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仙師!法力無邊!”
……
聽着下方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玄機道人的臉上,也滿是無奈。
事到如今,她也是懶得糾正了。
就當台下這群信徒們,都是蘿蔔白菜就好了。
可以說,除了祝玉妍身上的意外,她此行,已經算是圓滿成功了。
台下這群百姓,乃至達官貴人,都已經成爲了她的信徒,而且多半都是極其狂熱的那一種。
這數萬人,隻是一個起點。
都不需要她去刻意引導,他們就會去主動傳播玄機道人的仁愛與神通廣大。
用不了多久,她在荊州的聲望,就會達到真正的頂點。
到時候,别說早已不得人心的朝廷,即便是那些鄉老宗族,也無法跟她相提并論。
一呼,即有百應。
這,或許也算是這個時代的特色之一了。
如果放在幾千年之後的現代,即便是展示了種種“神迹”,收獲了一堆信徒,也會有更多的人,想着如何解析、研究這股力量。
最多半個月,自己就能正式凝聚出“神格”——
這個“神格”,當然并非盤龍世界,天地法則凝聚出來的玄奧結晶。
畢竟,那方世界的神格,其實是鴻蒙的一種賜予,别說隻是區區數萬信徒,即便是數百萬,數百億,都是絕對不可能搞出來。
這個神格,隻是神道修行的一種稱呼,香火願力的集合,非要形容的話,可能更加接近普通修士的金丹、妖修的内丹之流。
可以想見,神格凝聚之後的玄機道人,實力還能有一番進步,足以定鼎整個中原。
“對了。”
就在瓢潑大雨落下之後,玄機道人也想起一件事情,開口道:
“遺失的仙寶,乃是兩件一套,一套在陰癸派手中,另一套,卻在慈航靜齋手中,還望它的持有者,能主動送還,貧道自有回報。
當然,若是等到貧道親自登門拜訪,那可就未必了。”
說完,玄機道人便已經重新跨上雙龍的背後,隐沒在了雲間。
當然,沒有人注意,在玄機道人離開的時候,地上,已經化爲了一堆焦炭的祝玉妍,也一齊消失掉了。
“這是……”
感知着耳邊吹着的呼嘯風聲,祝玉妍卻是沒有那個閑情逸緻,去慢慢體悟,自己這人生中的第一次,同時也很有可能會是最後一次的飛行。
“你要把我帶到什麽地方?”
在雷電的力量下,祝玉妍的嗓音,已經不複先前的慵懶誘人,就像是刮花了的玻璃一般,難聽刺耳。
當然,在天魔功突破之後,她雖然還做不到斷肢重生,但僅僅隻是聲帶受損這種小傷,其實已經不是問題了。
不過,祝玉妍自然沒有這麽魯莽,她并不希望自己已經突破的事情,被玄機道人給窺探出來。
唯有保存一切可以保存的力量,方才能夠搏到那一線生機。
可惜,玄機道人對于祝玉妍的話,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興趣,因爲她現在,可忙着呢。
别看她剛才,又是呼風喚雨,又是憑空造物,神異無比,但實際上,這些都是玉筆的能量幻化而成。
不僅範圍有限,而且那些雨水,在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被打回原形。
如果是這樣,那麽玄機道人這一番表演賺來的名聲,不說毀于一旦,也會立即就垮掉大半。
當然,既然她敢如此做,必然也是有着自己依仗的。
很簡單,隻要最後真的降雨了,一切自然就不成問題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荊州其實不該缺水才對。
畢竟,這裏可是僅靠着長江啊!
即便幾個月不下雨,也不可能影響到長江附近這些肥沃平原的灌溉。
要不然,這群人也不可能還有什麽心情,請大報恩寺的這群大師們,來舉行什麽祈雨法會。
就算是舉辦了,也不可能找到這麽多的達官貴人出席。
但問題是,荊州很大,靠近長江的,隻是很少一部分,不到四分之一。
真正缺水最爲嚴重的,其實是玄機道人停留的丹參鎮等地。
這些地方沒有縱橫交錯的水道,隻是荊州的内陸,再加上朝廷的不作爲,以及陰癸派在暗中不斷地推波助瀾,真的是十室九空,宛若人間地獄一般。
相比之下,荊州等地隻是糧價虛高,雖然也亂象彰顯,但還沒有到真正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是?!”
