便宜。
像是“瘸子”這樣一窮二白的家夥,還是會有那麽一批人經常光顧绯色玫瑰的。
就在這時,系統的提示,映入他的腦海。
“偵測到200單位的魂晶石碎片,可合成2單位的魂晶石,請問宿主是否續費?”
沃特熱法克!魂晶石?你丫的不會是聖晶石的大表哥吧?一想到那個令人窒息而又昂貴名字,艾利突然覺得這次的異界的生活錢途一片黑暗。他看了看手中的戒指,毫無疑問,所謂的魂晶石碎片便是來自于這枚戒指,他端詳了一番,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續費!”
毫無疑問,艾利選擇了“用魂晶石創造快樂”。
那枚戒指在他的手中“燃燒”起來,猶如夏末的螢火蟲,散發出最後一點光芒。艾利感覺到一股能量通過自己的身體流向了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也許那便是系統吸收能量的所在。一陣短暫耀眼的光芒過後,那枚戒指暗淡下來,那枚戒指上給艾利帶來的異樣感消失了,看來它在被吸收了魂晶石的能量過後已經變成了凡物。
“檢測到您的異界模組(Mod)改造系統已續費,宿主ID生成中……編号GM001(管理員),ID已鎖定,最高權限已經賦予。”
“等等!異界模組(Mod)改造系統?這個所謂的模組,難不成指的是那個模組?”艾利腦海裏浮現了某個少女卷軸論壇上令人感到害怕的模組數量,玩家們運用自己智慧創造的模組賦予了十幾年前的瀕臨過氣的老遊戲無數新的可能。
系統似乎檢測到了艾利思考的内容,回答道:“您可以那麽理解。”
聽到這個答案,艾利突然閉上了眼睛,右手附上額頭,躺在床上詭異地笑了起來。
“真是懷念啊,我那個700G的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