祝玉妍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無比震驚的一幕。
隻見随着玄機道人身下,兩條巨龍翺翔而過的軌迹,一道透明的管道在半空中被架了起來。
這些管道之中,如噴泉一般,不斷噴灑出高高的水柱。
荊州其實并不缺水,缺少的,隻是運水的手段。
不過,比起糧食,這無形無質的雨水,顯然更難運輸。
縱然是玄機道人,借助玉筆的力量,也足足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才将這些管道一處處地架設完成。
這些管道,最簡單的,自然是從附近的江河湖泊裏直接取水。
不過很顯然,這隻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對于那些遠離水源的城鎮,也是一種奢望。
畢竟,玉筆雖然神奇,但能量也并非無限。
至少以如今的玄機道人來說,還做不到這般奢侈的事情,換成江淼倒是不難。
當然,如果是江淼,也不可能需要如此麻煩,一發禁咒下去,别說下雨了,就是下隕石,下黃金,都并非什麽難事。
所以,玄機道人隻能從附近尋找靠近的地下水源,再以管道接通,以玉筆的能量抽取上來,完成“降雨”。
“這就是方才下的雨?”
祝玉妍的神情,也很是有些莫名。
她也不知道,見到真相的自己,該是失望,還是驚駭。
因爲,這雖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有雷公電母相助,但也是極其不可思議的。
畢竟,别說是在毫無憑依的天上了,即使是在地面,要鋪設如此龐大的工程,也是一件近乎不可思議的龐大工程。
“這就是——仙?”
在祝玉妍心中百感交集的時候,潤王跟荊州知府等人,也是極其類似的表情。
直到玄機道人再次乘龍離開,這些達官貴人們,也才終于那種狂熱的氛圍中,稍稍清醒過來。
當然,其中許多的聰明人,尤其是潤王、荊州知府,這些對于權力無比敏感的家夥們,也都隐約感覺到,玄機道人這種種看似偉大的舉動背後,并非不是沒有自己的私心。
玄機道人的表演雖然堪稱完美,但這個世界上,終歸是不乏聰明人的。
尤其是,這群在官場中打了一輩子滾的老油條,要說其它方面,他們可能一竅不通。
但是,一旦涉及到權利表演,他們絕對是一等一的人精。
隻是,他們雖然隐約地察覺到了不妥,但此時此刻,卻絕不敢宣之于口。
因爲,玄機道人雖然離開了,但這數萬的狂熱信徒可還都在呢。
沒有人懷疑,一旦他們之中,有人說了玄機道人的壞話,立刻就會被這些狂熱信徒們,給撕成碎片。
至于他們那群護衛,除了潤王身邊的十幾名死士,其它的普通護衛,能不立即倒戈,就已經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了。
但在這數萬人潮面前,區區十幾名死士,又算得上什麽?
“殿下,不知這奏折,該如何去寫?”
無奈之下,荊州知府隻能選擇了一種,更加委婉的問法。
毫無疑問,如果他将今天的事情如實地禀報上去,一定會被皇帝陛下罵得狗血淋頭——
就算皇帝再怎麽昏庸,也不可能相信如此扯淡的話。
畢竟,對方再怎麽說,也都是曾經跟在南離太祖身邊,打過仗的人,不是胡亥那種完完的二世祖,這點簡單的分辨能力,還是有的。
南離王朝如今的模樣,更多的是類似于唐玄宗李隆基晚年的情形,隻不過,要嚴重得多而已。
至于不報,那也不可能。
畢竟,潤王可就在一邊,誰知道喜怒無常的皇帝,會不會給他安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當然了,也有可能日理萬機、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壓根不會看到他的奏折,但對荊州知府這種官場老油條來說,能找到潤王頂在前面,他是絕不可能親自露頭的。
“這,讓孤想想。”
潤王顯然也十分煩惱,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但很快,他就做出了決定:
“高愛卿,孤聽說,這位玄機仙師,目前是在丹參鎮停留,并收攏災民?”
毫無疑問,經過一番宣傳,即便是潤王,也都知道了玄機道人的大名。
隻不過,在親眼見識之前,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那些傳說的。
“正是,微臣也有所耳聞。”
聞弦歌而知雅意,高知府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察言觀色的技能,自然是點滿了。
見到潤王的神色,就已經大緻明白他的心思:
“殿下是打算前去拜訪這位仙師?”
“不錯。”
潤王微微颔首:
“仙師願意收攏災民百姓,甚至是開壇祈雨,說明其雖是化外之人,卻也心系我大離,如此神仙中人,孤自然要好好結交一番。”
高知府聞言,卻是在心底搖了搖頭,因爲據他所知,這位玄機仙師的信徒們,對他們官府可沒有什麽好感。
在那些混亂之地,可沒有少殺那些貪官污吏。
他們還沒有追究,隻是因爲那些地方,官府的力量已經是極弱,而且根本追不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玄機道人。
不過,高知府卻十分知趣的,沒有将這些事情說出來,而是滿臉由衷的敬佩:
“殿下英明。”
潤王卻是沒有注意到高知府的表情,因爲他此刻,完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他跟高知府,雖然察覺到,玄機道人的動機,可能不是那麽的單純,卻都絕對沒有想到,對方是想要借機,直接改朝換代。
因爲這太異乎尋常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不願意去想。
畢竟,縱然是擁兵百萬的帝王之尊,也遠遠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宰。
這件事情,曾經的海蟾真人,已經用王莽的鮮血,實打實地證實過了一遍。
潤王并不知道,這位玄機仙師,跟那位傳說中的海蟾真人相比,究竟是孰強孰弱。
但僅僅隻是那兩條神龍,對方就有着跟他們平起平坐的底氣了。
更不必說,對帝王來說,求仙問道,絕對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情,尤其是中國的曆代帝王之中,因爲吃丹藥而死的家夥,數量絕不在少數。
就連大名鼎鼎的秦始皇,不也派出徐福出海,去尋找長生不老藥嗎?
如今的皇帝陛下,這種傾向其實已經是相當的明顯了。
若他能找到一位真正的“仙人”,那一直以來,懸而未決的太子之位,就有很大的可能,會落在他的手裏。
當然,他的父皇會不會因此再很久,讓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再熬個幾十年,這就不是潤王所能考慮到的事情了。
至少,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
“這,或許會是孤的海蟾真人也未嘗可知呢。”
這一句話,潤王并未直接說出來,而是埋藏在心底。
劉秀跟海蟾真人的故事,如今早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們這些皇子皇孫們,哪一個不希望,自己能像故事裏的那般,撿到一個天下無敵,又忠心耿耿的摯友?
……
“前輩,弟子回來了。”
玄機道人自然不可能知道,在大報恩寺,還有一個皇子正在做着美夢,完成了行雲布雨的任務之後,她也不再停留,直接抓着祝玉妍,回到了丹參鎮之中。
毫無疑問,見到如此恭敬的玄機道人,祝玉妍整個人都驚呆了。
玄機道人有多恐怖,祝玉妍已經是親自體驗過了。
可以說,那虛空造物的手段,即便是她如今天魔功成功突破,晉入到前無古人的第十九重,也沒有絲毫戰勝的把握。
最大的奢求,也不過隻是逃走而已。
然而,如此厲害的玄機道人,在面對江淼時,居然會如此恭敬,相信隻要不是蠢驢,都能夠明白此情此景的意味,更加能夠體會到江淼的恐怖。